門外,簡依緣閉眼握拳,幾次深呼吸才敲門轉(zhuǎn)動門把。
擡眼看到冷煦站在玻璃圓桌前,視線落在天使盆栽上。
聽到她的動靜,冷煦轉(zhuǎn)身看她,目光毫無情緒。他往辦公桌前走,平淡無波的聲調(diào):“過來坐。”
依緣摳摳手心的包帶,亦步亦趨到辦公桌前的待客椅上坐下,手邊的包小心翼翼擺在膝蓋上。
“簡依緣,你獨有這一次機會,也是最後一次。”冷煦雙手交握在桌面,平視對面的人,緩緩說:“告訴我你來冷氏地產(chǎn)的目的,坦白你想要的東西。”
依緣擡頭,視線與冷煦相撞。
“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
依緣閃躲的眼睛莫名有了勇氣,她直視冷煦,帶領(lǐng)著他的視線一起,移目到窗前桌心的盆栽。
再次看向冷煦,她坦白說:“總經(jīng)理,我來這裡沒有惡意,我沒有想得到什麼,只是想靠近‘天使’。”
“你和它,怎麼回事?”
依緣動手把膝蓋上的包擺在辦公桌上,敞開包口露出裡面的盆栽。——茁壯的另一盆‘天使’。
“這兩盆多肉植物是我從一株快要枯萎的母株上剪下的兩支根莖栽培出來的。因爲****向天空張開,直立面朝天空,所以植物名叫‘天使’。我花了幾個月時間,經(jīng)常請教園丁纔將它們養(yǎng)起,長速較快的那盆取名叫笨笨,我這盆叫瓜瓜。姐姐離開澳洲時帶走了笨笨,瓜瓜留在我身邊。”
話及此,依緣忍不住問:“總經(jīng)理,爲什麼在姐姐身邊的笨笨會在你的辦公室?你能不能告訴我姐姐的下落?”
冷煦沒料到那盆栽竟有這樣一段故事。只是可惜:“我並不知道你姐姐是誰,與她並不認識。至於‘天使’,……它是別人送我的禮物。”
冷煦隱去當年另一半事實。想不到,面前的簡依緣,竟然是他救命恩人的妹妹!
“姐姐沒有帶走笨笨,爲什麼?她究竟去了哪裡,爲什麼不見我?”依緣陷入自己的迷陣裡。
“簡依緣,邱亞諾希望我能將‘天使’還給你。恐怕……我無法答應(yīng)!並且,它已經(jīng)不是當初你養(yǎng)的那盆,是原先的分莖長成。”
依緣早有預(yù)感冷煦不會輕易讓她帶走‘天使’,不是原來的笨笨她早已看出,所以情緒波動並不明顯。
依緣低頭沉默許久,心裡有了決定。
“總經(jīng)理,我會盡快辦好離職手續(xù)。不過希望你能答應(yīng)讓我留下瓜瓜,即使笨笨不是原來的它,我也想它們在一起,可以嗎?”
這樣,她就能假裝找到姐姐,和姐姐在一起了。瓜瓜找到了“笨笨”,她也一定很快就會找到姐姐!
“可以。”冷煦打量簡依緣面前的盆栽片刻,答應(yīng)。
隔天,總經(jīng)理辦公室下送一份簽好字的辭職信給人事部,簡依緣午餐時間未到就已經(jīng)辦好手續(xù),跳過一切常規(guī)離開了冷氏地產(chǎn)。
江曉敏望著玻璃桌上多出來的盆栽,個頭比原先那盆茂盛一圈。迎面天空,昂頭翩翩起舞。
“爲什麼同意簡依緣辭職?你從開始就知道?”
冷煦沉默,在窗前站立不動。
直到關(guān)門離開,江曉敏也沒聽到冷煦的回答。
辦公室重回安靜。
冷煦回身,視線落在新晉‘天使’成員上。
爲什麼同意簡依緣辭職?
原因太模糊。大概是不容許她對工作的態(tài)度及不上對盆栽的用心;也許他不願意面對她是他救命恩人的妹妹;或者……他已經(jīng)覺察微不可見的心動。
邱亞諾說過,他想把她藏在他給她的安全世界裡。……還記得她倔強的不讓酒精試圖控制自己的模樣。笑著搖搖頭,如果留下她,這樣的事情無可避免,夏語溪不可能一直頂替。
從開始就知道?
的確。從簡依緣踏進辦公室那一刻,他就覺察她的與衆(zhòng)不同。
有幾分自戀成分,卻是最好的鑑定。試問有多少女孩能抵抗多金又帥的上司?夏語溪甚至就爲接近他而來,視線緊緊盯住他,毫不加掩飾的暗示。
唯獨她——簡依緣。從踏進辦公室,視線一直流連,直到發(fā)現(xiàn)窗前的‘天使’,眼睛立刻明亮起來。他提問,她的回答他隱約有念頭閃過。
之後,他每次午休過後回辦公室,天使都有被動的痕跡。
那個傻姑娘,目標明顯且直白。他每天注意‘天使’的成長變化,親自擺正它的位置,她每次捧著它看半天,卻從不注意讓它的凹口擺正。
有幾次,她對著它竊竊私語的時候,他就在門外。
邱亞諾接過依緣手裡捧著的箱子,問她:“真的捨得?”
依緣低著頭,“這樣,笨笨就和瓜瓜永遠在一起了。”就好像,她回到了姐姐的身邊,從此再也不分開了。
邱亞諾把她摟在懷裡,小心翼翼。知道她有多捨不得,心裡有多孤單,那種再也找不到依靠的感覺,他可以懂她!
猶記得那天清晨,那個瘋了似的女孩跪在地上,翻找房間裡任何可以藏東西的地方。蒼白的嘴脣低低的叫:“瓜瓜,瓜瓜,瓜瓜……”
溼透的揹包裡,除了那盆栽,什麼也沒有。
當看到日光下曬著的叫‘瓜瓜’的盆栽時,女孩跪著抱它在心口,很輕很輕的落著眼淚。
在澳洲成長,唯一讓她牽掛,可以牽掛的竟是一盆盆栽!它對她,該有多重要。
而今,捨得放手,她心裡一直的依靠,被生生撤掉,無依無靠那麼無助。
邱亞諾,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給依緣的不僅僅是一個家,一個擁抱,甚至更多,更多美好的記憶,足夠抹掉她十六歲以前沒有姐姐陪伴關(guān)心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