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何必動怒!”老媽子雖然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卻還是強(qiáng)笑著按住了趙公公,只是訕訕地笑道,“要我說,趙公公,不過是幾個(gè)不懂事的姑娘們罷了,何必跟他們幾個(gè)慪氣!”
“我這可不是慪氣!”誰知趙公公不過是冷冷地看著老媽媽,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只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只是你這怡紅院裡藏了朝廷的重犯,我這樣不過是爲(wèi)了江山社稷著想罷了。”
“趙公公說的是。”老媽子一面收回了自己的手,一面只訕訕地笑著。
怡紅院裡哭天搶地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姑娘們一個(gè)個(gè)遍體鱗傷地倒著,濺了一地的血色,就連老媽子都忍不住捂住了眼睛,一面抹著淚一面瞧著這些受苦受難的姑娘們。
未央是在聽到哭喊聲之時(shí)偷偷地溜出來,縱然她不過是躲在角落裡,卻還是清楚地看見了底下一片慘不忍睹的場景,偷偷地拉住了三兒,未央只擔(dān)心地說道,“三兒姐姐,如今這些姐姐們這般受苦,可是如何是好?”
三兒不過蹙著眉頭,她也未曾碰見過這般情況,只不過如今白湛並不在這怡紅院,趙公公帶的這些人絕非善類,以她們的身手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因而只能站在暗處乾著急,卻是動彈不得。不過真正讓未央擔(dān)心的卻不是這個(gè),她偷偷地瞅著阿暮的房間,只見房門依舊緊緊地閉著,不過她的一顆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
明擺著趙公公就是衝著他來的,若是這傢伙這時(shí)候衝出來,豈不是……這後果不堪設(shè)想,未央使勁地?fù)u著腦袋,想著萬不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的,這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罷了。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
那般驚天動地的聲響就連隔壁街的大嬸們聽著都不覺顫慄不止,更何況是阿暮!未央只覺得一道銀子從眼前閃過,阿暮的一雙手已然架在了趙公公的脖子上。未央?yún)s是瞪大了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在眨眼之間發(fā)生的一切,她只在黎念澤口中聽說過阿暮武功之高牆,然而。並非親眼所見,未央實(shí)在不知道阿暮竟然厲害到了這種程度!
趙公公顯然也是吃了一驚。漲紅了臉看著眼前的男子,周圍的手下見主子身陷險(xiǎn)境,卻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冷然看著阿暮,手中的刀劍已經(jīng)悉數(shù)亮出,似乎在證明若是他膽敢輕舉妄動一步,就會死於非命一般。
只是阿暮卻視周遭的刀劍爲(wèi)無物,雙眼只是冷冷地盯著面前的趙公公,雙眼佈滿血絲。不見平日裡傻里傻氣的模樣。
趙公公已經(jīng)喘不上氣來,四肢已經(jīng)開始一邊掙扎一邊顫抖著。
天哪,未央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臟正在撲通撲通地跳個(gè)不停,她不知道阿暮與趙公公是哪裡來的血海深仇,只不過她卻清楚地明白若是趙公公在怡紅院裡有了什麼三長兩短,那麼阿暮最後也只會落得個(gè)玉石俱焚的下場。
事已至此。未央再也管不得那麼多了,只是竄了下去,一把抓住了阿暮手,“阿暮,不要!”
聽見未央熟悉的聲音,阿暮手下的力道終於放鬆了少許,他緩緩地側(cè)過了腦袋。看著未央焦急的一張臉,未央?yún)s是一驚,他眼裡的通紅是自己從未見過的陌生,只是那樣的神色在看到未央之時(shí)終是緩緩地淡去。阿暮終於收住了自己的手,只是他剛一收手,趙公公手下的人便立刻圍了上來,架住了二人。
“咳咳,咳咳……”在死亡的陰影裡九死一生地走了一遭,趙公公只劇烈地咳嗽著,在顧不得其他,等到他咳得稍稍好些了,一撇頭眼神卻定在了未央的身上。
“黎……黎未央?!”他瞬間愕然,驚得一下子拍案而起,“你不是死了嗎?”
“好久不見啊,趙公公!”未央被束縛住了身子,無法動彈,只是對趙公公勉強(qiáng)展露了一個(gè)自以爲(wèi)燦爛無比的笑容,“真是讓您老人家失望了,我不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呢!”
燈火通明的太子府裡,林浩然看著院落裡被捆綁住的兩個(gè)人,朗然大笑幾聲,“今日果真是好日子!”
火光映著林浩然陰晴不定的一張臉,那一刻,未央忽然覺得有些後怕起來,一想到自己落到林浩然的手裡那些接踵而至的下場,未央不免一陣後悔,只不過阿暮倒是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眼神死死地盯著趙公公,如同看著殺父仇人一般,看得趙公公都不禁有些恐慌,只是尋了個(gè)地方躲在了林浩然的身後以躲避阿暮的視線!”
“黎未央,你還真是懂得偷天換日!”林浩然擡起未央的下巴,神色複雜地看著她,嘴角是一抹詭異的笑容,“只是苦了有些人,可是想你想得肝腸寸斷呢!”
“太子見笑了!”未央不過是訕訕地笑著,“未央不過是一介草民罷了。”
“是你太低估你自己了。”林浩然卻忽然收住了自己的笑容,拍了拍未央光滑細(xì)膩的臉蛋,一臉的陰險(xiǎn),“這世上,還沒有人能夠瞞天過海到這種程度,竟然能夠從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脫,還是說,黎未央,究竟是本王低估你了?”
未央只覺得周遭是徹骨的寒冷,臉上的笑容終於漸漸地凝固,再看一眼身旁的阿暮,見他至少安然無恙,自己方纔安心下來,只是不敢再看林浩然,也不再多說一句話了。
按在黑夜的深處,在誰也注意不到的陰暗的角落裡,白衣束髮的男子靜靜地佇立著,腰環(huán)玉帶,手裡拿著一把象牙的摺扇,漆黑的瞳仁裡映著璀璨的星辰,眼底是毫不遮掩的諷刺的冷意,嘴上卻在喃喃自語著,“黎未央啊黎未央,說你傻還真是擡舉你了,分明我已經(jīng)吸引了太子的注意,你就不會乖乖地滾回?fù)P州去麼?”
然而,他雖然不動聲色地站在暗處,眼裡的陣陣殺氣卻使人凜然。
自然,以林浩然的本事,光是這般對待未央與阿暮,那實(shí)在是太客氣了,不多時(shí),嚴(yán)刑拷打的工具鬆了上來,在漫漫長夜之中顯得愈發(fā)的森然。未央看著帶著青面獠牙的面具,人高馬壯的幾個(gè)大漢,再看一眼那些冒著寒光的工具,只覺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本以爲(wèi)離自己很遙遠(yuǎn)的玩意兒,未央第一次見到它們,才覺得萬分可怕,不禁瑟縮著,無奈身後立即有人踹了她一腳,害得她只能前傾著,看著那些玩意兒朝著自己步步逼近。
未央饒有興趣地看著未央有些扭曲的面容,這才覺得大快人心,“怎麼,現(xiàn)在知道怕了?欺騙我的人,這不是應(yīng)有的下場麼?”
“不許你們欺負(fù)未央!”就算阿暮再怎麼愚蠢,看見了這些玩意兒,也發(fā)現(xiàn)了端倪,他忽然激動了起來,只是死死地盯著林浩然,“不許!”誰也不知道那些簡單的話語從阿暮的嘴裡說出來是有多麼的吃力,可他卻始終一字一頓艱難卻鏗鏘有力地與林浩然對峙著,臉上絲毫不見癡傻兒童的表情,那樣的戾氣,就連林浩然見了都覺得有些可怕,眼神不自覺變幻了一瞬,只是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
“給她戴上!”林浩然只是冷靜地看著未央,嘴裡的話不帶一絲情感。
未央只感覺絕望的感覺油然而生,想著這下自己果然完蛋了,心裡祈禱著若是這回自己不小心毀了容什麼的,沈疏可是千萬不能嫌棄自己啊!這樣想著,未央一張臉愈發(fā)顯得哭喪,卻還是認(rèn)命地閉上了眼睛,咬緊了牙關(guān)迎接即將到來的痛楚。
“等一下!”誰知沈洛的聲音卻在這時(shí)候響了起來。
未央猛然睜開眼睛,瞧著喘吁吁跑來的沈洛,冷風(fēng)吹拂起他鬢角的髮絲,原本白皙的臉龐在冰冷的寒夜裡跑得有些通紅,未央第一次覺得此時(shí)的沈洛有些可愛,不免感激涕零地看著他。
林浩然卻是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看著這個(gè)不速之客,在他的印象裡,他似乎並沒有將此事告知沈洛的。
沈洛來不及參見太子,只是急匆匆跑到了未央的身邊,見她不過是被捆綁著暫時(shí)還安然無恙的時(shí)候,這才鬆了一口氣,那時(shí)當(dāng)他知道未央尚在人世之時(shí),只覺得不可置信,卻在知曉未央在太子府時(shí)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只用了最快的速度跑了過來。
“太子殿下!”沈洛望著太子,以他從未對太子說過的堅(jiān)定語氣,“求你放過未央!”
“沈洛!”林浩然挑眉,冷眼瞧著他,“她不過是個(gè)女人!”
“卻也是沈洛心愛的女人!”沈洛第一次站了起來,就在未央的面前,與林浩然針鋒相對,那般直視著他的**裸的眼神,讓林浩然不禁想到了什麼。
“既然如此。”他一字一頓,緩緩地說著,衆(zhòng)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不敢再發(fā)出任何的聲響,就連阿暮都被林浩然的神情震懾到了,只盯著他。
未央是記得林浩然這般表情,那時(shí)暗無天日的最極致的騰騰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