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晴朗,連帶著我心情也是一片晴朗,即便是面對著在講臺上喋喋不休了兩個小時的大嬸級主管,我依舊保持著很官方很端莊的笑容。
這次應聘進來的新人加上我和龐筱媛也不過五個,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那位大嬸的架勢就像是在給5000人演講似的,字正腔圓、鏗鏘有力,兩個小時愣是沒喝一口水,連我都替她口乾。
但是爲了表示對大嬸的尊重,我還是皮笑肉不笑的保持著我端莊的笑容,並作認真聆聽狀。
謝天謝地,在我離面部僵硬還有0.1秒的時候,大嬸結束了她的演說。
然後很慈眉善目的掃過我們五個人,笑的很是和藹,“我講了這麼多,不知道你們有什麼感想?你們年輕人剛進公司,我們大家多交流交流。”
誒……我們有什麼可交流的啊,明明就有代溝啊?還是跟我們說到點了可以吃飯了比較深入人心。
她看我們似乎都沒有人要發言,笑的有些尷尬,“嗯,不如?就你吧!我剛纔看見你聽的很認真,你是不是有話要說啊?”
啊?順著她手的指向,我看到了我和龐筱媛。
“別左看右看的,就是你。來來來,到上面來講一講。”
我?不是吧?我剛剛雖然表現的很認真,但是完全是神遊太虛之外,天知道她講了些什麼啊?
我一臉悲憤的瞅了瞅龐筱媛盼著她能幫我解圍,那孩子攤了攤手示意她也無能爲力。
我望著正等待著我的大嬸,咬了咬牙,怕什麼,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磕磕絆絆的上了講臺,臺下響起一片掌聲,從掌聲中我聽到了他們對我的同情,以及對我拯救他們於水火而無比的感激!
大嬸煞有其事的退到一邊,靜靜的等著我說話,這樣的場景讓我想起了那個總喜歡讓我背課文的英語老師。
明明我的英語就很差,可是她總是覺得我還可以做的更好,所以每每佈置了背課文的作業,第二天上講臺的準是有我。於是我一直對類似於講臺的地方,以及類似我英語老師一樣的人有心理陰影。
“呃……其實……”我一邊揪著衣角一邊在想怎麼給對付過去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哦~上帝,你一定是聽到我的祈禱了,所以發來一個天使來救我!我喜上眉梢,看著大嬸打開門有些驚訝的將身子讓了讓,將人請了進來,“總經理,您怎麼會來。”
“哦,我來看看進來的新人。怎麼,打擾到你們了?沒事,我就看看,你們繼續……”
誒?這聲音有點耳熟啊?我好奇的朝那邊望了望,纔看到總經理的一個側面,我就猶如遭到雷擊——那……那個人不是蘇莫言嘛?!
三年不見,竟也沒比我印象中的他改變多少,依舊是俊朗,依舊是亂花迷人眼,依舊是淡定而從容。
三年的時光並沒有在他的臉上做出些許的改變,只是昔日一身休閒裝變成了西裝革履,氣質上平添了幾分成功人士的淡淡光芒。
我呆呆的望著他慢慢踱到我原先的座位上,示意剛剛全站起來歡迎他的人全部坐下,然後毫不在意的坐在我剛剛坐過的位子,好整以暇的望著我,“請繼續。”
我……我……我繼續什麼啊我?!我現在有什麼心情繼續?惡魔啊惡魔……我遲早都會被弄瘋的!我欲哭無淚,難道我的奴隸生涯又要這樣開始了麼?我不要啊,我不要!
蘇莫言你放過我好不好哇——爲毛我覺得我就是白毛女,我就是小白菜,我就是悽慘到了極點還要被地主壓榨的苦菜花……
誰能對我施一把援手,將我帶離這個悲慘世界,阿門……
我這邊還悲憤著,那邊主管大嬸又開了腔,“別緊張,總經理只是來看看,你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我就像電視裡的慢鏡頭一般慢慢的側過腦袋,對著大嬸情真意切的重重的點了下頭,一臉英勇就義的神情,挺起了胸膛,我的腦海裡飄過了一支旋律——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
柴小南,對!你是好樣的!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任何挫折與困難都是紙老虎!不就是感想嘛,我是不會被嚇倒!
在我強有力的自我暗示下,我挺胸擡頭鼓足勇氣,未語先笑,笑完再道:“我覺得您剛剛說的很是全面透徹,基本上我的疑惑都被您解釋的很清楚了,所以我沒有問題,呵呵……”
見到臺下的衆人並無過激反應,只是目光有點呆滯,我大大的鬆了口氣,禮節性的鞠了一躬,準備下臺。
“等一下。”
我擡頭瞅了一眼蘇莫言,恨恨的磨了磨牙,我就知道他來了就準沒好事,行,不管怎麼刁難,我接著就成。
我微笑著逼視他,“不知總經理還有什麼事?”
可是蘇莫言對我“兇狠”的目光視而不見,面無表情的道,“我們TG設計公司應該算是本市最出色的設計公司之一,今年在座的各位也是經過層層篩選拔才能站在這個地方,所以稱你們爲精英一點也不過分。你們之中大部分是學設計的,我知道學設計的人都很有個性,但是我不喜歡過分的個性,我需要的是一個團隊,一個能親密無間團結至上的團隊,我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一點。其次,我也想知道你們既然選擇了我們公司,能爲我們公司做些什麼?呃……既然你們已經選出來代表了,那你就代表大家說說吧。”
代表?我算哪門子代表啊,我求助的望了一圈剩下的四人,怎麼不是捂著臉就是低著頭啊?有沒有搞錯,這種在領導面前表現的機會不是都應該躍躍欲試的麼,他們怎麼發揚起風格來了?
無力ing……我抿了抿嘴,吞了口吐沫,“啊呵呵……其實我還算不上什麼精英啦,”我尷尬的搔了搔後腦勺, “那個,其實……我覺得……就是……”
蘇莫言不耐煩的用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麻煩請說重點。”
瞥見蘇莫言微涼的眼神,我立刻立正站好,“是!其實我想說的是既然我們是公司的一員,就要處處爲公司著想,公司的利益永遠高於個人利益!我們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死人,誓死爲公司效忠,爲公司的未來奉獻我們全部的光和熱!”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謹記——以熱愛公司爲榮,以危害公司爲恥;以服務公司爲榮,以背離公司爲恥;以崇尚科學爲榮,以愚昧無知爲恥;以辛勤勞動爲榮,以好逸惡勞爲恥;以團結互助爲榮,以損人利己爲恥;以誠實守信爲榮,以見利忘義爲恥;以遵紀守法爲榮,以違法亂紀爲恥;以艱苦奮鬥爲榮,以驕奢淫逸爲恥。做到這幾點,我們纔算得上真正合格的員工!”
哎呦我的媽呀,一口氣說下來差點沒憋死我。我撫著胸口剛喘了口氣,就聽見蘇莫言笑道,“說的不錯。”
我立刻又立正站好,“總經理說的更好!”
“哦,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你辛苦了。”
“爲人民服務!”我高昂著頭一本正經的道。
“噗——”龐筱媛終於繃不住了,沒留神笑出聲來,我不滿的朝她白了一眼,幹嘛幹嘛我這可是爲你們頂雷啊,幹嘛笑得這麼沒心沒肺?!
再看剩下的三個人,想笑又礙著面子不敢笑,一個個捂著肚子,緊咬著嘴脣,面部神經一跳一跳的,看來是忍得不輕。
蘇莫言大概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嘴角微微一勾,“行了,想笑就笑吧。”說完從我的位置上站起來,低聲跟大嬸交代了一番便揚長而去。
大嬸好歹也算是體貼,眼看就到了吃飯時間就提議我們可以先去吃飯,下午一點再到這裡來集合參觀公司,於是一幫人鳥獸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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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筱媛此時正用人畜無害的小眼神望著我,緊緊抱著洗手間的一根柱子,“小南……你不要這麼狠心哇,我真的是被逼無奈被逼無奈啊——不要對我這麼無情,我是你最親最親的胖小圓啊!”
我對著我的小拳頭吹了口氣,衝著龐筱媛揮了揮,“說吧,你是打算讓我來動手還是你自己來?要是非讓我來,我可不能保證我會顧及情分手下留情,估計我會把你打成個豬頭,打的連你媽都認不出你來!”
龐筱媛痛苦的捂住臉,只露出兩隻眼睛,“小南,你看我這麼天生麗質,你怎麼忍心打我的臉,要打打屁屁成不?”
“現在你有資本跟我談條件嗎?你要是覺得你的屁股和臉可以等同可以替換的話,那我可以考慮打替換後的屁股!”說著,我揚了揚右手。
“啊——不要!衝動是魔鬼,衝動是魔鬼!蘇師兄跟我說這是性價比非常高的一個選擇,小南,你想想,我們能進得了TG這種公司,這要擱在平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啊?既然有機會讓我們碰上了,爲什麼要拒絕師兄的好意呢?工資高待遇好,雖然可能受點小壓迫,但這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工作麼,所以你何必計較這些呢?”
“受點小壓迫?我受他的壓迫還少嘛我,都可以寫成一部血淚史了!我就說怎麼天上突然掉一個這麼大的餡餅就被我這種從小到大中獎連一毛錢都沒中過的倒黴蛋接到,原來是你這傢伙出賣我?!”
“這怎麼能叫出賣?我是想撮合你哦,蘇師兄人品好,工作好,家庭好,簡直是白馬王子的最佳代言人,小南,你考慮一下咯?我看他對你有意思哦。”說著,龐筱媛拋給我一個分外曖昧的媚眼。
“他對你纔有意思,他對你全家都有意思!騎著白馬的不只有王子,還有唐僧,他蘇莫言就是那個不折磨死人誓不罷休的唐僧!”
龐筱媛很及時的湊上來,拍了拍我的後背,“小南,別激動……你看一說起蘇師兄來,你看你就跟斗雞似的。來來來,深呼吸……淡定……淡定……”
我不是故意不淡定的,只是一想起來被蘇莫言折磨的日日夜夜我就怎麼也淡定不起來,一改我平日裡廢柴的本色,無論從心理還是行爲都剽悍起來。
“那個……兩位,我問一下,你們說的蘇師兄可是我們新來的總經理?”
哦呦,嚇了我一跳,這人從哪裡鑽出來的?
我和龐筱媛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的眼鏡妹,後者羞澀一笑,“哦……剛剛我就在那裡面,”她指了指裡面的“包間”,看到我們露出瞭然的表情接著道,“我剛剛聽到你們的爭吵,那個……總經理是不是蘇師兄?”
我呆滯了一下,龐筱媛到底是嘴快,先我一步點頭保證道,“是啊,沒錯,就是他!”
眼鏡妹看了我一眼,突然一百米衝刺的速度奪門而逃,極度興奮而具有穿透力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姐妹們……有八卦啊——”
我頓時石化了……原來公司的文化氛圍是這麼的獨特啊……
順便我還想提醒她,剛剛她是不是上過廁所還沒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