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舒知道這些女匪的心思。
環境會扭曲一個人的心態到什麼程度，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從無數的書本里看到過。
處於弱勢的人們，一旦得到機會，會變本加厲地欺壓更弱者，以得到心理的快感。他們迫不及待地成爲執掌權勢的強者的代言人，回過頭去壓榨自己的同類。因爲比自己的同類強，心態高高在上。
女衛的嫉妒，女管事的高傲，都如是。
這讓她很不舒服，但心裡又清楚，這就是人性的弱點。
同時，她也感覺到，身爲女子，有些事情，做起來真的不大方便。
如果她是男人，現在已經努力往匪首身邊混了，只要有足夠的實力，不愁得不到重用。可現在呢？她不敢表現出過強的實力，那會引起警惕，更不敢表現得過弱，不然會被當成“物件”。這中間尺度的把握，讓她感覺很棘手。
慶幸的是，鎮龍寨森嚴的制度，給了她喘息的空間。離寨主壽宴還有幾天，沒有寨主發話，沒有人敢動那些女子，阿鈴目前還安全。
……
“好無聊啊！”一個和她一樣，剛剛成爲水匪的少女說。
她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水寨的一個角落。
分配完的第二天，她們就得到了差事——監管苦役建房。
陸明舒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寨門上，估算著距離。
少女得不到迴應，有些不滿：“喂！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陸明舒看了她一眼：“有事？”
“你不覺得無聊？”少女問。
陸明舒搖頭，繼續計算。
看了看她視線的落點，少女湊過來小聲問：“我說你不會想跑吧？”不然一直往寨門看幹什麼？
“難道你想留下來？”
少女咬了咬脣，說道：“留下來，好像也沒什麼不好……”
被陸明舒冰晶一樣的眼睛一盯，她心虛地解釋：“被抓來的時候，我也想跑的。那會兒覺得，與其受辱，不如跟他們拼命！可是我沒想到，這些水匪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見陸明舒沒有附和的意思，她繼續絮絮叨叨：“我們家做貨運的，跟那些大商隊不能比，就接些小單。我從小在船上長大，從來沒在岸上超過一天。其實我覺得進城也挺好的，可是爹孃都不這麼想……”
“你爹孃呢？”
少女沉默下來，過了會兒，說：“沒了。”
“是被他們殺的嗎？”
少女頭更低了。
“那你不想著報仇？”
“可我……打不過啊！”少女弱弱地說，“鎮龍寨好強呢！你看那個田總管，都是個融合境。這些女衛雖然和咱們一樣是內息境，但是她們厲害多了。”
有境界不一定會打架，陸明舒一直知道，只是……
“你爹孃被水匪殺了，你還加入水匪？”
少女辯白：“如果有別的路走，我也不想的。”
陸明舒終於知道，什麼叫槽多無口，感覺好暴躁！
“你也別想了。”那少女還來勸她，一副好心的樣子，“你也是船家女吧？說真的，像咱們這樣的出身，也不會有更好的出路了。你還長得漂亮，說不定……”
陸明舒猛地站起來，打斷她的話：“我到那邊看看。”
“喂！”看到她頭也不回走了，少女不快地皺眉，“真是不識好人心。”
陸明舒沒理會這思路奇葩的少女，繼續在腦子裡記錄地圖。
“你聽說了嗎？飛虎大人打下了南口寨的一座島，寨主要給大人慶功呢！”
聲音傳來，卻是兩個女衛邊走邊聊。
“這麼快啊！”另一個很吃驚，“南口寨實力那麼強，我還以爲，要等一陣子呢！”
“是啊！”女衛用一種夢幻的語氣說，“飛虎大人真厲害，好想跟過去看看大人的英姿。”
“別妄想了，我們哪有那個資格出戰。”
“說的是！”這位女衛泄氣，很幽怨地嘆了口氣。
“哎，飛虎大人才來了幾年，就超過黑虎大人了。上次打水龍寨，寨主親口說，飛虎大人當居首功，現在又第一個獲勝，我看，等我們打下南口寨，飛虎大人一定會被封爲五虎之首。”
“那是當然。”提到這位飛虎大人，女衛立馬精神了，“飛虎大人是什麼人啊……”
兩名女衛逐漸走遠。
陸明舒聽著兩名女衛大發花癡，討論著這位飛虎大人，自己已是心花怒放。
整個鎮龍寨，她忌憚的就是那個出神境的寨主。融合境和出神境差距太大，有寨主在，想從寨中偷人出去，難度直逼地獄級。
聽這兩名女衛的意思，鎮龍寨已經跟南口寨開戰了。一旦打起來，其中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就多了……她心中飛快地盤算起來。
現在最大的阻礙，就是寨門水道，守衛太森嚴了，沒有手令就不讓外出。
一天的差事結束，陸明舒回到屋中。
同屋的兩名女衛正在說話。
陸明舒對她們點了點頭，自顧自換鞋。
兩名女衛看了她一眼，繼續閒聊。
“屈姐，拜託你了，幫個忙嘛！”其中一個說，“下次我來替你啊！”
年長的那個道：“我跟阿水早就說好的，我們互換，明天我替了你的班，也沒用啊！”
“那……等我好了，就替回來。”年輕的那個說，“就這一回，行不行？”
“唉！”那個屈姐說，“你找個人固定替嘛，老這樣……”
聽她的語氣，這是答應了，年輕的女衛大喜：“屈姐，謝謝你了啊！我找，一定找！”
“你哪次不是這麼說……”屈姐搖搖頭，沒當真。
“請問……”一個聲音突然插入。
兩人齊齊轉頭，看著那個新人。
卻見這新人說：“這位姐姐，是天癸腹痛嗎？”
年輕的女衛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我看姐姐的臉色不好。”新人說，“我這有個方子，可以治這個病癥，姐姐要嗎？”
“真的？”年輕的女衛很驚喜。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敢騙姐姐？”
那位屈姐攔了她一把，警惕地看著這個新人：“我們又不熟，你這麼好心？”
新人低下頭，有些靦腆地說：“小妹初來乍到，想求姐姐們多照應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