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紗！”沈傾城乘車趕到的時候，正好聽到那句話，整個人都被震撼了。

就連冷嘯風(fēng)也愣在當(dāng)場，他萬萬沒想到，自家王妃身邊最老實忠心的丫鬟竟然會跟方言扯上關(guān)係！

“我說姑娘，你就快走吧，在這裡無濟於事！”那獄卒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有不忍。

浣紗卻紋絲不動，沈傾城反應(yīng)過來，蹙眉道：“還愣著幹什麼？浣秋，去將她帶過來！”

這裡是牢獄，她在這裡大喊大叫，除了讓人看笑話，多一條飯後談資，還能有什麼？

浣秋連忙跑過去，扶起浣紗勸道：“浣紗姐，王妃來了，咱們先回去吧!”

浣紗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浣秋，我不回去，我怕我走了，連方大人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浣秋很無奈，去拉她又拉不動，兩個人就在這裡耗著，忽然，浣紗甩開她，眼裡射出堅定的光芒，“不，我要在這裡，方大人在裡面受苦，我心裡難安，我要在這裡陪著他！就算不能見他，離他近些也心安了！獄卒大哥，就讓我在這裡吧，我保證不給您惹麻煩，好嗎？”

她眼眶紅紅的，獄卒不忍地別過頭去，浣紗知道他是默許了，握著浣秋的手：“好妹妹，這些日子王妃就託付給你了，王妃喜歡喝蹄花湯，但不喜歡吃油膩的，湯燉久一點，一邊燉一邊撇去浮沫，上面的油也要除去，不然王妃會吐的。”想了想，又道：“還有，王妃睡覺時不要讓她把手放在胸口，她會做噩夢……”

她事無鉅細(xì)地叮囑著，像是臨別之言，浣秋鼻頭一酸，“浣紗姐，我記下了！”

浣紗重重地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你要多費心了！”

浣秋認(rèn)真地點頭，都是丫鬟，她能理解浣紗的心情，兩個人心情都一樣沉重，勸慰的話也說不出口。

沈傾城見狀，也三步並作兩步奔過去，冷嘯風(fēng)生怕她動作太大傷到孩子，連忙個拉住她：“這樣的丫鬟，你還留她作甚？”

“浣紗不是別人，我不能讓她這樣！”沈傾城雖然沒想到她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情，但震驚之餘，還是捨不得。

“王爺，王妃！”浣秋見二人走近，連忙蹲身行禮。

浣紗也擡起頭，見一臉肅然的冷嘯風(fēng)和沈傾城，跪下結(jié)結(jié)實實地磕起頭來：“王爺，王妃，奴婢求求你們，成全奴婢這一番心意吧！”

“浣紗！本王真是錯看了你，還以爲(wèi)你是個好的，沒想到……”他想狠狠罵一通，可人畢竟是沈傾城的貼身丫鬟，不好太過分。

“都是奴婢不好！”浣紗垂下眼皮，淚水順著臉頰滑下，悽楚可憐。

沈傾城嘆了口氣，向她伸出手：“起來吧。”

語氣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浣紗吃不準(zhǔn)她有沒有生氣，猶豫著不敢起身，她怕一起來就要被強行帶走，這有違她的初衷。

“我們要進去看方大人，你要相等就繼續(xù)等吧！”沈傾城有點生氣了。

浣紗大喜，連忙站起來：“奴婢跟王妃一起去！”

冷嘯風(fēng)皺著眉掃了她一眼，但見沈傾城沒有反對，也沒有說什麼，扶著她往牢房門口走去。

“九王爺，請出示令牌！”一名胖胖的獄卒上前，大著膽子攔住他們。

冷嘯風(fēng)神色一凜，“放肆，本王你也敢攔？”

胖獄卒眼神瑟縮了下，“對不起九王爺，方言是殺人重犯，沒有令牌不能探視。”

“嗯？”冷嘯風(fēng)眼眸一寒，那獄卒張著嘴巴不敢再說出反對的話，還是之前勸說浣紗那名精瘦獄卒前來，陪著笑臉道：““呵呵，王爺息怒，他這人直性子，不會轉(zhuǎn)彎！”一面小聲斥責(zé)那胖子：“這可是九王爺，你真沒眼力界！”

胖子面有難色：“可是，半個時辰前八王爺才差了人來，囑咐我看好方言，你那時不在，等八王爺怪罪下來，我就該倒黴了，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胖子不服氣地瞥了他一眼，還是寸步不讓。

冷嘯風(fēng)眼睛微瞇，八王爺？他也摻和其中，很好！

精瘦獄卒留意觀察著冷嘯風(fēng)的臉色，用力敲了胖子一記：“你這個傻帽，要是你再攔著九王爺，不用等八王爺來，立刻就要倒黴了！”

說完不再理他，回頭對冷嘯風(fēng)打躬作揖：“九王爺，他不懂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請！”

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那胖子擡手還欲阻止，精瘦獄卒悄悄一腳踹去，胖子“啊”地一聲驚叫，滾到旁邊，憤憤地看著那精瘦的獄卒。

今天是什麼衰日啊？八王爺警告，九王爺又不敢惹，還被敲了滿頭包，他哭喪著一張臉，鬱卒地站在一旁。

瘦獄卒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冷嘯風(fēng)扶了沈傾城，裡面光線很黑，沈傾城剛一進去還有些不適應(yīng)，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忽然一腳踩空，險些滑倒。

“小心！”冷嘯風(fēng)一把攬住她，浣紗飛快地?fù)踉谒懊妫瑩?dān)憂道：“王妃您沒事吧？”

沈傾城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驚魂未定，半晌平靜下來，藉著牆壁插著的火把透出的光亮，看清浣紗臉上的焦慮。

她怔了怔，這丫頭的眼神跟以前還是一樣，沒有因爲(wèi)一心記掛方言而對她有絲毫的懈怠。

她搖搖頭，“我沒事！快走吧。”

浣紗眼神微暗，沈傾城眼中的疏離她看得清清楚楚，心裡酸酸的，卻咬了咬脣，什麼都沒說，默默地垂下頭。

瘦獄卒指著監(jiān)牢的最深處，“王爺，王妃，方大人的牢房就在最裡面那間！”

冷嘯風(fēng)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黑乎乎的通道兩旁，一間間陰暗的牢房，隔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聞見腥臭之氣，他皺緊眉頭看沈傾城：“你能受得了嗎？”

沈傾城點點頭，隨手從袖中取出一個香囊，淡淡的檸檬清香傳來，冷嘯風(fēng)無奈地?fù)u頭：“原來你早準(zhǔn)備好了！”

瘦獄卒已經(jīng)下了臺階，幾名守牢房的獄卒已經(jīng)向這邊走來，他正跟他們說著什麼，不一會兒就帶著幾人過來見禮。

牢頭是一個粗壯漢子，帶頭跪拜道：“小人叩見九王爺，請王爺隨小人來！”

腳步聲在靜寂的通道里顯得格外地沉重，犯人們聽見聲音，紛紛扒著牢門喊冤叫屈，有一個手伸得特別長，浣秋沒注意，一下子被他抓住衣袖，嚇得她連聲驚叫起來。

“老實點！九王爺探監(jiān)，不許冒犯！”牢頭沉聲喝斥，犯人們老實了些，還是不住哭訴，牢房裡一片悽風(fēng)楚雨。

沈傾城目不斜視，這種場景她看過無數(shù)次，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冷嘯風(fēng)不時關(guān)注著她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她不是裝的，不由道：“城城，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牢頭在最裡面的一間停下，拍了拍門：“方大人，九王爺來看你了！”

一連喊了兩次，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牢頭爲(wèi)難地看著冷嘯風(fēng)：“九王爺，方大人這些天都是這樣，連飯都不怎麼吃！”

浣紗立即擠到前頭來，用力地拍打著牢門：“方大人，我知道你不可能殺人，快看，九王爺來看你了，他找到辦法替你洗刷冤屈了！”

裡面這才聽到一絲響動，冷嘯風(fēng)看向牢頭：“把門打開！”

牢頭猶豫了片刻，還是取了鑰匙開門，“九王爺您抓緊些，若是有人來小人不好交代！”

冷嘯風(fēng)點點頭，率先進了牢房。

方言坐在亂草堆裡，聽見聲音擡起頭，不知是不是有些不適應(yīng)狹小的牢房裡驟然擠進來這麼多人，皺著眉頭打量著來人。

沈傾城甚是詫異，方言此時跟平常簡直判判若兩人，兩眼無神，整個人瘦了一圈，本來俊朗ying侹的五官更是瘦得有些嶙峋，哪裡找得到之前的神采飛揚？

冷嘯風(fēng)握緊她的手，上前喚了一聲：“方兄！”

方言的眼珠子這才動了動，目光掃過他旁邊的沈傾城，乍現(xiàn)一絲亮光，忽而想起什麼，飛快地斂去神色，頷首道：

“見過九王爺，九王妃！”然後轉(zhuǎn)身走到剛纔坐的草甸上，低著頭不看他們。

沈傾城有些惱怒，語氣就有些衝：“方大人，你怎麼變成這樣了？難道你真的殺了人？”

方言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子跳起來：“我沒有！我是專門維護律法的大理寺官員，怎麼可能知法犯法去殺人？”

“既然沒殺人，爲(wèi)何頹廢至此？拿面鏡子給他照照，看看現(xiàn)在成什麼樣子？”九王爺發(fā)話，下人們只能遵循，可是牢房裡哪裡來鏡子，浣秋靈機一動，去牢頭那裡找來一碗水，放到方言面前。

“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麼樣子？恐怕不等判決，你就自己抑鬱而亡了！”沈傾城不屑道。

方言被他們兩人一罵，頓覺羞愧無比，怎麼都不肯看自己在水裡的影子，冷嘯風(fēng)冷哼一聲：“還知道愧疚就好，現(xiàn)在你要做的不是等死，而是替你自己洗刷冤屈。”

方言卻猛地?fù)u頭，愧疚道：“方某死不足惜，只是沒想到連累了王妃，真是愧對你們，罔顧王爺對方某的信任！”

“你怎麼能這樣想？”冷嘯風(fēng)不贊同，“就算不是你方言，換做任何一個人，案子也會發(fā)生，因爲(wèi)，人家不是對付你，而是對付我，甚至是太子！”

方言是何等聰慧之人，很快便想通其中關(guān)節(jié)，“你是說，從之前的謠言，到我被人誣陷，都是有人想削弱太子的力量，欲扶植其他皇子上位？”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冷嘯風(fēng)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如今的你，跟我岳父當(dāng)年的處境一樣，只是他們當(dāng)初想制衡的是當(dāng)今的皇上，而如今是對付太子！”

方言也知道許多人將他和頂頭上司沈伯陶拿來做比較，對於沈伯陶當(dāng)年一事也有過了解，腦子裡一轉(zhuǎn)，很快就明白過來，之前他大殿上一句話，讓蔡弘一挑明，加上太后從中推波助瀾，將沈傾城也捲了進來，謠言傳得如火如荼，他自責(zé)又著急，一時將其他事都拋諸腦後了。

現(xiàn)在腦子逐漸清明，他的睿智又恢復(fù)了。

“九王爺想怎麼做？方某一定全力配合！”

冷嘯風(fēng)看了沈傾城一眼，她點點頭道：“如今最重要的是平息謠言，你的殺人嫌疑便源於此，有人不是說你是有人傳謠言惹你不高興，一怒之下殺人嗎？只要證實謠言所說的事情不存在，你的殺人動機就小了許多，罪名就站不住腳。”

“可是……”方言欲言又止，其實謠言也對了一半，他心裡的確有那樣的心思，只是九王妃不一樣，她對自己完全沒有想法。

想起他在大殿上說那句話，心裡就自責(zé)不已，他怎麼能當(dāng)衆(zhòng)說有心儀之人呢？人家一下子就猜到九王妃身上了，他真是混賬！

思及此，他狠狠捶了自己兩下，冷嘯風(fēng)拉住他：“如今什麼都別想，我們來只是通知你，事情一定會解決，現(xiàn)在太子已經(jīng)進宮面聖，皇上也是信你的，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還有沒有忽略到的，我們兩件事一同進行，到時候你再親自出面洗清嫌疑，這件事就圓滿解決了。”

方言沉吟道：“是我太鑽牛角尖了。”

幾人又議了一回，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平息謠言。

“王妃，能不能……讓奴婢跟方大人說幾句話？”浣紗從進了牢房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這時突然開口了。

沈傾城這纔想起，她是專門來看方言的，瞭然地點頭，看向方言：“方大人，浣紗有些話想跟你說，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們，不管她說了什麼，都不要對她發(fā)火？”

方言這才注意到站在角落了的浣紗，她一雙眼睛紅腫著，秋水盈盈地看著自己，眉頭幾不可見地蹙起。

冷嘯風(fēng)跟沈傾城先出去了，墨竹等人也隨後跟上，浣紗見大家都出去了，連忙轉(zhuǎn)身關(guān)上牢門。

“你——要幹什麼？”方言壓著性子，眉頭打成了結(jié)。

浣紗奔到他跟前，抓過他的手，方言本能地要甩開她，浣紗卻飛快地道：“方大人，我保證沒有惡意，你先聽我說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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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紗究竟要說什麼，親們猜猜吧。還有，事情能順利解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