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要皇后娘娘同皇上之間,沒有謝家的人再插手陷害,一切才都會好起來,不必再熬得那麼辛苦。天底下那麼多的名門千金,太子殿下都可以娶,但是惟獨(dú)謝家的人,太子殿下萬萬不可動感情啊……想想皇后娘娘這幾年所受的苦,再想想這些年來,謝家人的所作所爲(wèi),謝族外戚,註定不可被原諒……”
他的心頭,瞬間就好比被人狠狠地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心底。
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也明白公公的話都是對的。
可他不禁還是問了一句,他同他四弟,都是封家的皇子,爲(wèi)什麼,他一個人,卻要承受那麼多。
“殿下……因爲(wèi)你是太子啊……皇后娘娘向來宅心仁厚,根本不是謝沁蘭的對手,也只有殿下你可以保得住你的母后了……”
他瞬間就沉默了,那些他不願意揹負(fù),卻不得不揹負(fù)的東西,註定讓他沒有任何的選擇。
可最終,不管是他犧牲了自己的感情,犧牲了自己的地位,他也最終沒有保住他命苦的母后,也未能保住那些忠心於他們母子的宮人們的命。
就在當(dāng)今皇后肆意而又刺耳的笑聲中,他獨(dú)自一個人,被趕出了帝都。
要不是他那個糊塗的父皇,還念在這幾年,同他母后的這些感情,他怕,他早就已經(jīng)身首異處,同他的母后,在九泉之下相見了。
在那些謝家人的押送下,他一身爲(wèi)他母后守孝的白衣,從皇城裡,只有太監(jiān)和宮女進(jìn)出的小破門,出發(fā)去南疆。
在他徹底離開這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地方時,他竟然無意間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是陪著他四弟來送行的。
他跟他四弟短暫地聊了幾句,而她,一直看著他,眼裡的情緒,是他怎麼都不願意看到的。
在她面前,他要的不是歉意,不是同情,更加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保重。
可是,除了這些,他同她之間,還能有些什麼呢?
她不會知道,他曾經(jīng)偷偷地關(guān)注著她,偷偷地喜歡過她,偷偷地讓她置身於他同謝家的鬥爭之外。
可從頭到尾,他將她保護(hù)的再好,將她藏得再深,最終,他也只是讓她完好無損地同他的四弟在一起罷了。
不過,他不是一個做事拖泥帶水,也不是一個容易耿耿於懷的人。
當(dāng)年他閱歷尚淺,年輕氣盛,淪爲(wèi)了一個失敗者他無話可說。他母后被害死了,他自己被仇人趕出了帝都,什麼都給不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將這份感情說出來,徒增她的煩惱。
他將這份最真的感情,埋藏在心底的最深處,帶著對她的執(zhí)念,離開這個將他推入煉獄的地方。
他在心裡發(fā)過誓,他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重返帝都,要將那些原本就屬於他母后的東西,全部都要回來,還要那些害死他母后的仇人,雙倍奉還。如果那個時候,她還沒有嫁給他的四弟,那麼,他一定會娶她,給她這世上最好的一切。
只可惜,十年之後他回來了,他的心裡,至始至終裝得都只是她一個人,可是她,明知道她最心愛的男人,早就已經(jīng)同她的妹妹在一起了,卻還是心甘情願地選擇做他四弟的女人。
他,究竟哪裡不好?
他,究竟哪裡做錯了?
難道,最錯的就是他被趕走了十年,好似從來不曾在她的生命裡出現(xiàn)過嗎?
封玄亦的手用力地一抓,抓的謝靜柔的手,都快要骨折了。謝靜柔原本還以爲(wèi)封玄亦開始對她有意思了,還沒高興多久,就忍不住快要骨折的疼痛,一下子叫了起來。
“好疼……好疼……不要再用力了……”謝靜柔想要趕緊將手抽回來,卻完全疼得使不上力氣。
似乎是因爲(wèi)屋內(nèi)的靜默,被謝靜柔那尖銳的尖叫聲給嚴(yán)重的打破了,封玄亦的眼睛,終於是緩緩地睜了開來。
他一看到自己的手,都快要把謝靜柔的手捏得折斷了,才立刻收了力氣。他倒不是因爲(wèi)怕把謝靜柔的手捏殘廢了,他只是不想碰其他女人的手。先前,他的腦海裡,凌亂地想起了很多十多年以前的事,他最想握住的,只是謝長寧的手而已。
只可惜,不可能再有機(jī)會了。
她已經(jīng)絕情地告訴他,他們之間,沒有可能了……
“主子……你覺得怎麼樣?需不需要去請御醫(yī)過來看看?”莫青才懶得管謝靜柔的手是不是被捏得殘廢了,心裡只是緊張封玄亦的傷勢,當(dāng)然,之前崔大人所說的心病,也讓他的心裡有些憂心。
“沒事……這點(diǎn)小傷不算什麼……”封玄亦只是說得輕描淡寫,不過,莫青的心裡是明白這番話背後所隱藏的那些血雨腥風(fēng)。
以前在南疆的時候,九死一生的場面,實(shí)在是經(jīng)歷了不少。也正是南疆兇險,皇后那些人才沒有對他的主子下過殺手,因爲(wèi)他們覺得,根本不需要浪費(fèi)時間動手,他的主子是鐵定會死在南疆了。
所以這十年來,他的主子,在南疆被稱爲(wèi)長勝王,被視爲(wèi)南疆的神話,那都是實(shí)至名歸的。
“不過之前大夫還是說了,需要好好地修養(yǎng),最近公務(wù)上的事,主子就不需要再操心了,屬下都會安排好。另外……皇上那邊,屬下也已經(jīng)讓人傳了話,只說主子最近勞累過度,感染了風(fēng)寒,要修養(yǎng)幾日之後才能進(jìn)宮面聖……”莫青礙於謝靜柔還留在屋子裡不肯走,只能將話說的十分的隱晦。事實(shí)上,皇上早就知道了封玄亦現(xiàn)在的處境,不然也不會特地讓御藥殿的總管事過來。
封玄亦的眼神有些暗淡,開口想要回應(yīng)莫青的那些話,沒想到謝靜柔揉完了她疼得麻木的手,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坐到了牀邊插話:“是呀,這兩天就好好養(yǎng)傷吧,我都會來這裡照顧你的,其他的事,交給別人做就好了……”
封玄亦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願意搭理她一下:“解藥的事,謝謝你了……”
謝靜柔的臉上,瞬間有些樂開了花,覺得受寵若驚:“三王爺客氣了,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之前我也解釋過了,我對三妹之所以會那麼兇,也就是一早想好了要幫她弄到解藥的。其實(shí)三妹那個人就是那樣,什麼都不捨得讓玄月去冒險,也只能讓我這個做二姐的忙碌奔波了。我就是擔(dān)心呀,這個毒,隔幾個月就要發(fā)作一下,不知道下一次毒發(fā),又會是怎麼樣的情況,真讓人擔(dān)心呢……”
謝靜柔的長篇大論一說完,還忍不住瞥了封玄亦一眼。
她這些話裡面,不但暗藏了謝長寧的心裡只有封玄月,也暗示了,下一次毒發(fā),很有可能還是要請她這個姑姑身邊的大紅人幫忙的。
封玄亦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臉色顯得很蒼白。
莫青朝著謝靜柔走近了一步,下了逐客令:“二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吧,主子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沒事,我可以留下來照顧玄亦啊……”謝靜柔一副死活都要留在這裡的架勢。
封玄亦不動聲色,不趕人也不留人,只是問了謝靜柔一個問題:“靜柔……這一次我同國師的人交手,傷了五臟六腑,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可以弄到一些可以緩解的藥……”
謝靜柔一聽到封玄亦對她的稱呼都變了,又忍不住心花怒放了起來。
“將軍府有很多效果不錯的藥,都是我爹平定西域的時候,一些周邊小國進(jìn)貢的。爹怕家裡也用得到,每次回來都會帶來一些,我這就回將軍府找找看看,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有勞了……”
莫青看著謝靜柔欣喜萬分地跑出去,心裡有些不明白:“主子,你真的要跟這個謝靜柔扯上關(guān)係?”
封玄亦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一臉的冷漠:“她現(xiàn)在走了,不就清淨(jìng)了?你剛纔讓她進(jìn)來,是失職,一會兒你要是再放她進(jìn)來,本王就治你的罪……”
莫青瞬間就明白了封玄亦的意思,原來,他只是想把謝靜柔騙走而已,也不會再讓她有第二次機(jī)會進(jìn)王府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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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請放心,只管安心養(yǎng)傷就好……屬下現(xiàn)在去看看藥有沒有煎好了,順便讓廚子準(zhǔn)備好膳食……”
封玄亦依舊閉著眼睛,沒有再說話,莫青也不再多說什麼,恭恭敬敬地退出屋子,順帶將房門也關(guān)上了。
整個屋子,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沒有任何人留在屋子裡,封玄亦的眼睛,又再一次緩緩地睜了開來。
相比較之前淡漠,安靜的眼神,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多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他的眼前,彷彿又浮現(xiàn)出了之前那一晚的場景。
他滿心期待地拿著解藥去給他的寧兒,看到的卻是新房之中,滿地衣衫的場景。
他不知道,以後再見到謝長寧,他是不是還能心平氣和地同她相處。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後,他再也不用同她見面了,長痛不如短痛。
他的果斷,他的冷靜,都被一個叫謝長寧的人,擾亂了所有的節(jié)奏……
時間快要接近正午的時候,謝靜柔早已興沖沖地跑回了將軍府,在屋子裡將那些西域進(jìn)宮的藥,翻得亂七八糟,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可以緩解五臟六腑受損的藥。或者換句話來說,內(nèi)傷這種的都是要靠養(yǎng)的,哪有什麼藥可以緩解的,一般都是直接輸內(nèi)力來穩(wěn)住傷勢。
謝靜柔靜下心來這麼一想,就開始覺得不太對勁,但是,她又不想承認(rèn),封玄亦是在耍她的。她幫封玄亦弄到了解藥,而謝長寧也死心塌地只會留在封玄月的身邊,封玄亦沒道理不接受她這麼一個得力助手的呀。
就在謝靜柔隨便帶了一些滋補(bǔ)的藥,準(zhǔn)備再折回三王府去陪封玄亦的時候,四王府的冷宇正好趕到,剛好將謝靜柔的去路給攔住了。
“二小姐……看來屬下來的正是時候,我們王爺有請……”
謝靜柔對於突然冒出來的這一票人,顯得很不高興,想都沒想就冷漠地回絕了:“本小姐現(xiàn)在正忙著呢,再重要的事都改天再說……”
“王爺再三囑咐了,務(wù)必要請二小姐過去一趟,是爲(wèi)了解藥的事……”
謝靜柔預(yù)備上馬的動作一下子停頓了,心裡疑惑:“他要解藥做什麼,他不是恨死三妹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