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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穆流蘇眼淚在眼眶裡一直打轉(zhuǎn)著,眸子深處的恨意像熊熊爆發(fā)的火山一樣,轉(zhuǎn)瞬之間就能將人化成灰燼。

“爹,我不想再看到他,我不想他待在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拿捏著我們的生死,我們將他從皇位上趕下來好不好?我恨死他了,好恨啊。”

那些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得到發(fā)泄之後,她已經(jīng)沒有那麼害怕了,除了想起來還是一陣陣的噁心和刻骨銘心的恥辱恨意,再也沒有其他了。

穆煜雄臉色鐵青一片,胸腔間鬱結(jié)著不平之氣,憋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這輩子辛辛苦苦在戰(zhàn)場上殺敵到底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讓女兒能有溫暖幸福的生活,可是現(xiàn)在,他的女兒在皇宮裡面竟然被那個道貌岸然的昏君欺負,這口氣他怎麼咽得下去。

辛辛苦苦效忠君上,得到的卻是女兒差點被凌辱的結(jié)果,他憑什麼還要對那個昏君忠心耿耿?

“好,只要你願意,爹一切都願意。”

穆煜雄長長的輸了一口氣,像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般的說道,“只要爹願意,爹絕對有這個能力,可是流蘇,如果真的推翻了那個人的皇位,又要推舉誰做君主呢?要是擁護的新君還是他衆(zhòng)多兒子中的一個,那造反或者推翻就沒有任何的意義,到頭來也只是白忙活一場。”

北堂修的兄弟手中的實權(quán)已經(jīng)被架空得差不多了,根本就沒有駕馭整個皇朝的實力,現(xiàn)在手中掌握重權(quán)的人都是北堂修的兒子。

“爹,讓北堂德潤當上皇上不好嗎?”

穆流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聲音很冷,透徹徹骨的寒意。

“流蘇你沒事吧,腦袋是不是壞掉了,竟然說出這種胡話來。”

穆煜雄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銳利的瞪著穆流蘇,嚴厲的說道,“我不是不想看到敬王登上皇位,他原本是先太子的兒子,按理說登上皇位也是名正言順。可是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他的腿不能行走,就算爹能夠把他推到那個位置上,別人也會費盡心思把他除去的。到那時候爹就不是在幫助你們而是在害你們了。流蘇,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別搭上你的性命,爹只希望你一輩子活得好好的。”

“我沒有發(fā)瘋,我清楚的知道我在說些什麼。爹,我要你幫助北堂德潤,我要他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那一切原本就應(yīng)該是屬於他的不是嗎?”

穆流蘇的眸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堅定的看著穆煜雄,沒有一絲猶豫,認真的說道,“我一定會將他的腿治好的,一定會的。爹你還不知道吧,我現(xiàn)在在跟玄月國最有名的神醫(yī)學(xué)醫(yī)術(shù),我相信假以時日,我一定能夠?qū)⒈碧玫聺櫟碾p腿治好,讓他重新站起來。流蘇求爹助北堂德潤一臂之力。”

穆煜雄滿臉複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又是感慨又是嘆息,“如果你執(zhí)意要爹這麼做,爹也只好答應(yīng)你。”

“我不會讓爹失望的,爹你放心吧。”

穆流蘇的嘴脣動了一下,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還有一件事情流蘇要告訴爹爹。”

穆流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睛裡折射出凜冽的寒芒來,聲音冷若冰霜,“皇奶奶昏迷不醒好幾天了,皇上說她是感染了風(fēng)寒,其實皇奶奶是中毒了。那些毒只是很簡單的毒,用普通的解毒丸就可以將毒性化解了。可是御醫(yī)院的御醫(yī)們集體出動,卻都沒有讓皇奶奶醒過來,爹爹你不覺得這件事情透著蹊蹺嗎?我今天之所以會進宮,之所以會著了那人的道,是因爲寧壽宮被侍衛(wèi)包圍得嚴嚴實實,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皇后坐鎮(zhèn)寧壽宮把守著,就連最受寵的妃嬪都不能進去。我不得已纔會去求那人,沒想到那個人面獸心的混蛋,竟然妄圖侮辱我。”

穆煜雄聽著女兒的話,臉色陰沉得更加厲害,濃密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你是說那毒是他指使人下的?太后娘娘呢,有沒有生命的危險?”

得知自己的姑姑中毒了,穆煜雄更加擔憂,急切的問道。

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他竟然什麼都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將消息封鎖得多麼嚴實,滋滋的怒火在心底燃燒著,臉上陰霾一片,像暴風(fēng)雨前夕平靜的海面,轉(zhuǎn)瞬之間就可以掀起驚濤駭浪。

太后是皇上的養(yǎng)母,他竟然能夠下得了那樣的狠手,在生死關(guān)頭他是不是就會毫不猶豫的犧牲掉他的姑姑?

“我在寧壽宮的時候已經(jīng)給皇奶奶餵了解毒丸,她應(yīng)該很快就能醒過來的。只要那些人不再給皇奶奶下毒,她應(yīng)該會慢慢好起來的。”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心裡卻是一陣陣抽痛。

才半個多月不見,精神矍鑠的皇奶奶就變得面黃肌瘦,光是想想她心裡都難受極了。

“爹知道應(yīng)該怎麼做了,你放心吧,爹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那麼多的委屈。誰膽敢欺負你,爹會讓他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穆煜雄的聲音充滿了寒冷,透著冰冷嗜血的殺意,幽幽的在書房內(nèi)盪漾開來,就連空氣都變得涼嗖嗖的了,壓抑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王爺呢?他爲什麼沒有陪在你的身邊,讓你白白受了那麼多的傷害?”

穆煜雄想到北堂德潤之前對他的承諾,氣不打一處來,眸子深處翻滾著熊熊的怒火。

“他不在王府裡,有事出去了。”

穆流蘇眼神發(fā)直,情緒有些不對,輕聲的說道。

心裡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難受極了,明明說好不管怎麼樣都會在一起的,怎麼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等到他回來我好好的教訓(xùn)他,之前說得好好的,會給你幸福,可是在關(guān)鍵時刻想要找他就找不到了,敬王爺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穆煜雄已經(jīng)動怒,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義憤填膺的說道。

“爹,你別怪他,早上我沒進宮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出去了,他也不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之所以會進宮是因爲北堂沁雨從山上摔下來,摔破了頭昏迷不醒,我心裡著急纔會進宮的。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我都始料不及,更何況是他呢?”

穆流蘇下意識的爲北堂德潤說好話,她不想讓北堂德潤在父親的心裡留下一個壞的印象。

“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穆煜雄皺了皺眉,冷冰冰的說道。

他雙腿不能行走,陪在女兒的身邊又能阻止得了什麼呢?

“流蘇,今天別回去了,就在將軍府裡住下來吧,等過兩天再回去。”

穆煜雄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眸子裡掩飾不住深深的擔憂,輕聲的說道。

“恩,有爹爹在,流蘇就什麼都不怕了。”

穆流蘇輕聲的說道,拳頭卻是握得緊緊的,那股鬱結(jié)堆積在心裡,怎麼揮都揮之不去。

“今天受到驚嚇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好了。”

穆煜雄拍著女兒的肩膀,慈愛的說道,看著女兒走遠了之後,臉上的笑容沉了下來,眸中寒光乍現(xiàn),波濤詭譎,像來自地獄的修羅,殺氣騰騰,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

他踱步來到牆角,轉(zhuǎn)動著桌子上的鎮(zhèn)紙,低低的轟一聲,一道石門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穆煜雄面無表情的走了進去,沿著長長的密道往前走,走了很遠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烏衣衛(wèi)何在!”

陰沉至極的聲音透著幽幽的寒意,在空曠的密室內(nèi)幽幽的迴盪著,陰森飄渺,像魔鬼的聲音從地底下傳出來,那長滿了皺紋的手牽動著房檐頂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密室石頭製成的窗口砰的一聲破開,十幾個身姿矯健的黑色身影闖了進來,跪在地上,面色冷沉,用波瀾不驚的聲音說道,“屬下在。”

“飛書隱羅國的太子,做好攻打玄月國南境的準備,隨時保持聯(lián)繫。”

“屬下遵命。”

穆煜雄停了一下,聲音愈加的寒冷,繼續(xù)冷聲說道,“去年從樓然國尋得的罌粟粉末給我拿來,越快越好。”

烏衣衛(wèi)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身子一躍,飛快的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半刻鐘之後,再次回到密室中,將一個瓷瓶遞到穆煜雄的手中,“將軍,這是您要的東西。”

穆煜雄拿著那個小瓷瓶,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冰冷至極,“立刻傳遞消息出去,讓婉妃來見我。”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皇上不仁在先,那就怪不得他不義了。

他最看重的就是他的女兒,如果手握六十萬的兵權(quán)卻連女兒的平安都保護不了,那他就白白的當一個將軍了。

他心裡的怒火像翻涌不息的洪水,怎麼都平息不下來。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像掌上明珠一樣的女兒,怎麼能讓別人輕賤至此。

誰要是敢威脅到他女兒的幸福,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哪怕那個人是皇上也不例外。

穆煜雄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睛裡的冷意像萬年不化的冰霜,透著徹骨的寒,像陷入絕望的困獸,要麼任人宰割,要麼絕地反擊。而他,選擇的是後者。

一個時辰之後,婉妃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密室裡,盈盈的美目中透著吸引人的電流,有深深的愛意從眸子深處流淌了出來,嬌聲喚道,“將軍。”

穆煜雄無視那容顏嬌顏美麗的女子的愛意,平靜的指著對面的椅子,淡淡的說道,“坐吧。”

婉妃眼睛裡閃過幾絲失望,哀怨的看著穆煜雄,帶著說不出的控訴,他怎麼可以總是將她的感情視而不見。

“我好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爲什麼你都不肯進宮去看我?”

清晰甜美的聲音,透著幾分哀愁,清晰的在密室內(nèi)迴響著。

在北境的時候,他將她從北狄人的手裡救下來,那麼勇猛,那麼威武,她的一顆心就已經(jīng)落在他的身上了,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沒有變過,他爲什麼總是看不到她的情意呢?

穆煜雄沉默的看著她,平靜的說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的道理你又不是不懂,你是皇上的妃子,我是皇上的臣子,之間隔了萬水千山的距離,我怎麼去看你?這不合適。”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根本就不稀罕皇上的寵愛,我只想要成爲你女人,爲什麼你總是無視我的存在呢?”

婉妃明亮的眸子裡浮起了晶瑩的淚水,梨花帶雨般的惹人憐,“我知道你疼愛流蘇,我也願意和你一起疼她愛她,給她無微不至的幸福,爲什麼你就不肯接受我呢?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皇上,我愛的人是你。”

穆煜雄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威嚴的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婉妃眼睛紅紅的,擦了擦眼淚看著穆煜雄,悶悶的說道,“你要我?guī)褪颤N忙?”

穆煜雄將那個小瓷瓶放在婉妃的手裡,幽深的眼底閃過複雜的光芒,“這些粉末你想辦法讓皇上喝下,每天都喝。”

“這是什麼?”

婉妃拿著那個小瓷瓶,輕輕的晃了晃,奇怪的問道。

“這是讓你重新得到皇上寵愛的靈藥,婉妃,我需要你的幫忙,這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

穆煜雄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灼灼的目光看著婉妃,眸子深處多了幾分真誠,“這只是讓你重新獲得寵愛的藥物,不會有大礙的。每日只要皇上來你宮裡的時候,放在茶水裡讓他喝下,幾日之後他就會離不開你了,我需要你日日得到皇上的寵愛。只要一個月的時間,婉妃,我需要你幫忙。”

那滄桑充滿磁性的聲音,讓婉妃根本就沒有拒絕的能力,纖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柔聲說道:“好吧,我會很好的幫你完成這件事情了。”

婉妃眼波流轉(zhuǎn)間,祈求的看著穆煜雄說道,“將軍,你以後能不能在有空的時候進宮來看看我?我不要求什麼,只想在想你想得受不了的時候能夠感受到你的存在。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可以嗎?”

那雙明亮的眼睛裡透出的祈求,讓穆煜雄沉默了下來,他思考了很久,終於平靜的說道,“我如果在京城裡,儘量吧。”

“那我等著你來看我。”

婉妃開心的笑了起來,單純的笑容有著深深的滿足,她不要求他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她只要他的心裡能夠有她的一席之地就好了。

“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我希望你能成功。還有你自己小心點,不要讓別人知道了,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穆煜雄繼續(xù)說道,聲音裡多了幾分關(guān)切。

“你放心,只要是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得跟漂亮的。”

婉妃的眼睛亮了起來,認真的看著穆煜雄,信誓旦旦的說道。

“回去吧,記住,這件事情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穆煜雄藏在袖子下面的拳頭握得很緊,語氣很是嚴厲。

“那我走了,你也要自己小心些,不要太過勞累了。”

婉妃戀戀不捨的看了穆煜雄一眼,雖然還是很想留下來陪他,可是看著他威嚴的臉上佈滿了寒霜,所有的話都被她咽回了肚子裡,飛快的從將軍府的密道離開了。

穆煜雄轉(zhuǎn)身離開了密室,深邃的眸子深處閃過幽暗不定的光芒。

隱藏在京城平靜的表面下應(yīng)該就快要掀起了暴風(fēng)驟雨,將整座皇城弄得血雨腥風(fēng),可是他絕對不會後悔,北堂修如此對待他的女兒,就應(yīng)該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穆流蘇在清荷軒裡住了兩天,憂心如焚,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北堂德潤的消息,原本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埋怨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煎熬,不安和焦慮在心裡不斷的放大,每一天都坐立難安,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自覺的在噩夢中驚醒。

一直到第三天的時候,在她的精神狀態(tài)差點崩潰之後,北堂德潤終於風(fēng)塵僕僕的出現(xiàn)在定國將軍府中,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眼睛裡充滿了思念,“流蘇。”

穆流蘇望著那豐神俊朗的男人,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流露出的流光溢彩,眼淚刷刷的流了下來,身子僵硬著呆立了很久,難受又委屈的開口了,“這些天你去哪裡了?爲什麼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心裡急死了,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情呢。”

心底埋藏的委屈和害怕一下子散開來,哽咽的控訴著。

北堂德潤心如刀絞,凝視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的臉時,柔情在心底一遍遍的盪漾開來,心疼的摟住妻子的肩膀,憐惜的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好了,別哭了,我回來了。”

他也不想讓她擔心了,可是一向安靜的醉城忽然出現(xiàn)了叛亂,十幾位堂主聯(lián)合一半的手下想要從他的手中奪權(quán),佔據(jù)整個醉城,他費了兩天的時間纔將這場戰(zhàn)亂平息了下去。

其實這件事情都沒有完全處理好,還有很多的後續(xù)工作等著他去處理,可是他心裡惦念著流蘇,將那些事情都交給最信任的心腹,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

這兩天他的眼皮一直突突的跳著,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總覺得心裡不安。

穆流蘇哭著抱住了北堂德潤的脖子,委屈的哭著,“整整兩天時間,我都看不見你的人影,你想要出去也不說一聲,你知不知道我心裡對你真的很擔心。”

她的眼睛哭得通紅一片,像委屈的小兔子,鼻子一抽一抽的,可憐得要命。

“真是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你要是心裡有氣就打我罵我,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只要能將你心裡的怒氣消了就行了。”

北堂德潤心疼的看著她,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這兩天不在你的身邊,我心裡眼裡都是你。”

穆流蘇抽了抽鼻子,聲音裡有了幾分沙啞,“你知不知道沁雨出事了?她從山上摔下來,摔破了頭,整個人也昏迷不醒的,嚇死我了。就連我也······”

她說了一半,剩下的話對北堂德潤怎麼都說不出口,想到北堂修的手在她身上游走的畫面,她就不寒而慄,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沁雨怎麼會從山上摔下來的,那她現(xiàn)在怎麼樣了,身體有沒有好一點?還有你怎麼了,你遭遇了什麼,流蘇你快跟我說,不要嚇我。”

北堂德潤緊緊的揪住她的肩膀,璀璨的眸子深處染了濃濃的焦慮,急切的問道。

怎麼只是短短的兩天時間,他不在王府裡,就出現(xiàn)了這麼多的事情,到底究竟是什麼?

“我聽沁雨的教習(xí)奶孃說,沁雨在山上碰到了北堂雅寧和皇后,至於究竟是怎麼摔下來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在沁雨摔下假山?jīng)]多久,皇后就將沁雨的貼身丫鬟給處死了。禍不單行的時候,恰好這個時候皇奶奶昏迷不醒,寧壽宮被侍衛(wèi)圍得密不透風(fēng),由皇后親自坐鎮(zhèn),任何人都不能進去,除非有皇上的口諭。後來我進去了,才發(fā)現(xiàn)皇奶奶並不是像御醫(yī)說的,是感染風(fēng)寒生病了,而是中毒了。”

穆流蘇認真的看著北堂德潤,聲音裡面飽含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那現(xiàn)在呢?”

北堂德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沉聲問道。

“我已經(jīng)給她吃下了解毒丸,如果沒有人繼續(xù)下毒,皇奶奶應(yīng)該醒過來了吧。”

穆流蘇幽幽的說道,“我這裡沒事了,北堂德潤,你進宮去看沁雨吧,我前兩天讓御醫(yī)給她包紮傷口,又將若語和丁香留下來照顧她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事了吧。”

“流蘇,你陪我進宮看皇奶奶和沁雨吧。”

北堂德潤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眼睛裡浮起了幾分疼惜。

怎麼事情就那麼巧,他不在京城的時候,就發(fā)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皇上和皇后在其間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我很累了,你讓侍衛(wèi)帶著你進宮去吧,順便跟皇奶奶問聲好,我就不去了。”

穆流蘇的眉緊緊的蹙了起來,澄澈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恐懼,手指緊握成拳,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坐下來繼續(xù)拿著筆在紙上畫著奇奇怪怪的東西。

北堂德潤寧靜的注視著她,看到她的脊背那麼僵硬,好像在隱忍著什麼痛苦和恐懼一般。

“流蘇,你還有事情瞞著我對嗎?”

清朗的聲音透著絲絲的心疼,幽幽的房間裡盪漾開來。

穆流蘇捲翹濃密的睫毛輕輕的眨了眨,斂去了眼底的驚濤駭浪,她再次擡起頭來的時候,忽然又變得平靜無波,“沒有事情,我哪有什麼事情瞞著你。”

“你有,你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告訴我,這兩天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到底遭遇了什麼?”

北堂德潤雙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深邃的眸子直直的看著她的眼睛,想要將她看得無所遁形,“流蘇,乖,告訴我好嗎?”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漲,有隱忍的殺氣傾斜而出。

穆流蘇望著眼前這雙心疼的眸子,眼淚忽然涌上來,她長長的嘆息一聲,聲音裡充滿了滄桑的心痛,“你非要將我心裡埋藏的那些事情說出來再讓我的傷口撕裂一次嗎?北堂德潤,我很疼,很難受,很艱難。我那天等了你很久,等得你都絕望了,你都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真的很傷心很失望你知不知道?”

薔薇出去了那麼久,去找他,她等得望眼欲穿,等得心都要碎了,都沒有等到他。她也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怪他的,可是心裡真的委屈得要死,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辦了,她很難過,最恐懼最絕望的時候他沒有在她的身邊,她難受得要死。

“流蘇,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別哭啊,有什麼事情你慢慢跟我說,我?guī)湍憬鉀Q了好不好?別什麼事情都別憋在心裡,我會擔心你的。”

北堂德潤看著她的眼淚像不斷線的珠子落下來了,心疼得說不出話來,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她眼角的淚水,輕聲的哄著。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被北堂修那個人面獸心的昏君給······”

穆流蘇恨恨的盯著北堂德潤焦急的臉,竟然沒有辦法將侮辱那兩個字給說出來,只好轉(zhuǎn)過身去握著筆在紙上畫著奇形怪狀的東西。

北堂德潤卻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了她的意思,瞳孔陡的緊縮,身子也止不住顫抖了起來,忍不住長臂一伸,禁錮著她的纖腰,將她摟在懷裡,喉嚨裡像被魚刺哽住了一樣,疼得說不出話來,“流蘇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穆流蘇眼睛通紅,眼淚流了下來,她從北堂德潤的懷裡掙脫出來,哭著笑了起來,“我沒事,我絕對不會這麼算了的,我會讓他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她將那些圖紙放在北堂德潤的面前,情緒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這些武器如果可以,你讓能工巧匠打造出來,對於你之後一定能夠用得到的。”

她從來不是打落牙齒活血吞的人,受到的恥辱讓她心痛難過,至少在這一段時間之內(nèi)她可能會經(jīng)常做噩夢,可是她絕對不會就此屈服的。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武器?”

北堂德潤暫時將心思收回來,翻動著手中的圖紙,看著那些有些熟悉卻又顯得很陌生的武器,不解的問道。

“這是弓弩,比起弓箭來更加靈活,更加省力,射程也更加遠。這是翻牆用的鐵鉤,有了這些東西的幫助,想要翻過十幾仗高的城牆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這些都是防身的暗器,士兵們藏在鎧甲上,藏在靴子裡,在關(guān)鍵的時候能夠給對手致命的一擊。至於這個,是高射炮,銅管裡要裝上火藥,引火點燃,就可以將整個皇城炸得隨身碎骨,天昏地暗。至於火藥,和鞭炮差不多,可是比鞭炮的威力大了幾百倍。以後打仗的時候你可能用得到它。”

穆流蘇擦乾了眼淚,臉上的神情冷若冰霜,那雙澄澈的眸子堆滿了冷意,恨不得將北堂修轉(zhuǎn)瞬之間碎屍萬段一樣。

“如果你到時候有什麼難處,就找我爹爹吧,他會幫助你想要得到的一切。”

穆流蘇擡眸看著北堂德潤,平靜的說道。可是北堂德潤卻從她沒有波瀾的語氣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下來,悔恨和心痛啃噬著他的心臟,他好後悔,那天在她還沒有醒過來的時候就離開了她,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早知道會發(fā)生後來的事情,他一定會寸步不離的跟在她的身邊,不讓她受到這些委屈和傷害。

北堂德潤握著她的手,嘴脣微微動了一下,聲音裡充滿了哽咽,“我說過要拿生命保護你的,可是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我卻沒有在你的身邊。流蘇,你一定對我很失望吧?我心裡都很恨自己,爲什麼自己那麼窩囊,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你有沒有後悔嫁給我了?我不是個好丈夫,可是流蘇你願不願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保護你,呵護你。”

那語氣裡面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北堂德潤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緊緊的盯著穆流蘇的臉,好害怕從她的嘴裡聽到後悔至極的話。

他是真的害怕了,真想狠狠的扇自己兩個耳光。

“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就算再怨恨又有什麼用呢?我當時真是恨死了你,我是你的妻子,你發(fā)過誓要用生命保護的人,可是在我最痛苦的時候你卻沒有在我的身邊保護我。後來想著想著就明白了,我有什麼資格怨恨你呢,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指望別人來保護我呢?我最後怨恨的只是我自己,是我太自不量力,纔會造成那樣的後果。”

穆流蘇扯了扯嘴脣,自嘲的笑了起來,“那些刻骨銘心的經(jīng)歷不過提醒了我不要那麼自不量力。”

“流蘇,你還是在怪我是嗎?”

北堂德潤的心裡一股酸澀蔓延來來,幾乎要將他淹沒了,悲天滅地的絕望朝著他撲過來,他快要窒息了。

“我怪你做什麼?都過去了,我不願意再想起那件事情。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你,你要是心裡有芥蒂,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怪你。”

穆流蘇垂下了自己的眼簾,淡淡的說道。

她感覺到北堂德潤灼灼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那麼強烈的目光,幾乎要在她的身上燒出一個洞來。

“我愛的只有你,不管你經(jīng)歷了什麼事情,我都只愛你。北堂修加諸在你身上的恥辱,我會一一討回來,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絕不會讓你受了這些委屈。”

北堂德潤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在室內(nèi)響了起來。

穆流蘇擡起頭來,望著那張認真至極的臉頰,那眸子裡折射出的濃濃深情讓她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慌亂的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北堂德潤輕輕的嘆息一聲,再次將她摟在了懷中,修長的手摩挲著她柔軟黑亮的長髮,聲音變得低沉,低沉裡面透著幾分嘆息,“流蘇,我這輩子只要你一個女人,我也只愛你,不要將我據(jù)之在你的心門之外好嗎?”

那小心翼翼的聲音,那麼彷徨無力,讓穆流蘇的心輕輕的顫動了起來,心底的那點怨氣煙消雲(yún)散了,她靠在北堂德潤的懷裡,輕聲的說道,“我知道。”

“後來是誰救了你?”

北堂德潤看著她的情緒穩(wěn)定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蘇貴妃和睿王爺。”

穆流蘇沉默了一下,輕輕的說道。

“他們?”

北堂德潤覺得很意外,蘇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北堂熙沉也是皇上最看重的皇子,甚至風(fēng)頭比太子還要略勝一籌呢。

他們怎麼會出手救了流蘇,這中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淵源?

“恩,就是他們,如果沒有蘇貴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穆流蘇幽幽的說道,身體有些僵硬。她也不明白蘇貴妃爲什麼會救她,還有睿親王,其中發(fā)生了什麼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可是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爲什麼。

“幸好你沒事,流蘇,以後不管去到哪裡,我都會帶著你,絕對不會再把你一個人丟下了。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也要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面對。”

北堂德潤的下顎輕柔的摩挲著她光潔柔軟的長髮,小心翼翼的,像捧在掌上的明珠。

“恩。”

穆流蘇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潤,你將那些圖紙拿去給爹爹看一下吧,有些事情你們還是先商量好最好。那些事情少不了要你們合作的。”

“也好,那我現(xiàn)在就去和爹商量一些事情,你先休息一會。那些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不要再想了,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臉,低下頭在她的臉頰上印下深深的吻。

他自己推著輪椅出去,輕輕的關(guān)上房門,朝著書房去了。

穆流蘇驚嚇過度,這兩天以來又一直牽掛著北堂德潤,根本就沒能睡一個好覺,如今神經(jīng)鬆懈下來了,睏意席捲而來,她倒在牀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了好幾個時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月上中天了,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口撒了進來,躲在草叢裡的蟲子嘰嘰喳喳的叫著,編織成了一曲美麗的交響樂。

“你醒過來了。”

北堂德潤聽到身後有些響動,從書桌前轉(zhuǎn)過頭來,眼睛裡染上了幾分光亮,寵溺的看著她笑了。

“我睡了多久?”

穆流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沙啞著嗓子問道。

“你睡了一整天了,還困嗎?”

北堂德潤推著輪椅走過來,在牀沿邊上坐下,柔聲的說道,“你餓了沒?我讓丫鬟給你準備點吃的。”

正說著,穆流蘇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羞澀的垂著頭。

北堂德潤嘴角一直掛著寵溺的笑容,摸了摸她的頭,“快點穿衣服起來吃點東西,別餓壞了身子。”

“恩。”

穆流蘇下來飛快的穿好了衣服,自己隨意的將頭髮挽成了簡單大方的髮髻,只用一隻簪子斜斜的瞥著,不施粉黛的臉顯得靈動白皙。

北堂德潤安靜的看著她挽發(fā),眼睛裡的柔情蜜意流淌著,濃得化不開。

他頓了一下,朝著門外沉聲喊了起來,“若蘭。”

若蘭輕輕的推開門走了進來,恭敬的說道,“王爺。”

“去將廚房裡的飯菜端出來,王妃餓了。”

北堂德潤淡淡的說道,眼神一直黏在穆流蘇的身上,似乎有什麼在眸子深處閃動著,想了想,還是沒有立刻將那些話說出來。

若蘭很快端著香氣四溢的飯菜走了進來,放在桌子上,放輕腳步退了下去,很有眼力見的關(guān)上了房門。

穆流蘇餓了一整天,胃口很好,吃了好多的飯菜,那整桌的飯菜風(fēng)捲殘雲(yún)一般,很快就被她吃得乾乾淨淨。

她滿足的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打瞌睡,這才發(fā)現(xiàn)北堂德潤似乎都沒有動筷子,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我再讓若蘭弄幾個菜上來。”

她只顧著自己吃,竟然忽略了北堂德潤,真是丟臉。

“沒關(guān)係,我晚飯已經(jīng)吃過了,一點都不餓,你放心吧。”

北堂德潤輕笑著,清朗溫和的聲音裡充滿了寵溺和包容,只要她開心,只要她能將那些陰霾一樣的事情全部都忘記,他就跟著高興起來了。

“流蘇。”

“恩?”

穆流蘇凝視著對面俊美如玉的男人,含笑應(yīng)道。

“皇奶奶已經(jīng)醒過來了,她派人過來讓我們進宮,你能不能陪我進宮?”

北堂德潤知道她的心裡對皇宮有陰影,語氣那麼小心,帶著幾分討好的味道,輕聲的問道。眼睛裡面雖然還是帶著笑意,可是那絲緊張是那麼明顯。

穆流蘇被那樣充滿期待又緊張的眸子看得有些難受,她不想拒絕他,可是前兩天那件事情的陰影還沒有完全退去,那股熟悉的冷意又涌上心頭,她忍不住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寒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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