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若晨焦灼等待時，莫夫人像是一縷金色的陽光走了他的視線，他抵制著內心的喜悅，站起身同在門邊張望的莫夫人招了招手，然後示意服務員可以上咖啡了。

沒莫夫人一進門，楊若晨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一如往日那麼漂亮，那麼溫柔。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藍色的毛呢大衣，白皙的脖頸上圍了一件乳白色的真絲圍巾，圍巾上繡著幾朵顏色算不上豔麗的各色碎花，細碎的齊肩捲髮垂下，服貼地偎在圍巾旁，顯得更加端莊大方，再配上黑色的過膝長裙，整個人彷彿是一朵剛出水的蓮花，亭亭靜立，佇立在人羣之中，顯得特別乍眼，有種美麗不可方物的感覺。

楊若晨急忙站起身，招呼莫夫人坐過來，同時招呼服務員端上茶杯。

“你來了——”隨著一陣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飄過，楊若晨紳士地起身幫莫夫人拉開椅子，待莫夫人站在桌前的瞬間，又極爲體貼地將椅子往她身邊一靠。

“先生，您的咖啡——”待楊若晨與莫夫人坐定，服務員將正冒著熱氣的咖啡放在了桌上。

“麗麗，你的咖啡，加了糖的。”楊若晨聲音溫柔地拿起一杯咖啡放在了莫夫人的面前。

聽了楊若晨的話，莫夫人不由得眉梢一彎，輕輕地說：“哦，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這個習慣，倒是你，還喜歡喝那苦澀的麼？”

楊若晨微微頷首，目光溫柔地望著莫夫人說：“當然，麗麗，其實坐在你面前的楊若晨依然是你當年鄰家的那位若晨哥哥，一絲一毫沒有改變，只是……”楊若晨稍稍一頓，扶了扶黑色的鏡框，聲音喑啞地說，“只是年齡大了，站在你面前的若晨哥哥成了個老年大叔——。”

“若晨哥——”莫夫人不禁眸光一閃，驚訝地說，“沒想到你還現在還記得我這個習慣——”

楊若晨不禁羞澀一笑，微微點了點頭，輕輕地說：“你的每個習慣我都記得——”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頭部。

“……”莫夫人不禁羞赧地低下了頭，兩頰飛上兩抹紅暈，輕聲說，“你呀——”

格子桌布上的兩杯咖啡冒著嫋嫋的熱氣，溫熱的蒸氣氤氳在臉龐，一股淡淡的香氣鑽進鼻息，隱約之間，兩個人彷彿又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刻……

那個時候，莫夫人還是一個懵懂少女，每天只知道過著三點一式的生活，家、學校、食堂，她從未注意到過自己已經從一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羞澀少女，也從未注意到自己原本瘦弱纖瘦的身體已經開始有所變化，青澀的臉龐白皙若凝脂，吹彈可破，粉面如若三月的桃花。

那個時候，莫夫人剪著齊耳的短髮，一身淡藍色的棉布連衣裙，美麗而大方，楊若晨則喜歡一身素白的短襯衫，下搭一條黑褲子，放學後，楊若晨喜歡站在校門口左側的一棵大樹下等他，然後一起回家，那條兩邊生長著茂密大樹的林蔭道路上，留下了兩個人多少的歡聲笑語。

而如今回憶起來，卻只是留下了無數感慨。

“這次約你出來，我還怕你來不了——”楊若晨笑著說道，眼睛裡漾起無限的溫柔。

“本來和婆婆約好，要一起去檢查身體的，只是——”莫夫人不覺臉色又紅潤起來，輕淺一笑。

“檢查身體，麗麗，你身體哪裡不舒服？”一聽到莫夫人要做體檢，楊若晨關心地問道。

“看你緊張的，沒有啦，我婆婆只是擔心我的身體，約我們一起做個體檢。”莫夫人急忙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楊若晨尷尬一笑，擡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

緊接著，是一陣沉默，午後的陽光漸漸西斜，照在旁邊的窗櫺上，猶如打碎的蛋黃一般，黃豔豔的一片。

莫夫人端過精緻的咖啡杯，捏住勺柄優雅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白皙的手指輕輕旋轉著，露出了整齊而潔白的指甲。

“對了，麗麗，要不你體檢時我陪你吧，醫院的人我都熟悉——”楊若

晨首先打破沉寂，笑著說。

莫夫人微微擡眸，白皙的手指依然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眉梢微微一蹙，小聲說，“還是不要去的好，因爲我婆婆也去呢——我怕她們誤會。”

楊若晨隨即尷尬一笑，不住地點頭說：“也好，也好，不過萬一有什麼事，還是要告訴我呀——”

“嗯，好的。”莫夫人微微一笑，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咖啡……

公園裡，在這樣的冬日裡顯得極爲蕭瑟，人影不再像夏春季節，堆堆疊疊，泛黃的枯葉飄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響。

莫奶奶在艾兮的攙扶下，在午後的暖陽中，沿著公園的小徑慢慢地穿行，偶爾幾片落葉飄過，在冬日的斜陽裡留下一抹輕淺的倩影。

“奶奶，您累了嗎？累了我們可以坐下歇歇——”出來有一會兒了，艾兮擔心莫奶奶的身體吃不油消。

“沒事，奶奶不累，好久沒有這樣散步了，感覺非常的愜意。”莫奶奶目光眺向前方，艾兮看到一抹淡淡的哀愁在莫奶奶的眼睛中轉瞬即逝。

艾兮不由得吁了口氣，鬆了鬆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仰頭望了望在萬般蕭瑟中依然傲然挺立蔥蘢的松柏，不禁微微瞇了瞇眼睛，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

“時間真快呵，我記得上次和你婆婆來這個公園時，還是綠意欲滴，到處蔥蔥郁郁，一派大好時光，可是現在……”莫奶奶說著嘆了口氣，眼睛中氤氳起一抹淡淡的霧藹。

“奶奶——冬天來了，春天也會來的。”艾兮挽了挽莫奶奶的胳膊，笑著說道。

莫奶奶脣角微揚，拍了拍艾兮的手，笑著說：“孩子，可能是因爲奶奶年齡大了，愈來愈感覺時光如梭，你不知道，那個叫如梭的傢伙，真的很氣人，從我們剛一出生，她就一直伴在我們左右，偷走我們的童年，我們的少年……偷走我們的快樂，偷走我們的天真，最後又要偷走我們的時光，讓我們白髮蒼蒼，讓我們年輕的身體步入衰弱，就像現在的奶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