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芳菲閉著的雙眼動了動，連帶著手指也微微彎了一下。
緊張看著她的仙悠仍然不放，反而凝聚一股更強的幻光推入進去，直到自己又一次耗掉了力量倒在牆邊。
耳邊聽到有異動傳來，墨芳菲依然沒有醒轉。
“聖臨城的事都有曾經反對雍息的舊派處理，我們只用盯著他就行?！彪S即是慕凌波的聲音，“不過我看讓他開口不是一件容易事?！?
聲音越來越近，墨九翎道，“我有辦法，你不必擔心。我早就說過一定要找到打開鬼境之門的方法，這件事與他關係極大……芳菲？”
仙悠靠著牆，微弱的聲音道，“你放心，我查看了，慕姑娘只是將她迷暈，並沒有傷及她的性命。等出塔後，她一定會好過來的?！?
墨九翎滿臉冰色，看著地上昏睡的墨芳菲，深蹙著眉頭，撫了撫她額前凌亂的長髮，“芳菲，這回大哥一定不會再讓你做出這種傻事了?！?
慕凌波走到玄夜身邊，“他怎麼也暈了過去？”
仙悠目光終於離開墨九翎，“興許是傷得太重，讓玄夜睡一會兒也好。得知你們並沒有讓雍息的奸計得逞，能將芳菲平安帶出去，他想必也能放下心了?！?
沒過多久，墨九翎站起身，看了一眼慕凌波，準備開始破陣出塔。
“你應該不會在這時候耍什麼陰謀詭計吧？”慕凌波站在雍息的身側，手裡把玩著她防身的那把冰刃，“倘若出塔的方法又是你脫身的計劃……”
雍息不急不擾道，“倘若他這時候因爲破陣有什麼意外，你應當一定會殺了我，而不會顧及別的什麼原因，是麼？”
她冷笑著，沒有答話。
“所以，我爲什麼要拿我的生命安全去打這個賭呢？雖說我暫時是階下囚，但我並沒有放棄生的打算。我不認命，更不會認死。”
“不管你是爲什麼，希望你確實沒有從中作梗。”
“姑娘放心，你與其想這些，不妨去想一想開一個什麼樣的條件，讓我將打開鬼境之門的方法告訴你，以及告訴你君弒天的下落。”
慕凌波目光冷寒，依然笑道，“多謝提醒，我，不，急！我們慢慢兒玩！”
地面一陣動盪，過了好半天，議事廳正前方漏出了一點光線。
很暗很暗的光，因爲外頭尚且只是剛剛破曉的初晨，還有些許朦朧的霧氣。
慕凌波知道墨九翎此刻見到墨芳菲，定是會因爲過去而對她心生愧疚，當即道，“你先帶墨芳菲出去，讓外面的傢伙進來幫忙，我盯著雍息?！?
然而等墨九翎再一次碰到墨芳菲的時候，臉色倏然變了，“芳菲？！”
慕凌波聽著語調不對，正待轉頭，身邊雍息的聲音亦是同時想起，“怎麼……怎麼回事……爲何我……”
他衰弱得很快，眼看著頭髮從花白，甚至轉向灰色。預示著衰敗的灰。
“可惡，你到底做了什麼！”慕凌波目光如炬盯著雍息。
雍息氣息都開始變衰，“我？！！我怎會自己害自己性命??！是……墨芳菲！”
“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仙悠哭著道，“難道芳菲撐不下去了麼！”
“她的生命在衰退?！蹦鹏釋⒛挤频氖肿サ镁o緊，“芳菲……”
慕凌波仔細回想剛纔，她不可能下錯了藥，下的確實是迷藥，對人根本沒有一點害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纔對。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蒼穹塔果真是打開了?！崩试虑屣L般的聲音從塔外傳出，紫帝快步走進蒼穹塔，“凌波？”
隨即是葉北陵的聲音，“真的嗎？他們還在？”
慕凌波急急道，“阿紫幫我看著這個老傢伙。”
她飛速跑到墨芳菲的身邊，手指探上她的脈象。果然在衰退，她卻對此毫無辦法，這種情況是她跟白帝學醫術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而更可怕的是，她感覺這種衰退沒有任何辦法能停止。
“怎麼樣？”墨九翎清泠的聲音充滿了焦急。
慕凌波愁容滿面搖頭，“這不在我醫術範圍內，我沒有辦法。”
仙悠道，“怎麼會這樣，剛剛她中了慕姑娘的迷煙後，一直只是昏迷，不應該會發生這樣的事纔對?！?
慕凌波瞥了她一眼，那話正巧點在她心頭。她是接觸過墨芳菲的人之中，最方便下手的，因爲其他人她和玄夜都不是能出手的狀態。
她自己尚且能想到，更何況墨九翎。
“先帶她出去，白帝……白帝在哪裡，白帝一定有辦法。”慕凌波急躁之中突然想到。
紫帝聲音平緩安寧，“勿急，白帝在神殿，同赤帝一起。你們先出塔，這裡交給我們?！?
葉北陵雖不明真相也安慰道，“蒼穹塔外還有我們的人，其他人暫時不敢靠近。這裡我和大哥能處理好。”
慕凌波點了頭，便與墨九翎立刻將墨芳菲帶出去，並坐在銀海冰龍的脊背上極快的速度朝著神殿而去。
……
……
“怎麼樣？”
白帝站在牀邊，邊摸著鬍鬚邊奇怪地說，“這種情況我老人家也沒有見過，但是不可能啊！怎麼可能會有我老人家沒見過的。這個不是毒，也不是病，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是不是傷？”墨九翎追問道，“這正是在我強迫蒼穹塔結界時發生的，又是否是雍息的某種脫身之法？”
白帝想了想，“傷卻也不像，至於是不是雍息的鬼點子，那我老人家怎麼會知道呢?！?
“老白你快想想辦法，她快要沒有呼吸了！雍息……不可能自己殺自己吧！墨芳菲若是死了，他自己也要死??！”
墨九翎望著牀上已毫無人樣的妹妹，此刻臉上更是一點生機也沒有，渾身冰冷得像是死去了多時。
白帝嘟囔道，“你們說這個姑娘被雍息當做什麼宿體折磨多時，她會不會是自己殺了自己？這樣她的仇人也死了，而且墨小子的難題也解了，不用因爲她而放雍息一條生路？”
慕凌波沒說話，但她心裡知道一定不可能。
她對墨芳菲瞭解不多，但就從剛纔墨芳菲發瘋似的說的那些話看來，至少現在的她，最大的仇人根本就不是雍息，而是玄夜他們身在聖臨城高位卻沒有將她救出來的人。
但是這樣的話，如何對墨九翎說？他是否能接受曾經爲自己不顧生命的妹妹，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不是。”墨九翎只沉默了一刻，冷冰冰吐出兩個字。
慕凌波擡眸看向他。
墨九翎低聲道，“我知道她一定變了，既然被當做殺玄夜的武器，那麼今時今日的芳菲，一定不會再是原來的她。尤其當我看到玄夜，便知道她變了多少。玄夜是她曾經……最喜歡的人?！?
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她還能撐多久？”慕凌波咬著脣。
白帝探她脈象，“什麼都來不及了，離開是會是很快的事。這種生命的消耗，任何事都阻止不了。”
“好，你繼續嘆著她脈象，在她耗盡生命的最後一刻前告訴我。”
慕凌波拿出最後一顆還魂丹，這是世上最後一顆能讓人起死回生的丹藥了。
“如果現在給她，也不過是多拖延一段時間，也許這種不斷衰退的趨勢，只有在她生命最後一刻纔會停下來。這顆還魂丹，能夠救回剛死不久的人，所以在她生命剛剛消耗完的時候吃下去，說不定這種衰弱可以停下來?！彼掷潇o的說。
“寶……寶家丫頭！”白帝看怪物似的看著她，“你什麼時候有這等寶物？”
“總之這種東西以後也不會再有了，老白你也不用再垂涎?？炝粢馑拿}象，我好讓她服下。”慕凌波立刻坐到墨芳菲腦袋邊，將她上半身擡起來。
墨九翎深深看向她，並沒有說話。慕凌波只淡淡一笑，不以爲然的神色。
沒有說謝謝的必要，這一點覺悟他們二人都有。
確實不過片刻，白帝臉色難得正經，“灌藥?！?
慕凌波馬上將準備好的還魂丹強制灌進墨芳菲的嘴裡讓她吞服下去。
白帝的手依然把脈，等著還魂丹效力發作，墨芳菲重新恢復生命的一刻。
“糟了！”葉北陵突然出現在大門處，“那個雍息他好像……”
慕凌波看著墨芳菲，嘴裡接道，“死了對麼？”
“這……”葉北陵見他們看牀上那個女子的神色便知道不對。
他也知道雍息不能死，因爲他幾乎是最後可能知道鬼境之門的人。
慕凌波忽然想到了什麼，驀地站起身來，“你們先看著，既然不是生前服下，可能不會立刻醒轉。我去看看雍息，看能否有其他辦法?！?
她立刻出了門，隨同葉北陵往令一個偏殿而去。
“除了你大哥和你，還有誰知道雍息已經死了？”
“一同回來的再就是跟你一起在蒼穹塔的人，那個玄夜昏迷不醒，自然什麼也不知道，而那個女子剛纔過來，說她是神女仙悠，在赤帝回來之前想試著給他設置一個幻陣，但是她力量不足失敗了，就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雍息已經被擒的消息。”
慕凌波沒有說話，卻深思了一刻。
“本來我大哥在他身上設了暗器，等到赤帝回來再給他加幻陣。誰知道……”
“是她?！蹦搅璨庖粍?，嘴裡輕聲說道。
在滅星幻陣之後仙悠確實暫時失去所有力量，只能緩慢恢復，而她自己相對的影響要稍微小一些。但是過了這麼久，爲什麼仙悠的力量還沒有恢復？
她說是爲了找到蒼穹塔的底層而耗費了力量，到底是不是這樣，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並且想起來，當時在底層，她給了仙悠一顆丹藥，爲何同墨九翎回到議事廳時，她還是力量不足，甚至還不經意將墨芳菲的狀況轉移到自己下迷煙上面來。最可疑的是，玄夜雖重傷，但分明有意識，爲什麼也昏迷了。
墨芳菲的死不是毒，不是傷，不是雍息搞鬼，最可能就是仙悠的幻術。
至於動機，可能是因爲她與雍息的私怨。殺了墨芳菲，就等於殺了雍息。
也有可能是其他緣故，比如墨芳菲如此怨恨的時候她爲什麼不辯解？更是在墨芳菲發瘋說要哥哥幫她報仇之後，仙悠便一直沉默不語。
“她？她是誰？”腦子只一瞬間的思忖，便聽到葉北陵的質疑。
慕凌波淡淡道，“沒什麼，我一會兒去看看這位神女恢復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