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大殿中的一干宮人都尋著顧妍夕指去的方向望去，卻見是跟隨老太妃身邊最久的心腹於姑姑。

於姑姑見顧妍夕伸出手指指向她，嚇得她面色蒼白，在地上碰碰的磕了幾聲響頭，將額頭都碰的青於了，眼見就要流出了血，她仍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口中一直求饒道。

“皇后娘娘，奴婢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毒害死老太妃，更不敢毒害您啊！求皇后娘娘明查，給奴婢還一公道！”

顧妍夕清冷的望著她：“好，既然你不肯承認(rèn)，那只有本宮帶你去，當(dāng)著你的面證明誰纔是殺死老太妃和毒害本宮的兇手！”

顧妍夕一揮寬大的鳳袍袖口，轉(zhuǎn)身朝著老太妃的寢殿走去，到了寢殿的榻邊緣，她止住腳步，望見緣有一件繡有錦鯉的紅色小肚兜，想起這個老太妃生前是做給她腹中孩子衣物，她的心有些針刺般的痛。

“這肚兜上的紅色綢布是誰曾經(jīng)爲(wèi)老太妃準(zhǔn)備的？”

跟隨而來的於姑姑有些渾身發(fā)抖道：“是……奴婢！”

顧妍夕回眸望向了阮經(jīng)軒，神色黯然道：“阮太醫(yī)，請你幫本宮驗一驗，這塊肚兜的紅色綢布中，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是，皇后娘娘！”

阮經(jīng)軒走過去，先是看了一眼紅色的綢布從外觀看來並無大礙，但他並沒有用雙手去觸碰這件肚兜，而是先用鼻子聞了聞這塊肚兜上散發(fā)餓氣味。

這塊紅色的綢布上有淡淡的清香，像是布料在調(diào)染時，加入了一些香料，但這種香料之中有些異樣，似乎還混雜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阮經(jīng)軒從醫(yī)藥箱裡拿來了銀針，先是將銀針用清水溼潤，然後刺進(jìn)了紅色肚兜的布料之中，很快這根銀針刺進(jìn)布料部分就發(fā)生了變化，銀針尖端變成了紫黑色。

“這塊肚兜有毒？”

“不錯，這塊肚兜上的紅色綢布，其實是在調(diào)染顏色之時，在染色劑中增加了一些有寒毒之物的香料，這些香料氣味清淡，不易被發(fā)覺，而這種紅色的綢布本身就是香料調(diào)染，會有淡淡的清香，這種清香與寒毒之物的香料清香混雜，一般人是很難覺察到的！”

炎鴻澈看向了顧妍夕，輕啓朱脣問道：“既然一般人很難察覺，皇后你又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

顧妍夕擡起右手，右手的食指之上有一顆比米粒還小的紅點，炎鴻澈仔細(xì)看去，好像是血滴凝固了，形成的血凝珠。

他心疼的將她的右手食指放在他溫?zé)岬氖中闹校骸澳愕氖持冈觞N會被刺傷了呢？”

顧妍夕凝向了那件肚兜，神色沉靜，卻讓人看上去有著說不出的寒冷：“那件肚兜裡有一根非常細(xì)小的繡花針，是繡花針刺傷了我的手指！”

炎鴻澈讓寐生將紅色肚兜用長劍的劍尖挑起，遞到他面前時，他在錦鯉的頭部，也就是繡線最密集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根細(xì)短的繡花針。

“難道是老太妃不小心將繡花針留在了肚兜之上？”

“不，是有人故意而爲(wèi)之！”

顧妍夕看向了早已經(jīng)嚇的又雙膝跪拜在地上的於姑姑，幽深的雙眸凝向了她道：“這紅色的綢布是你最先爲(wèi)老太妃準(zhǔn)備的，老太妃繡完了一件肚兜，覺得這樣的紅色綢布不錯，所以才讓你在去取來一些紅綢做肚兜和小衣物，遺憾的是老太妃她終究是太相信你了，纔會中了你的陰謀。”

於姑姑打算寧死不說出事情的真相，打死也不承認(rèn)道：“皇后娘娘，奴婢真的是冤枉的！”

顧妍夕走到她面前，擡起手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半邊的臉都歪了，口角破裂了流出了鮮血。

“你還在說謊？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說出真相，難道是想我把所有的緣由都跳查清楚了，將你滿門抄斬了，你才後悔當(dāng)初嗎？”

“皇后娘娘，奴婢……”

顧妍夕揪住了她的衣領(lǐng)子，近在咫尺望著她，她的雙眸幽深如暗波在流動，她張開口，聲音如同暗夜裡的修羅一樣，聽起來毛骨悚然。

“那塊被下了寒毒的染料紅綢，一旦遇到被繡花針刺破的傷口，寒毒就會透過手指尖的傷口進(jìn)入人的體內(nèi)，雖然紅綢之上的寒毒分量不大，若是日積月累寒毒由輕變重，到最後就無藥可救。而這隻染有寒毒的繡花針是你殺了老太妃後，藏在了兜肚之中，你算計好了本宮在見到老太妃鳳逝時，難過的會放鬆警惕，會察覺不到危險。”

顧妍夕咬牙一笑：“而本宮在看到老太妃鳳逝後的確難過，手不經(jīng)意間按到了緣散落的肚兜之上，被藏在裡面的繡花針刺破，從而中了繡花針上的寒毒。”

阮經(jīng)軒忙走來，檢查了一下這根繡花針，不禁蹙了蹙眉頭：“皇后娘娘這根繡花針果然含有寒毒！”

“於姑姑你還真是手段高明！起初本宮還誤以爲(wèi)是老太妃先中了寒毒，通過皮膚傳到了本宮的身上，沒想到竟然是你在肚兜上下手，害死了老太妃，也給本宮下了寒毒，差點讓本宮一屍兩命。”

於姑姑這一次連辯駁的話也不敢說了，因爲(wèi)她的陰謀和手段都被顧妍夕拆穿。

顧妍夕推開於姑姑，從寐生的腰間抽出長箭，抵在她的脖頸之上：“說，你是誰派來的，爲(wèi)何要殺老太妃，又要害本宮？”

於姑姑緊緊閉上口，不肯說出她的真實身份。

顧妍夕猜測道：“你是堯國派來的細(xì)作？剛纔在鳳華宮殿中發(fā)生的事，你已經(jīng)看到了？所以你很快就在老太妃的身上動手？”

於姑姑神色一晃，雖然顧妍夕沒有看清楚她眼底的變化，但是她能猜到了一部分。

“沐倩倩是堯國派來的殺手，她的真實姓名也並非是沐倩倩，難道……她是你的親戚，或者你的女兒？”

於姑姑一聽，剛想張開口說些什麼，又慌忙的閉上了口，隻字不提。

“不要在掩飾什麼了，你不想說，那麼我只好逼著你說出來了！來人，將關(guān)押沐倩倩的水牢之中，放幾條毒蛇，而且要放那種餓了五六天的，兇猛殘忍的毒蛇，它們最喜歡吃肉了，在加上飢餓的不得了，看到了細(xì)皮嫩肉的沐倩倩，說不定會將她啃咬的很乾淨(jìng)，甚至連骨頭都不剩吞進(jìn)了腹中。”

顧妍夕的話語剛落，於姑姑神色慌張，大聲求饒道：“皇后娘娘奴婢都招，什麼都招了，只要你不傷害她，奴婢什麼都肯爲(wèi)你做。”

顧妍夕清冷一笑：“說吧，你的真實身份！”

“奴婢的真實姓名叫於璃，而堯國的假公主沐倩倩的真實身份叫于晴，于晴是奴婢的親生女兒，她父親在她還未出生時就過世了，所以她的姓氏也跟隨於我。幾年前，我們母女在一次偶熱被堯國的皇上看中，將我們訓(xùn)練成了殺手和細(xì)作，將奴婢安排到了炎國當(dāng)細(xì)作，而將於晴留在了堯國……”

“那幾年奴婢爲(wèi)堯國做的貢獻(xiàn)也不少，可是堯國的皇上就是不肯答應(yīng)我們之前說好的條件，只要奴婢保證讓炎國無法打敗堯國，將炎國的機(jī)密之事都傳給堯國，就能將奴婢的女兒找個好人家嫁了，不會在當(dāng)什麼殺手過完餘生……”

於姑姑說道這裡，身子氣的有些發(fā)抖：“誰知道這個堯國皇上竟然說話不算，還讓于晴代替沐倩倩作爲(wèi)堯國公主和親到炎國。于晴畢竟鬥不過皇后您，被您識破還受了重傷，被打進(jìn)了水牢之中等死，奴婢不能見女兒受死不救，而且恨皇后娘娘您將奴婢的女兒致殘致死，想要報仇，所以才……”

顧妍夕淡淡一笑：“愛子之心，天下母親皆是如此！可你難道沒有想過嗎？本宮也是懷有身孕的母親，你殺了本宮也相當(dāng)於殺了本宮腹中的孩子！”

她手中的長劍劍尖刺進(jìn)了於姑姑脖頸更深一些，鮮血從傷口之中流出：“老太妃那麼信任你，對你那麼和善，可你還是要殺了她，忘恩負(fù)義地殺了這個無辜的人，爲(wèi)的就是引我入局，殺了本宮替你女兒報仇！可見你的心也是多麼的惡毒！即便你愛女之心讓本宮感動，而你殺太妃，還要殺本宮母子二人這件事，足以讓本宮殺你千百回！”

顧妍夕毫不留情揮劍刺下，於姑姑脖頸之上一道血口綻開，鮮血迸出旖旎了她身前的大片大理石地面。

顧妍夕丟掉了手中染有鮮血的長劍，望著老太妃在鳳逝後依舊慈祥的面容，她黯然泫淚。

“皇上，請爲(wèi)老太妃辦一個葬禮，最好將堯國的皇上請來……我們應(yīng)該來一個鴻門宴，讓他有去無回！”

秋風(fēng)從殿門吹進(jìn)，迂迂迴回最終撩起了珠鏈，徐進(jìn)了寢殿之中，掀起了顧妍夕身後的萬千青絲長髮。

她雙眸如月下幽湖一般黑亮幽深，脣瓣粉潤緊抿，看上去如同生長在冰山上的雪蓮，美麗卻透徹著寒冷，看得人渾身冰寒。

炎鴻澈朱脣輕啓，聲音沙啞而又低沉，如萬年不化的寒冰道：“皇后，朕也期待這一時刻很久了，朕會將堯國皇帝，親自殺掉！”

三日後，老太妃的葬禮在炎國皇宮隆重籌辦。

堯國皇帝，他果然……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