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英雄一盞酌江月，最難消受美人恩
黑暗中，白熾燈忽明忽暗閃爍著。
老舊斑駁的房檐之下，數頭肥碩的老鼠正躲在陰暗角落裡啃噬著什麼。
男人穿梭於小巷間，腳步平緩而穩定。
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老式海報和牛皮紙小廣告總會讓人想到上一個時代的事情。
房子粗糙而又充滿了褶皺的牆壁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這是N城的老城區。
也是李月明曾經短暫停留過的地方。
穿過一條條狹窄陰暗的巷道，兩側層層疊疊如同螞蟻巢穴般的古舊建築正在不斷倒退。
最終。
李月明在一棟破舊的房子前停了下來。
自從反抗軍佔領了N城之後。
城西的老破小居民區正在規劃拆遷。
這裡實在是太爛了，就像是一片被早已被人遺忘的地方。
不僅房子爛，治安也爛，各種公共設施更是早就已爛了個徹底。
據說城西最老的小區甚至可以追溯到三百年前的政府時代，乃是一棟修建的還算結實的拆遷安置房。
經過三百多年的風吹日曬。
居住在裡面的民衆們無數次縫縫補補，房子早已成了一個滿是疤痕和補丁的縫合怪物。
直到現在，裡面的居民還在用公共廁所，洗冷水澡。
反抗軍佔領N城後。
很快就批準了這邊的城改請求。
準備將城西所有樓房全部推倒，並且運用最新技術給居民們建設新房。
因此，居住在這裡的人大多都已經在這兩年間搬走了。
現如今城西除了老鼠和蟑螂之外。
幾乎見不到幾個人影。
而孫若這丫頭，受傷後並沒有前往坎多爾。
而是帶著一身傷痕重新回到N城，並且住進了過去兩人曾短暫居住的老房子裡。
當時李月明正被雲霄集團四處追捕。
爲了不被無處不在的監控發現，李月明只能挑了城西一個最不起眼的老房子住下。
而現如今。
這棟老房子在黑夜裡已經只剩下了最後一盞昏黃的燈光。
沿著樓梯一路來到門口。
“咚咚咚……”
李月明敲響了生鏽的鐵房門。
房間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大概兩分鐘後，滿臉蒼白的孫若纔出現在門後。
七八年沒見。
孫若現如今已經徹底褪去了稚氣，
精緻的瓜子臉上面滿是水霧，酒紅色的頭髮也溼漉漉的。
白皙的鎖骨看起來十分具有美感，胸口有了一抹動人的起伏。
較之以前飽滿了不少。
雖然穿著平常的衣服，但明顯應該是剛剛洗完澡，不施粉黛的臉上宛若這世間最爲晶瑩剔透的白玉。
兩次轉生中。
李月明不是沒有見過美人。
特別是第二個武道世界。
作爲第一任妻子，葉南鳶在美人當中也是最爲拔尖的存在。
特別是那一顆星辰般的眸子，以及眸子下方那顆奪目的淚痣。
一個不小心。
似乎就會沉醉於其中。
可孫若這一頭酒紅色的頭髮和白皙的鎖骨也是極其特殊的。
在培養皿當中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李月明就曾經特別注意過她這一頭瀑布般的髮絲。
當初的她浸泡於溶液當中。
如同神話中的美人魚一般，透著宛若藝術品的絕美。
恍惚中。
李月明終於回過神來，看向孫若開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孫若神色複雜。
看了李月明兩眼後纔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雖然她話語表現得很冷淡。
可瞳孔當中的波動卻是怎麼也隱匿不掉的。
李月明笑了笑，隨口道：“這個世界能讓我感到困擾的事情很多，但如果連你去哪都不知道的話，我也就不用混了！”
孫若翻了個白眼。
身上冷若冰川般的氣質也消散了不少。
後退兩步。
她打開大門讓李月明走了進去。
房間裡和過去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多了一些女性的衣服和飾品。
李月明在垃圾桶裡看見了很多還染著暗紅色血跡的繃帶，不由皺眉道：“你傷的很嚴重麼？”
根據他所得到的情報來看。
孫若外出的時候被翁拉多沙漠當中一夥大型拾荒者團體盯上了。
對方爲了抓住孫若，甚至出動了一名A+級超凡者。
最後，在一衆拾荒者的圍攻之下。
孫若受了一些輕傷。
廢了一些功夫纔好不容易逃回N城。
可那已經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了。
得到消息後。
李月明還特意讓零號小隊關注了一下。
這會兒翁拉多那羣大型拾荒者團體墳頭的草都快一丈高了。
按理說孫若受的一些普通外傷早就應該癒合了纔對。
可現如今垃圾桶當中的血跡卻讓李月明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難道說受的不僅僅是皮外傷？
可還沒等他想清楚。
不遠處的孫若臉色卻騰地一下就紅了，三兩步過來擋住了李月明的視線。
然後一腳將垃圾桶踢到了牀底下。
又羞又怒道：“伱管那麼多幹什麼？”
李月明剛開始還沒搞懂這丫頭情緒爲啥突然那麼暴躁。
可片刻後。
看了一眼羞怯的少女，又看了一眼牀底下的紗布。
這才恍然大悟。
旋即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道：“這些年你去幹了些什麼？”
孫若大概的行程，他暗中都有掌控。
可很多時候實在是太忙了。
因此具體的細節方面，他基本上沒有太過關注。
孫若通紅著臉。
做賊心虛似的又將垃圾桶踢到了牀底深處。
這才鬆了口氣，開口道：“某人不是覺得我沒用，所以不告訴我在追尋什麼嗎？所以我自己還不能調查麼？”
李月明看著她。
不知爲何感覺有點好笑。
不過還是儘可能忍住笑意道：“所以你調查到了什麼？”
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
孫若臉色罕見的嚴肅了起來。
關掉房門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任何耳目後。
這纔回到牀頭從櫃子裡拿出了幾個滿是鐵鏽的勳章。
遞給李月明道：“這東西你還有印象麼？”
李月明拿著勳章摩挲了片刻，點頭道：“當初韓龍飛給我的反抗軍勳章就是這個樣式的吧？”
孫若將這枚勳章拿回。
又重新遞了一個圖案更加清晰的勳章。
過去的時候，李月明看著勳章上面的圖案就感覺到了一絲絲熟悉。
現如今，拿到這個更爲清晰的勳章後。
李月明才徹底認定這玩意似乎同他真的有關係。
——因爲那枚勳章上面赫然印刻著一個星星和一個月亮。
摩挲了片刻。
李月明不動聲色放下了勳章，繼續詢問道：“這些東西你是從來哪的？”
孫若認真道：“我從反抗軍營地裡幾個資格最老的元老手中得來的，他們就住在東嶽山腳下的那個鎮子裡！”
“據他們所說，這些勳章乃是反抗軍的信物，相傳是三百多年前從古武者手中傳下來的，不過當時傳下來的勳章只有七個是真的，其餘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後人仿製的……”
“當初傳下來的七個勳章，被七個勢力所持有，不過那七個勢力當中有六個不知爲何都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裡。”
“現如今好像只有一個真的勳章還流落在外，不過具體早就已經不知道究竟在誰手裡了。”
李月明聞言從口袋裡掏出了當初韓龍飛送給他的那個勳章。
遞給孫若道：“這是不是那個真的？”
孫若從李月明手裡接過勳章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片刻後才驚疑不定道：“這個……好像真的是真的！”
對此。
李月明翻了個白眼道：“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
孫若翻來覆去看了半天。
最終還是泄氣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老人描述過一些特徵，可三百多年都過去了，仿製品早已多如牛毛，估計現在都已經沒有人知道了是真是假了！”
李月明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他將那沒勳章重新收了起來。
沒有繼續刨根問底。
繼續詢問道：“除了這個勳章外，還有什麼其他發現？”
孫若畢竟也已經是一名A+級超凡者。
哪怕現如今已經進入超凡災禍時代，A+級超凡者也依舊還是這個世界最頂尖的一批戰力。
因此。
在她有心追尋之下。
或許還真能找到一些有意思的發現也說不定。
聞言。
孫若猶豫片刻道：“我深入調查過古武者的痕跡，可除了一些有的沒的傳聞之外，根本就找不到古武者的任何痕跡……可很顯然古武者應該是真實出現過的，就算僅僅只出現了短暫一段時間也不應該消失的如此徹底纔對。”
說到這裡。
她的聲音頓了頓，露出了幾分驚恐道：“我感覺好像有一張極其恐怖的手在抹去古武者存在過的一切痕跡，我怕到時候牽扯到你，所以不敢繼續往下追查了。”
聽到這。
李月明有些驚異的看了孫若一眼。
說實話。
少女單槍匹馬能察覺到這一點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知道李月明現如今掌控著整個反抗軍，外面還兼職者世界級幕後黑手的身份。
但對古武者的調查卻也僅僅只查到了這一層。
更深處的其他東西似乎已經被有心人從這片星球的歷史當中抹掉了。
一點痕跡都不留。
不過李月明雖然沒查出來是誰做的。
可很顯然，單憑猜測他就已經能夠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畢竟縱觀整個世界。
能做到這一切的也就只有那幾個頂級財閥。
往裡面稍微甄別一下瞬間就有了答案。
……
聊到這裡。
兩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當中。
片刻後，還是少女率先鼓起勇氣詢問道：“所以你究竟是在追尋什麼？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我還會繼續找下去的，直到海枯石爛！”
李月明看了她一眼。
說實話。
孫若真的花費七八年時間四處奔波去尋找這些東西。
這是他當初萬萬沒有想到的。
要知道女人的青蔥年華就像那三月的梨花。
稍不注意便會被春風碾碎成泥。
可孫若卻爲了他，硬生生將八年最好的年華放在了虛無縹緲的過去上。
毫無疑問。
這對她來說是一件需要極大毅力的決定。
李月明閉上了眼睛。
他不是太監，同樣喜歡美女。
但卻不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也同樣不喜歡玩弄自己的感情。
可現如今。
孫若一個女子都能如此奮不顧身的犧牲自己。
他要是再不迴應一些東西，說到底終歸不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想了想。
他壓下了過去那些涌動的記憶。
逐字逐句道：“我追尋的東西只能藏在心中，不能告訴任何人！至於原因，我同樣也無法告知……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我希望你能活很久，活到能夠看到星辰大海的那一天！”
孫若聞言呆了呆。
顯然，她想過李月明會做各種回答。
並且都做好了與之相對應的心理準備。
比如李月明堅定拒絕。
又比如李月明顧此言彼，迴避她的心意。
可萬萬沒想到。
李月明竟然會給她一個這樣的回答。
思考了片刻，孫若笑道：“活很久是多久？活成老太婆麼？我可不要！”
看著她那張略顯蒼白的臉。
李月明終究還是動情了。
該死的女人，總是換著法子攻擊他的弱點。
簡直太犯規了。
想了想，李月明換了一種方式開口道：“你如果沒辦法活很久，那麼咱們之間總歸會生離死別不是麼？我討厭失去和離別，所以我希望你永生不死！”
聞言，孫若再次呆了呆。
顯然永生不死這類詞語讓她感覺到了陌生。
良久後，她似乎終於明白了李月明的顧忌，想了想回答道：“人的一生就像是一趟通往死亡的末班車，有人打卡上車，也有人打卡下車，沒有一個人可以至始至終陪著你走完，終其一生，絕大多數人都只是過客。”
“失去和離別總是痛苦而迷茫的……可人總不能因爲害怕失去和離別就逃避相逢是吧？”
聽到這。
李月明突然感覺自己的靈魂似乎都震動了。
上一世。
因爲天道意志針對，他落了個兩手空空。
所有在乎的人都被埋葬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墳墓當中。
那種無力和悲涼的感覺就好像一條上岸缺氧的魚。
用力扇動著鰓，卻依舊無法呼吸。
這讓李月明感受到了刻骨銘心的痛苦。
也正因如此，這一世爲了避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他既沒有收徒也沒有交什麼朋友。
連孫若對他表露出的好感都權當做沒看見。
不知是天意還是造化，他甚至連親生父母都沒有。
原本他以爲這樣就可以毫無顧忌的來，然後毫無顧忌的走。
就當做人生當中一趟並不算出彩的旅途。
看遍了風景。
坐到站了，就打卡下車。
可這真的就是對的嗎？
就像孫若說的那般。
失去和離別總是痛苦而迷茫的。
可人總不能因爲害怕失去和離別就逃避相逢吧？
或許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
他最終再次失敗。
沒有留下超脫這個世界的手段，只能獨自嚥下所有痛苦和悲涼孤獨收場。
不過那終究還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
努努力總歸也還是有一線希望。
可如果現在拒絕了孫若，那他以後肯定會後悔終生。
既然都要後悔。
那麼爲何又要逃避呢？
英雄一盞酌江月，最難消受美人恩。
就連孫若都能直面自己的內心，並且鼓起勇氣面對。
他又有什麼道理膽怯？
想到這。
李月明終於不再壓抑心中的情感，將心中柔軟的一面流露了出來。
主動伸出手摸了摸孫若的頭髮。
見狀。
原本還神情自然的孫若整個人都僵硬了下來。
片刻後才小心翼翼的動了動腦袋，迎合似的蹭了蹭李月明的手指。
這對少女而言已經是身體能夠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行動了。
瞬間而已，乾柴碰烈火。
李月明將她抱了起來，放在牀上。
孫若像頭鵪鶉似的手足無措，半晌後回過神來，有些驚慌失措道：“不不……不可以，這幾天不行！”
李月明笑道：“浴血奮戰也可以的吧？”
……
……
第二天，李月明從老舊的木板牀上醒來。
看著懷中如小貓一般的孫若。
他臉上有些沉默。
對他而言，一夜纏綿過後感受到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責任。
轉生者在轉生世界當中度過哪怕無盡的歲月。
在轉生世界之外。
卻也僅僅只能算是須臾一瞬。
李月明不想再重複上一次的覆轍，所以這一次他必須格外謹慎。
得爲孫若安排一條超脫小世界的道路才行。
片刻後。
孫若悠悠轉醒。
小心翼翼掀開被子看了一眼之後才又羞又憤道：“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李月明壓下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
調笑道：“多謝誇獎，至少我不是禽獸不如！”
兩人嬉戲打鬧了一陣。
孫若自從胸脯發育起來後身材就非常好了。
每一寸皮膚都像是細膩的溫玉一般，潔白無瑕。
搞得李月明又是一陣火大。
壓下了白日宣淫的衝動。
李月明準備帶她去林老頭的殖裝修理鋪看看。
穿好衣服，收拾好房間。
兩人就如同一對普通情侶般手牽著手朝林老頭的殖裝修理鋪走去。
城西諸多居民都因爲老房拆遷而離去了。
可林老頭的殖裝修理鋪卻還開著。
不過因爲地下黑拳場關閉的緣故，殖裝修理鋪的生意顯然不是特別好。
李月明和孫若牽著手來到殖裝鋪子的時候。
林老頭正躺在椅子上抱著個老舊收音機聽曲兒。
感受到腳步聲。
老頭睜開眼睛瞥了一眼李月明，又看了看李月明旁邊的孫若。
帶上老花鏡開口道：“喲，終於捨得回來了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