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沒有神智吧？”
許恪看著眼前翻滾的“螞蟥團”，撇了撇嘴，“原來是個實驗失敗的廢棄物。”
這特麼是尊主在亂丟垃圾麼？
“沒有神智！”
混元子點了點頭，“這玩意就是個低等生物，根本不存在腦子這種生命結構，就像是無數個細胞胡亂的疊加在一起，形成了這麼個東西。”
“類似於海星之類的玩意？”
許恪點了點頭，“難怪能成地仙。完全沒有腦子，根本不存在神智，那就不存在規則的束縛，全都是瞎搞，這很符合混沌真意。”
混沌母巢之所以能成地仙，就是因爲它沒有腦子，沒有目的，沒有動機，只有最本質的“生存本能”。
契合混沌真意，再加上“生存本能”帶來的基本規則，然後它衍生出來的混沌魔物侵蝕了整個海域和三分之二的陸地，讓“它的道行於大地”。
於是……就誕生了一個“無腦地仙”。
果然，混沌就代表了“無限可能”。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沒有混沌辦不到的事！
許恪搖了搖頭，“行了，早點幹掉它，放在這裡戳眼睛！”
這種連腦子都沒有的生物，也能成就地仙，會給無數苦苦追尋仙道的修士，帶來多大的心靈衝擊？
沒腦子的低等生物都能成就地仙，我們修行的意義何在？
甚至難免會有人生出“混沌這麼神奇，爲什麼不投身混沌”的想法。
伸手一抓，混元子化成原形，落入了許恪手裡，混元神幡爆出璀璨光輝。
仙光閃耀而起，無盡的大道規則，交織凝聚，坍縮成一個光球。
“太初創世，開天闢地！”
許恪舉起混元神幡，擡手揮出。凝結成光球的太初仙力，破空而過，瞬間轟入了前方翻滾的龐大“螞蟥團”。
天地之根，萬物之本，大道之源。
秩序的光輝於斯閃耀！
一切歸於太初，一切歸於秩序。
在仙術大神通的攻擊之下，“無腦地仙”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它存在的根基被徹底湮滅。
這玩意……就是一團死肉而已。
沒有腦子，沒有神智，甚至都無法對外界的變化作出主動的應對，簡直弱雞得不能再弱雞。
只不過……它好歹也是“地仙”層次，生命本質極高。
就連混元子都幹不掉它，更不用說這個世界的羽族女子等人了。
太初仙光閃耀而起，混沌消弭。
這個龐大的渾沌魔物，徹底分解成虛無。
呃……好像沒那麼“徹底”！
當光輝散盡之後，許恪驚愕的發現，混沌母巢湮滅一空，卻還留下了一顆拳頭大小的紫色晶石。
“這是什麼玩意？”
許恪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伸手一抓，把這顆紫色晶石攝入掌中。
指尖縈繞起一縷仙光，許恪一指頭點在晶石上，太初仙光滲入晶石之中，探查這枚晶石的本質。
混沌！生命！
這枚晶石，豁然是生命規則與混沌融合的產物。
本質上，這相當於一道“神籙”，或者叫“神格”，就等同於“大道位格”一般的東西。
只不過……誰家的“大道位格”是有實體形態的？
哦，這是混沌造物，那沒事了！
混沌嘛，一切皆有可能。
許恪撇了撇嘴，把這枚離譜至極的“混沌神格”收進了“袖裡幹坤”之中。
這枚混沌神格，對許恪來說，有巨大的研究價值。
要知道，許恪在證就太初大道的時候，同樣融入了一道混沌，成爲“遁去的一”。
太初與混沌並不是絕對的敵對關係，反而有種相生相剋的態勢。
所以，就算許恪走在秩序大道之上，卻仍然需要對混沌有更多的瞭解。
更何況，這枚“混沌神格”，算得上是真正的至寶。
如果能夠煉化，讓它歸於太初的秩序之下，許恪的真仙期修行，可以直接圓滿，踏入玄仙境界。
當然，能不能煉化，能不能消化吸收，還需要經過一番研究才行。
研究這種事，不是我最擅長的麼？
許恪笑了笑，身形一晃，以虛空穿梭之術，瞬間返回了磐石堡壘。
剛剛顯出身形，下一刻……霞光漫天。
天音繚繞，瑞氣蒸騰。
這是……天降功德！
明黃色的功德祥雲，在許恪頭頂翻騰旋繞，隨即化成一道光輪，浮現在許恪腦後。
功德這東西，對任何人都有用。
就算是天尊也不會嫌棄功德。
對於許恪來說暫時用不上功德，等到晉升玄仙凝結位格的時候，功德也是一種絕佳的“輔助材料”。
還不錯！功德給的很足。
許恪笑了笑，淵海界這個“侄兒子”，還是很孝順的嘛！
“仙尊大慈大悲，庇佑蒼生！”
羽族女子等人，一齊拜倒在許恪面前，“救世之功，濟世之德，我等銘感五內，永世不忘！”
“起來吧！”
許恪伸手一揮，法力涌出，將衆人扶了起來。
“此番覆滅了混沌母巢和各處的混沌巢穴，已經斷了混沌魔物的根源，算是奠定了勝局。但是，這方世界還有無數混沌魔物存在。”
拋出手中的混元神幡，混元子重新顯化。
許恪繼續說道，“今後，混元子留在這裡，帶領你們一起，徹底剿滅混沌，重整乾坤。本座還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是！”
羽族女子等人躬身領命。
“磐石，開啓虛空挪移大陣。”
一聲令下，一道道靈光閃耀而起，在雪山之巔的大殿前方，顯化出一道傳送門。
與此同時，遠在昆吾界的神機子，同時啓動了滄溟淵洞府的虛空挪移大陣，與磐石堡壘開啓的大陣連接，傳送門接通。
“好了，我先走了。”
許恪朝衆人擺了擺手，舉步走向傳送門。
“恭送昆吾仙尊！”
衆人朝許恪深深一拜。
許恪擺了擺手，一步跨入傳送門，瞬間消失不見。
下一個瞬間許恪的身影出現在昆吾界，從滄溟淵洞府中的虛空挪移大陣中，舉步走出。
揮手關閉虛空挪移大陣，許恪走進了滄溟淵洞府後殿的靜室。
在蒲團上盤坐下來，許恪伸手取出了那一枚紫色的晶石，也就是所謂“混沌神格”。
研究混沌，還是放在滄溟淵洞府比較好，就算有混沌泄漏，也不至於造成太大的影響。伸手一揮，太初仙光縈繞而出，封禁了整個房間。
許恪這纔拿起“混沌神格”進行研究。
屈指一彈，一縷太初仙光縈繞而起，落入了晶石之中，許恪開始詳細探查這枚“混沌神格”。
自從成就元神之後，修行者的精氣神就徹底融爲一體，每一縷法力都擁有修行者的所有感知。
此刻，許恪放出一縷太初仙力，滲入晶石之後，瞬間融入混沌神格的生命法則之中，化爲一縷生命源力，在晶石之中流轉。
許恪探查發現，這枚混沌神格的生命法則……極其簡單。
吞噬、吸收、成長。
只有最簡單的，如同生物本能一般的“生命規則”。
一個沒有腦子的低等生物，僅僅憑藉生物的基礎本能，就平衡了混沌侵蝕，甚至還得道成仙了。
當初，大虞聖皇爲了平衡混沌侵蝕，付出了多少努力？
從效果上來說，連一個沒腦子的低等生物都比不上。這叫人情何以堪？
大虞聖皇哭暈在廁所裡。
許恪笑著搖了搖頭，心思一轉，馬上就找出了兩者的共性。
混沌母巢是低等生物，沒腦子，完全沒有任何智慧，不存在主觀意識，因此，就沒有主觀意識對混沌之力的影響。
大虞聖皇“殺子證道”，以“帝心如天意，凜然無情”的心境，才實現毀滅大道與混沌之力的融合，以“歸墟之力”成道。
帝心如天意，無情無慾，本質上也是在消弭主觀意識對混沌的干擾。
再參照自身的修行，當初成就太初的時候，卡在“大衍之數，天衍四十九，遁去餘一”的不確定性上。
最終以“大道天心，無情無慾”的狀態，融合了一道混沌之力，才得以成就太初。
幾個例證都已經表明，意識會對混沌造成干擾。
再結合“唯心是造”的本質，許恪已經可以斷定：修行者的自我認知，會導致混沌之力與修行者發生對抗。
修行者的自我認知，來源於知識的積累，來源於道德法律，來源於社會經歷。
這些塑造自我認識的東西，全都是“規則和秩序”。
原來如此！
誕生於規則和秩序的自我認知，就是秩序產物，必然跟混沌對立。
只有摒棄自我認知，進入“無情無慾”的狀態，才能融合混沌。
隨心是妖，唯心是魔，即心是佛，無心是道。
無心，纔是道啊！
只要拋開“常識”，摒棄自我認知，才能得見大道的真實！
所以，混沌的“邪惡”，只不過是人心“認定”的。
混沌，只是一種客觀存在，它不是善，也不是惡。
就好比，水會淹死人，會毀滅農田，摧毀城鎮，但是……水是邪惡的嗎？它只是一個客觀存在，沒有什麼善惡。
拋開善惡不談，混沌和秩序，真的是對立的嗎？
從各種表象來看，混沌破滅秩序，扭曲規則，看起來確實是對立的。
但是……許恪自身都融入了一道混沌，才得以成就太初呢！
大虞聖皇證道成仙，混沌母巢成就地仙，許恪融入一道混沌成就太初，全都證明了混沌和秩序並不是絕對的對立狀態。
混沌和秩序，並不是你死我活，有你沒我，而是可以共存的。
甚至整個無盡虛空的存在，都是混沌秩序共存的結果。
但是，混沌代表了變化，會導致一切存在都不是恆定的，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靜止的。
就比如人體，從出生到死去，整個過程中，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化。
上一秒的你，和下一秒的你，都是不一樣的。你的細胞，你的器官，你的思維意識……全都在變化。
這種運動和變化，最終又會指向一個終點，那就是一切歸於混沌。
那麼……當一切歸於混沌之後呢？
按照曾經那個世界的“熵增理論”，當一切歸於混沌之後，熵增到了極致，會導致“熱寂”。
一切粒子運動會因爲“熱平衡”而停止，整個宇宙最終化爲靜止狀態。
這個靜止狀態下，混沌已經不存在了，這是絕對的秩序。
“哈？混沌的終極產物，就是秩序？”
許恪只覺得難以置信。
那麼……這個靜止狀態，是永恆不變的嗎？
不對！不對！
一切歸於混沌之後，在實現熱平衡的一瞬間，所有粒子是極度的高溫狀態。
理論上，這種狀態之下，每一顆粒子都蘊含著無窮大的能量。
“轟……”
開天闢地，宇宙大爆炸。
原來如此！
什麼是太初，這纔是太初！
太初，無始無終，它既是開始，也是終結。
天地之根，萬物之本，大道之源，這是太初。
天地之終，萬物之末，大道之墟，這也是太初。
秩序是太初，混沌也是太初。
這纔是真正的太初啊！
對於太初來說，秩序和混沌，都是一樣的，根本毫無區別。
低頭看著手中的紫色晶石，許恪的目光變得深沉，緩緩的擡起手臂，指尖綻放著璀璨的太初仙光。
一指頭點在晶石上，炫目的光輝閃耀而起。
紫色的晶石，瞬間化爲純淨透明的狀態，一切歸於秩序。
又擡起手指，一指頭點在晶石上，漆黑的扭曲光影翻騰而起，一切歸於混沌。
伸手一揮，漆黑的扭曲光影又變成了光輝燦爛的純淨晶石。
扭曲光影和燦爛光輝，在不停的轉化，不停的旋繞，形成了一個太極陰陽魚。
“太初……”
許恪看著眼前旋繞不停的太極陰陽魚，久久不語。
這種恐怖至極的“真相”，讓許恪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眼前這一幕，讓許恪徹底明悟了太初的本質。
太初，既是秩序之因，也是混沌之果，既是開始，也是終結。
這不是簡單的道理，不是普通的“真相”，而是一條通向“鴻蒙無極”道途。
伸手一揮，眼前旋繞的“太極陰陽魚”瞬間凝固，化爲一顆黑白交融之後，顯化而出的灰色晶石。
這就是最大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