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藥水落入輸液管的聲音如此放大。
陸時序第一次厭惡輸液的速度竟然這麼慢，不能讓他光明正大地去追南枝。
他知道眼下的情況很不對勁，南枝離開時的神色太奇怪了。
可具體是哪裡奇怪，他又說不上來。
只能藉助強大的記憶力，把剛纔的畫面還在腦海裡一次次拉過……
南枝是從什麼時候表情不對勁的呢？
沒錯，是當他提到對兩次車禍司機懷疑的時候。
她的眼睛先是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球往一邊看去。
那是思考和回憶的表現。
緊接著，她瞳孔慢慢縮緊，像是意識到什麼，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等等，驚嚇？
難道說，南枝知道車禍背後的真相是什麼？
陸時序眉心緊鎖著，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從心裡冒出來。
他就好像看到了答案的門，也正在門外徘徊。
偏偏就是找不到入門的途徑，還被迫隔著一道門，望著身在門裡的南枝。
到底是爲什麼？
陸時序焦躁地度過一分一秒時，南枝還是沒有回來。
他反而先等回來了南意和傅朝。
他們手裡提著打包好的飯菜，腳步輕快而迅速。
傅朝：“咦？怎麼只有小陸你在？芝芝去衛生間了？”
傅朝沒想太多。
南意卻迅速察覺到病房裡的氣氛變化，以及陸時序隱藏得很好的急躁。
他冷不丁問：
“你惹媽媽生氣了？”
“怎麼可能！”
陸時序神情緊繃！
過後他發覺語氣有些過了，他放緩了聲音：
“沒有朝你吼……”
南意撇撇嘴，纔不會被這點兒小場面嚇到。
傅朝有些懵。
他們這一去一回也就半小時不到的功夫，怎麼就突然出了這事兒？
雖說他平時看不慣陸時序，三不五時地找點茬吧。
可真看到寶貝妹妹和他鬧了矛盾，又有點擔心。
主要是對南枝的擔心。
“我給她打個電話。”
傅朝說著去到走廊上。
南意緊緊跟上。
陸時序望著掛在牀頭的輸液袋，輕輕取下，無聲跟了過去。
傅朝在走廊上打電話，自然不會避開南意。
他乾脆按下擴音：
“喂？芝芝？”
南枝略顯沉悶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
“嗯，是我。怎麼，你們吃好飯了嗎？”
傅朝謹慎地詢問著：
“對，我們剛回來，可是沒在病房看到你……”
南意就沒那麼多顧慮了，拽著舅舅的手，踮起腳：
“媽媽，他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那小臉兒嚴肅又緊繃，竟是連聲爸爸都不願意叫了！
很顯然，如果南枝和陸時序產生了矛盾，南意連思考都不用，會直接選擇站在南枝這邊！
大抵是身邊始終有南意在，讓南枝有了安慰。
她沉悶的聲音像是破開了陰霾，隱隱有輕笑傳來：
“沒有啦，一一你不要擔心，媽媽只是覺得房間裡有些悶，所以暫時到樓下的花園來走走。”
花園！
三人同時確定了地點。
南意：“那媽媽我來找你。”
傅朝：“我陪一一過來，他獨自一人我不放心。”
藏在病房門口的陸時序也很想這麼說。
可惜，他知道自己不能開口。
而南枝呢……
南枝其實不想和人交談，只想暫時一個人靜靜。
可是眼看南意擔憂的小模樣兒，她實在不忍心把他拒之門外。
“那你過來吧。”
等掛了電話。
出發去花園之前，南意沒忘記提醒舅舅要把打包的飯盒帶上。
他還沒忘記正事呢：
“媽媽餓了，她還沒有吃飯。”
傅朝想了想：
“反正我們飯菜打包得多，要不要給你爸留一份兒？”
南意卻毫不猶豫，脆生生地否認：
“不用！”
傅朝也沒有堅持，語氣輕快：
“嗯，就這麼決定吧！”
舅甥倆果斷地拋下陸時序，跑去花園裡和南枝匯合。
南枝正坐在長椅上，看到南意和傅朝過來，手裡還提著兩大包飯盒。
她驚訝：“怎麼把飯菜帶過來了？”
南意：“媽媽不是餓了？”
那倒是。
南枝看了看四周，找了張石桌，讓傅朝把飯菜擺出來。
都是新鮮現炒的家常菜，算不上多麼精緻，勝在乾淨衛生、味道尚可。
南枝本來因爲突然的發現，鬧得渾身血液冰涼，連手腳都生寒了。
可南意把一碗熱氣騰騰的綠豆南瓜湯捧到面前，南枝喝了，頓時覺得連腳心都是暖和的。
“嗯，好吃。”
火急火燎的焦躁被撫平了。
南枝露出微笑，和南意傅朝一起享用了這頓飯。
樓上的某個窗戶後，陸時序藏在黑漆漆的窗戶後面，悄悄觀察著南枝。
看她眉眼帶笑，他非但沒有覺得安慰，倒是越發的不安。
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怔怔望著。
忽然，南枝似有所感，擡頭看來。
陸時序反射神經極快地躲了起來！
樓下花園。
南枝慢騰騰地收回視線。
傅朝跟著往那方向看了眼，語氣篤定：
“是他？”
“嗯。”
南枝點頭。
傅朝覺得好笑：
“我記得花園對著的方向，是病房裡的衛生間？他倒是不嫌棄。哦對了，這位堂堂陸先生剛纔還在偷聽我們和你打電話來著。”
其實傅朝早就發現陸時序藏在門邊，只是故意沒有說出來。
南枝下意識笑了一下。
傅朝看她這神色，越發迷惑：
“所以你們到底吵沒吵架？”
南意也一臉認真的等待著答案。
南枝只好含糊道：
“沒吵。我只是發現了一點事情……”
傅朝立刻有了不好的聯想：
“難道他……”
難道陸時序背叛了南枝？
傅朝頓時憤怒極了！
若不是礙於南意，恐怕已經衝上去打人了！
南意聽得似懂非懂，但這不妨礙他對陸時序的敵意。
南枝無奈：“不是，你們不要亂想，什麼都沒有發生。”
南枝的話，讓南意和傅朝的火消了，也越發地疑惑。
傅朝：“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南枝瞇了瞇眼睛：
“怎麼說呢，不是過去發生了的事情，而是將來可能發生、也可能不會發生的事情……”
傅朝越聽越迷茫。
大概只有南枝自己才明白，她到底在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