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方言女士之前做手術的費用嗎？”醫生將放在桌子上的眼鏡拿起來戴好之後，開始翻錄放在一邊的病歷表。
喬乞隔著木桌，清淡的瞟了一眼醫生手上的病歷表，淡淡的開口道：“是。”
醫生推了一下眼鏡，將手中的病歷表放好之後，如實的回答道：“嗯，喬先生是這樣的。因爲當時方言女士被送過來的時候，情況很嚴重。我們甚至都還沒有在得到家屬的同意下就開始進行手術。現在包括手術費用，以及術後的一些治療費，全部都是醫院墊付的，但是實際上醫院是……沒有義務承擔著這筆費用的。這件事情病人的家屬也和我們說過，他們大概的意思就是拿到錢之後便會立馬還給我們醫院。”
聽到這裡，喬乞從其中口袋裡抽出了一張金卡，他的拇指輕按在上面，將金卡推到醫生的面前。“方女士做手術的費用由我們來支付，包括她的住院費以及醫療費。請你們務必給她最權威最好的治療，並且告訴她這些費用都是社會捐款籌得的。不要泄露我和我夫人。”
“好，您放心。”醫生看到那張卡，頓了頓，隨即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習慣了國外經常陰雨綿綿的天色，國內這般晴朗舒適的天氣倒還有些讓黎慕遠不太適應了。一到早上六點半，他便像是體內安置了一個定時鬧鐘一般，直接睜開了眼睛。從牀上坐起來，稍微緩了一會兒神，便踩著拖鞋去找外套。
他沒有去上面特意給他安排的暫住的房子，而是回到了多年前居住的地方。之前已經請了清潔工阿姨來家裡打掃了一遍，也算是乾淨。黎慕遠沒有挑剔太多，因爲他知道，他這次回來，也不過只是暫住而已。
既然都是暫住，又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呢？
他徑直走到了緊靠著他大牀的那個衣櫃前，直接一把打開了衣櫃，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再次有了片刻的僵硬。一股奇怪的味道從木質的衣櫃中，以極快地速度飄散蔓延了出來。裡面堆放著的衣服被翻亂的亂七八糟，幾件原本應該掛著的長款外套，也是零零散散的掛在幾乎要掉落的橫樑上。
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夾雜其中。
整個現場，就像是一個隱藏著的小型垃圾填埋場。
黎慕遠的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下一秒，便碰地一聲關上了衣櫃門。他輕嘆了一口氣，目光落向之前隨意堆放在角落裡的行李箱，蹲下身，伸手翻找了幾件，指尖挑起，卻又很快丟下。行李箱裡的外套，大多也都是些只適合秋冬穿的厚款。
他站起來，略微彎下了些許的背，雙手沒入褲袋中，搖搖擺擺地朝著廚房的方向走。伸手輕而易舉地將被放放置在高處的大盒牛奶取了下來，掃了一圈周圍，卻並沒有發現尚且算是乾淨的杯子，只好將牛奶的口拉開，手指向中間輕輕一按，仰頭直接喝了起來。
涼，而沒有溫度的牛奶被他幾口就喝去了大半，等喝的痛快了，這才隨手放置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一邊向門口走，一邊擡手扒拉著自己的髮型，匆匆忙忙地拐進衛生間裡照了照，對目前的形象尚且算是滿意，緊接著，又是“碰”地一聲。
房門被關上，而黎慕遠早已順著已經有些老舊的樓梯下了樓。
六點四十分，說早也不算早。他居住著的，是一片比較年代久遠的老式居民區，因此多的是早起鍛鍊、買菜的大爺大媽們。似乎和喧囂繁茂的市中心不同，這裡的人過的相對悠閒，騎著老式的自行車，懶散的打著鈴，從他的身邊緩慢騎過。
黎慕遠合了閤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很快就嗅到了空氣中飄散著的濃郁的芝麻香味。是他久違了的味道。
他抿了抿脣，朝著記憶中的路線走了過去。果然，那個攤子還在，他買了兩個蔥油餅，提了就走。邊走邊吃，即便想要吃的慢點，但奇怪的是，多年養成的習慣，總是三五口就解決了所有。
黎慕遠拍了拍手，站在馬路口，猶豫了片刻，隨即上了一輛公交車。
通往市中心的車。
越往市中心開，上車的人便多了起來，大多都是趕著時間的上班族和學生族，黎慕遠沒好意思佔著座位，便讓了人，自己站在靠窗的位置。窗不知道被誰打開了，和煦的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卻遠沒有之前聞到的那種清新的味道，混合著汽車尾氣的油煙味，讓黎慕遠蹙著眉頭，始終不肯松下。
等了十幾分鍾，總算是到了目的地。
市中心一下車就是幾座高聳挺拔的綜合商業大樓，銀白色的牆體玻璃在金色陽光的照射下，泛出瑩瑩的光澤，恢宏氣派。
不同於其他商店都是十點鐘纔開門營業，這家綜合大樓卻是二十四小時全天營業的。
黎慕遠擡手不自覺地摸了摸下巴，便擡腿走了進去，直奔男裝區。
男裝區被細細劃分了幾個大塊，黎慕遠站在樓層中央，環視了一圈，目光略及懸掛在分岔上的指示牌，很快就全部記在了腦中，並做出了選擇，跨步朝著休閒外套區走去。雖然是專賣男裝的樓層，且又是上班時間，根本沒有多少顧客，只有衣著一致的女員工們分別站在各自的工作區域。
原本都各自做著自己手中的事情的女服務員們當看到黎慕遠從自己的面前走過的時候，不禁紛紛投去了目光，順帶著還提醒著身旁的人看。
“喂喂喂，快看那邊的那個男的！感覺好帥啊！”一個站在拐角口的女服務員在看到黎慕遠迎面走來的面容之後，連忙用手指戳著一旁的同事，湊近她壓低了聲音的說道，可目光卻不曾從他的身上挪開。
而當黎慕遠似乎是發現了她投來的注視的目光的時候，這才稍作收斂的低垂下了頭，假裝自己在填寫著什麼資料，卻還是忍不住時不時地飛快擡眼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