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國土安全局總部，唐旭宸才發現，他的位置已經有人了。
一年多前，唐旭宸以岡薩雷斯的身份去做臥底之前，楊懷烈以“參與協助調查木林森叛逃事件”爲由，把他調離國土安全局，由劉雪麗擔任局長，派了一名情報人員擔任負責外勤的常務副局長。
“老向，向玉貴。”劉雪麗沒有介紹唐旭宸。
向玉貴原本打算跟唐旭宸握手，唐旭宸卻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他只好順手掏出香菸。
他的年紀在四十五歲左右，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的痕跡，表明早已結婚。在所有情報機構的人員在工作期間都不能戴戒指之類的首飾，特別是外勤人員。他的身高跟唐旭宸差不多，相貌很普通，雙眼炯炯有神，一眼就能看出是經驗豐富的情報人員，也許不久前才從國外調回來。
“老向半年前調來，現在是負責外勤行動的常務副局長。”
唐旭宸又打量了向玉貴一番，注意到他右手虎口處的皮膚很粗糙，應該是長期使用槍械的結果。
他是情報人員，不過很有可能不是唐旭宸那樣的情報人員。在爲軍情局做事之前，他很可能是一名特種兵。軍情局中有一些從軍隊裡選拔的情報人員，他們主要從事見不得光的情報行動，比如暗殺。
“按照楊局的意思，你在康復後仍然擔任國土安全局局長，我跟老向都是副局長。”
“我不急。”唐旭宸勉強笑了笑，說道，“這是我在國土安全局的最後一次行動，除此之外的都不想管。”
劉雪麗微微一愣，察覺到了唐旭宸的情緒。
向玉貴很有眼力，自覺起身告辭。
“怎麼了？”
“沒什麼。”
“吃醋了？”
唐旭宸微微一愣，笑著說道：“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跟一個四十五歲的中年大叔爭風吃醋？”
“要不了幾年，你也會成爲中年大叔。”
唐旭宸確實沒有吃醋，只是覺得楊懷烈的安排有點過分。不管怎麼說，他纔是國土安全局局長。在擔任臥底期間，讓劉雪麗擔任局長，唐旭宸沒有意見，只是至少應該爲他保留一個位置，而不是人走茶涼，連辦公室都被佔用。只是想通了，唐旭宸覺得爲這種事發脾氣有點狹隘。
楊懷烈不是沒有爲他考慮，而是他現在應該在醫院裡養病。
再說了，唐旭宸早就表明了辭職意圖，還是跟劉雪麗一起辭職，楊懷烈提前派人來適應工作，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唐旭宸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在你走後，李瑞佳來找過我。”
“她找你幹嘛？”
“顯然，事情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唐旭宸嘆了口氣，把李瑞佳告訴他的事情說了出來，只是沒提到與薛震遠有關的事。
劉雪麗認真聽著，神色越來越凝重。
講述完，唐旭宸又說道：“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就捲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即將發生的事情肯定超出了我們的預想。”
“你覺得能相信她的話？”
唐旭宸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劉雪麗目不轉睛的看著唐旭宸，從他的神色中發現了問題。
“雖然李瑞佳說了很多大道理，但是從根本上講，她做這些都是爲了活下去，讓活著更有意義。”唐旭宸咬了咬牙，又說道，“當然，她是一個女人，與其他的女人一樣，需要關懷與溫暖。”
“這麼說，你給了她關懷與溫暖。”
“雪麗，別誤解。”
“如果你不亂想，我怎麼會誤解？”
唐旭宸有點無語。“我就知道，跟你談到她會有這樣的結果。沒錯，我說過幾句關心她的話，不過對楊詩琪，我說過同樣的話。我兌現了給她的承諾，我也同樣兌現了給其他人的承諾。”
“行了，別解釋了。”
“雪麗……”
劉雪麗突然笑了起來，唐旭宸一愣，才知道她在開玩笑。
“你在逗我？”
劉雪麗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你開始的情緒還不是一樣？老向是個好人，不過比你差遠了。”
唐旭宸翻了下白眼，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如果她提供的情報是真的，恐怕我們之前與現在的努力都是在白費功夫。”劉雪麗把話題轉了回來。“問題是，這些情報不是線索，只是讓我們對大局有所瞭解，對追查病毒武器沒半點幫助。”
“至少讓我們搞清楚了一個問題。”
“什麼？”
“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發生恐怖襲擊事件。”
“這……”
“其實，這恰好證明了李瑞佳提供的情報。”
劉雪麗鎖緊眉頭，認真思索著唐旭宸說的這句話。
“如果是一起通常的恐怖襲擊，那麼在幾天、甚至十多天前，恐怖份子就在我國的某座大城市裡釋放了病毒。我們從不向恐怖注意妥協，不跟恐怖組織談判，恐怖份子顯然不會拿病毒武器來要挾我們。”
“你是說，那些傢伙試圖要挾我們？”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的目的不是殺害無辜平民，或者說殺害無辜平民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他們的目的是搞垮我國政府，讓我國爆發****，讓我國永遠無法復興，永遠無法發展壯大。”
劉雪麗看著唐旭宸，神色有點疑惑。
“其實，搞垮政府也只是手段。要想達到這個目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摧毀所有中國人的希望。”
“這可能嗎？”
“爲什麼不可能？”
“就算政府垮臺，也不可能讓十多億人同時喪失希望。也許****會持續一段時間，可是要不了多久……”
“希望是什麼？”
劉雪麗微微一愣，一下沒能想明白。
“四年多來，薛震遠用行動讓所有，至少是大部分中國人看到了希望，讓我們相信未來會更加美好。”
“你是說……”
“雖然我們把希望寄託在未來的美好生活之上，但是太過虛無縹緲，我們的文化決定了我們需要一個更加形象、更加直觀、至少看得見的‘希望標桿’。顯然，這個‘標桿’就是薛震遠。”
“你是說，那些傢伙會暗殺薛震遠？”
唐旭宸搖了搖頭，說道：“暗殺薛震遠，只會讓他成爲所有中國人心目中的英雄，成爲民族復興的動力。”
“這……”
“他們會用病毒武器要挾薛震遠，讓薛震遠做出錯誤選擇，然後以此搞臭薛震遠，敗壞薛震遠的形象。”
“媽的！”劉雪麗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句口頭禪是從唐旭宸那裡學來的。
“顯然，這纔是我們現在需要高度關注的問題。”
“用什麼方式要挾？”
唐旭宸搖了搖頭，說道：“準確的說，他們會要挾薛震遠做什麼事，或者說什麼事能讓薛震遠身敗名裂。”
劉雪麗鎖緊眉頭，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我們必須得想出來，才能做好防範準備。”
劉雪麗點了點頭，唐旭宸也沒再多說什麼，兩人都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此時，元首府。
處理外日常工作後，秘書隨口提到了唐旭宸出院的事情。
等秘書說完，薛震遠嘆了口氣。
一年多來，薛震遠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唐旭宸。他覺得，唐旭宸換臉做臥底與他當初在專機上說的一句話有關，即讓唐旭宸最查到底，查出暗殺陰謀的幕後主使。要不然，唐旭宸不會隻身闖入虎穴。
當時，楊懷烈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薛震遠，因爲他知道，薛震遠肯定不會答應。
薛震遠欠唐旭宸很大一個人情，要是知道唐旭宸以身犯險，他會阻止，甚至會以元首身份下令終止臥底行動。
楊懷烈也知道，不可能一直瞞著薛震遠。
以調查木林森叛逃事件爲由把唐旭宸從國土安全局調走，本來就是權宜之計，薛震遠顯然不會相信唐旭宸與木林森叛逃有關。結果就是，薛震遠知道此事之後，要楊懷烈立即放了唐旭宸。
這個時候，唐旭宸已經去了美國。
爲這件事，薛震遠把楊懷烈臭罵了一頓。
楊懷烈沒有辯解，不過薛震遠隨即想到，唐旭宸冒險充當臥底，不只是爲了查出暗殺陰謀的幕後主使，也是爲了掩護木林森救出歐陽鳳鳴，就算他下令終止行動，唐旭宸也會前往美國。
一年多來，薛震遠一直在關注唐旭宸的行動，要楊懷烈每週提交一分行動報告。
只是這些報告千篇一律，內容幾乎沒有變動。
直到接到唐旭宸打來的電話，得知李瑞佳的事情，薛震遠才知道，唐旭宸正在調查一個針對中國的恐怖襲擊陰謀。
隨後，他收到了唐旭宸身負重傷、生命垂危的消息。
薛震遠立即聯繫了昆明軍分區總醫院，派專機前往昆明，讓北京軍區總醫院做好搶救唐旭宸的準備工作。
萬幸的是，唐旭宸很頑強，渡過了危險期。
薛震遠很是感慨，他一直相信，像唐旭宸這種爲國家鞠躬盡瘁、爲民族前仆後繼、爲人民浴血奮戰的人，最有資格得到國家的照顧，也最有資格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犧牲在戰場上。
爲此，薛震遠專門給軍區總醫院院長打了電話，要他們照顧好唐旭宸。
雖然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分量太重了。
讓薛震遠沒有想到的是，唐旭宸竟然出院了，而且沒有痊癒，連大腿上的傷口都沒完全癒合。
這個傢伙是個瘋子，而國家需要像他這樣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