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夜晚清終於明白,爲(wèi)什麼齊朗去蒼月帝都一定要從月城經(jīng)過了。
“我家少主封后,我們自然要送上一份豐厚的禮物,天下首富霽月山莊集聚了天下至寶,我們可以順手取兩樣,給少主面子上增些光彩。”
夜晚清有些無語。
順手取兩樣,給他家少主面上增添些光彩——
那他知不知道,不告而取謂之賊也?
堂堂九羅曾經(jīng)的女皇與大祭司淪落爲(wèi)賊,他們不但自降身份,連道德人品也順道也降下去了。
夜晚,月黑風(fēng)高。
霽月山莊一處偏僻的角落裡,兩條黑色身影徘徊不前,似乎是起了爭執(zhí)。
齊朗壓得低低的卻堅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想起,“不行,我自己進(jìn)去就行了,霽月山莊守衛(wèi)森嚴(yán),你身手不行,一起去不但危險,也會成爲(wèi)我的拖累。”
夜晚清淡淡道:“既然知道里面危險,你還去做這宵小之事?”
光風(fēng)霽月的清貴大祭司,什麼時候也甘願自貶身份做出這種不光明之事了?
這樣才刺激。
齊朗在心裡這般想著,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只低聲咕噥,“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身份尊貴得很,那我們奉旨入帝都,總得拿出點上得了檯面的賀禮吧……”
夜晚清淡淡道:“如果你早說,我們接到聖旨之時就可以回去九羅皇宮,宮裡什麼奇珍異寶沒有?還需要‘順手’牽別人的東西?”
齊朗聞言,顯然有些訝異,“回去九羅皇宮,豈不是更危險?宮裡認(rèn)識你的人太多了。”
“就算危險,最起碼去取的是我們自己的東西,而不是潛入別人家的莊子盜物……”
“清兒,你這話可說得不對。”齊朗淡淡反駁,“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那九羅皇宮裡的寶物與這霽月山莊是一樣的,嚴(yán)格算起來,現(xiàn)在都是歸皇帝陛下所有了,只不過人家還真沒把那些東西看在眼裡,所以纔沒與你清算罷了。”
夜晚清聞言,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幽幽道:“怎麼說都是你有理。”
齊朗笑了笑,傾身吻了她面頰,“乖,此處安全,他們巡邏不到這裡,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夜晚清點頭,“你小心些。”
齊朗悠然一笑,“放心,這銅牆鐵壁的霽月山莊還困不住我。”
說罷,嘴巴一啵,隨手一揮,吊兒郎當(dāng)?shù)厮土藗€飛吻給她,身影如流星一般消失於夜色中。
夜晚清看不懂他的動作是何意,想了片刻想不通,便也沒再多費心思去想,心裡卻大概明白他要表達(dá)的是個什麼意思。
左右環(huán)顧了一下,藉著微弱的月光,倒是可以看到四周一大片荒草叢生,不遠(yuǎn)處一個四角涼亭裡擺放著一張四方桌子,僅有的一張玄色大雕椅,但因爲(wèi)長時間無人光顧,桌椅上落滿了灰塵與枯黃色的樹葉雜草,這裡顯然已經(jīng)荒廢許久了。
夜晚清緩步走到?jīng)鐾ど希萌ヅ磷訉跅U上一層擦拭了一下,便側(cè)身靠在欄桿上,靜靜等待。
一點幾不可察的異響伴隨著風(fēng)聲送入耳朵裡,夜晚清柳眉微皺,淡淡道:“出來。”
兩個人緩緩自暗中現(xiàn)身,皆是一身暗紅色緊身衣,頭髮高高束起,身後揹著長劍,別具一格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很像行走江湖的浪子。
但這兩人,卻是九羅皇宮裡除了女皇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其存在的暗隱。
武功之高,只怕天下難有人是其對手。
夜晚清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我不是已經(jīng)說了,叫你們不要跟著我,你們當(dāng)我的話是耳旁風(fēng)?”
兩人齊聲道:“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陛下到哪兒,我們跟到哪兒。”
夜晚清嘴角一抽,無語地看著他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陛下了。”
“九羅歷代暗隱的規(guī)矩,便是爲(wèi)了陛下付出一切。”
夜晚清點頭,“這個規(guī)矩我知道,但是方纔我已經(jīng)說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陛下了,所以那些規(guī)矩什麼的也都不再適用,你們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出路,不必跟著我。”
兩人齊聲又道:“奴才們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魂。”
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魂……
有沒有必要這麼死忠?很容易引起誤會的有沒有?
夜晚清皺了皺眉,“你們小聲一點,還怕引不來山莊裡的護(hù)衛(wèi)?”
“主子放心,方圓三十丈之內(nèi),沒有任何活物。”
聞言,夜晚清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別叫我‘主子’,我不愛聽。”
兩人沉默。
“別再跟著我了,這段時間,我不喜歡有人打擾我與齊朗兩人的平靜生活。”
“奴才只在暗中跟著,不會打擾到主子。”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即便是大祭司,也不會察覺到奴才的存在。”
夜晚清挑眉,“你們?nèi)绱撕V定?”
“是。”
夜晚清沒說話,斂著眸子,心裡卻在想,齊朗到底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暗中跟著,若沒有,此處雖地處偏僻,但依舊無法避免出現(xiàn)危險的可能,他怎麼就放心她一個人待在這裡?
若發(fā)現(xiàn)了,這一路上他對她動手動腳,動輒親親抱抱,難道竟當(dāng)真一點兒也不避諱?
便是聰明靈慧,夜晚清此刻也摸不準(zhǔn)齊朗心裡的想法,她擡眼,語氣依舊淡淡,卻是隱含不容反駁的威儀,“你們既已一路跟隨,大概也知道了我目前的身份,南方朱雀王。我不喜歡身邊不相干的人跟著,齊朗一人,足以保護(hù)我的安全,若你們真要跟著我,便先去南方之地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待我們什麼時候過去,你們再來找我。”
“可是——”
“沒有可是。”夜晚清面無表情地看著看他們,“執(zhí)行命令是暗隱最基本的職責(zé),若這一點都做不到,你們還有什麼資格跟隨於我?”
兩人神色間似是猶豫不決,遲疑了良久,卻最終低頭領(lǐng)命,“是。”
應(yīng)罷,身體卻還是站著未動。
夜晚清眉頭一皺,“怎麼還不走?”
兩人齊聲答道:“奴才需得保護(hù)主子,等大祭司回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