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玧淩登基之後卻仍然滯留在東翊宮,緬城內(nèi)傳言紛紛揚揚,幾乎所有人都認定紫小姐徹底的失了寵。
紫婷整日的呆在相府閉門不出也正好印證了這一說法。
半月整個人都縮在寬大的牀榻上,連日的夢魘讓她的精神都焉焉的,沾枕即可入睡,可是入睡以後又是連綿反覆的夢。
黑色的人影一如之前的每一晚一萬,在半月的牀頭駐足,捏碎白色的藥丸,輕柔的灑在空氣之中,然後靜靜的看著她平靜下來,才轉身離開。
人影剛剛踏出寢殿,羅玧淩便迎了上來,“林公子,如何?”
林無塵接過六月遞過來的手巾輕輕的壓了壓手,“恐怕是石刻的力量太過於強大,引起了她心底最深處壓抑的恐懼與噩夢!目前只能以藥粉控制,能不能跨過去,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力!”
羅玧淩在聽到石刻兩個字的石刻神色微微一變,卻仍是不動聲色,“林公子知道的事可真不少!難道連你都沒辦法嗎?”
林無塵緩步朝殿外走,聲音柔和如月光,“有兩個辦法,第一,讓她遠離石刻,那麼這些恐懼依舊存在,只是仍舊呆在它們該呆的地方;第二,靠她自己的意志力克服這些恐懼!”
羅玧淩冷聲道:“我會保護她!”
林無塵停住腳步,“即使她願意被人保護,這個保護她的人也不是你!”
羅玧淩的臉色瞬間鐵青,“林公子,這裡沒你的事了,朕差人送你離開!”
林無塵月白的長衫掃過玉石的臺階,頎長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
羅玧淩的視線投向半月寢殿的窗戶,眼神幽深,晦暗不明,有些事他可以容忍,但半月他絕不會放手!
月亮柔和的灑在東翊宮,宮門四周都站滿了御林軍,只有半月的寢宮四周都被羅玧淩撤掉了。
數(shù)十條黑影無聲的落在寢宮外的草地上,分散成弧形緩緩的向寢殿靠近。
牀榻上睡的正沉的半月忽然睜開眼睛,淺金色的月光映襯著血紅的雙眸異常的妖冶。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錦被下的手中已揚起銀葉刀,薄薄的錦被都被鋒利的刀鋒劃出一道細長的裂口。
黑衣人無聲的躍入寢宮,從兩邊緩緩靠近半月的牀榻,手中的刀劍在月光下閃著冰冷肅殺的冷光。
半月從牀上一躍而起,雙手飛快的翻轉,銀光閃爍,薄薄的刀翼從白皙的脖頸,溫熱的動脈劃過,血珠飛濺,血腥味瞬間瀰漫寢殿。
她赤腳跳下牀,周旋在數(shù)十黑衣人的包圍圈中,銀葉刀沿著他們的脊椎一路下滑,便可看見森森椎骨,伸手進去一拉,那個人驚恐的瞪大眼倒了下去,雙腿癱瘓,整個人不斷的在地上抽搐。
半月視線陰冷的掃過眼前的黑衣人,滿屋的血腥味,粉紫色的寢衣裳滿是血跡,血的腥甜刺激了她的感覺,讓她愈發(fā)的興奮,多久沒有聞到這樣的味道,多久沒有殺人殺的如瘋魔了一般?
黑衣人緩緩後退,月光下血紅的雙眸彷彿要滲出血,如同嗜血的修羅,那嘴角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讓他們這些殺人如麻的殺手都不寒而慄。
半月忽然縱身飛起,腳步飛點,身影如同幽靈一般遊移在黑衣人中間,手中的銀葉刀在他們的身上輕點。
黑衣人一個個仰頭倒下,有的胸口一個窟窿,血水如同泉水一般汩汩從窟窿中流出;有的則是脖頸被劃開,脖子在肩上搖搖欲墜,鮮血流滿全身。
半月渾身浴血,白皙的腳丫浸透在鮮血之中,早已被鮮血染紅,殺手準則,近身搏鬥,一擊致命,她從來都喜歡一擊即中,然後看著對方慢慢的被折磨至死,痛快的死去是她對敵人仁慈的表現(xiàn)。
柔和的寢殿之中,血流成河。
半月嘴角一抹揚起的弧度,被淺金色的月光一灑,如同從煉獄場中走出來的嗜血修羅。
“娘娘,紫姑娘求見!”宮女恭敬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半月眼中的血紅之色已經(jīng)褪去,黑色的瞳眸有些迷茫的轉向殿門,然後落在滿地的血紅之中。
“娘娘!”宮女似乎也感覺到寢殿裡有些不對勁,便大著膽子上前推開了門,一地鮮紅映入眼簾,她瞳孔猛的一個收縮,發(fā)出一聲恐怖的驚叫,“啊~~~”
剛剛走出殿門的林無塵與還在書房看奏摺的羅玧淩皆神色一變,飛快的轉身衝向半月的寢殿。
羅玧淩飛快的遣退了宮女,示意流星將她殺掉,他不容許有關半月的一絲半點流言蜚語傳出東翊宮。
林無塵卻依舊神色淡淡,踏足進入寢殿,鮮血掃過他月牙白的衣襬,一路滲透將衣衫都染紅了,他卻渾然不覺,走到全身緊繃的半月身邊,輕柔的聲音彷彿帶著安撫的靈力,“月兒!”
半月緩慢的轉動脖子看他,視線慢慢的回收聚攏,終於有了一絲焦點,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全身的血色,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林無塵飛快的伸手,托住半月柔軟的身體,然後雙手一抄,將她抱起,擁入懷中。
睡夢中的半月仍舊不安,冰冷的身體微微的顫抖,尋找著熱源不斷的朝林無塵溫暖的身子依偎。
不知是林無塵溫熱的體溫還是他身上混著青草味的檀香味讓半月漸漸的安穩(wěn)了下來,陷入了平穩(wěn)的夢鄉(xiāng)。
林無塵抱著半月走出寢殿,走過羅玧淩身邊時,小聲道:“我先帶她回去!她現(xiàn)在精神很不穩(wěn)定,不適合呆在東翊宮!”
羅玧淩無聲的點點頭,喚來流星與冷月。
流星與冷月剛出現(xiàn)在寢殿門口也被這滿地血腥嚇了一跳,但跟在羅玧淩身邊的他們什麼陣勢沒看過,很快,他們就恢復了平靜,帶著十個御林軍清理現(xiàn)場。
羅玧淩看著幾欲作嘔的十個御林軍,低聲囑咐道:“處理完把不該看見的人都解決了,朕不希望今晚這件事外傳!”
流星神色一變,恭敬的點點頭,“屬下明白了!”
羅玧淩微微頷首,“記得讓內(nèi)務府發(fā)十倍的死亡金給這些御林軍的家人!”
流星低頭,“屬下會辦好的!”
羅玧淩最後看了眼寢殿,轉身離開,他也沒有想到石刻對半月會有如此大的影響,她是將軍府的嫡女,究竟過去她經(jīng)歷了什麼?
林無塵坐在半月的牀邊,手邊一個火爐,淡淡微苦的藥香從瓦罐之中飄散出來,他一襲水青色長衫,手中一把羽扇在火爐口輕輕的閃著。
六月端了一個精緻的蓮花碗進來,在林無塵耳邊小聲道:“公子,現(xiàn)在可是好機會啊~”
林無塵視線一擡,冰冷犀利。
六月瑟縮了一下,撇撇嘴,將碗放下,轉身出去了。
“嗯~”牀上的半月嚶嚀一聲,睜開了眼睛,愣了一下,“我這是在哪兒?”
林無塵晃悠著扇子,“相府!”
羅玧清死後,他就被熱情的邀進了紫相府。
頓了一頓,林無塵又說道:“紫姑娘已經(jīng)在院外等了你兩天!”
“兩天?”半月按了按自己有些發(fā)疼的腦袋,記憶中似乎隱約有人跟她說紫姑娘要見她,然後呢?
她使勁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擡頭看向林無塵,“後來發(fā)生了什麼?”
林無塵的動作頓了一下,“你真的想不起來了?”
半月閉上眼睛,許久,搖了搖頭。
林無塵取過桌上的白色水球,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輕撫而過,然後將水晶球放到半月的手中。
半月詫異的低頭去看,瞬間,白色的水球便被血色所覆蓋,一地狼藉,滿目血色。
她手一鬆,水球掉落在地,化成一灘水。
林無塵袖子一揮,地上的水彷彿被加熱了一般,瞬間蒸發(fā)。
他拿起瓦罐,將煎好的藥遞給半月。
半月冷冷的看著蓮花碗中黑乎乎的藥汁,“這是什麼?”
林無塵吹吹冒著熱氣的藥汁,“能幫你緩解被石刻影響的情緒!”
“緩解?”半月冷聲反問,“我不要喝!”
她一揮手,蓮花碗飛了出去,藥汁撒了一地,被門外棕色的泥土瞬間吸收的一乾二淨。
林無塵毫不在意的拍拍手,“對了,昨日我看到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一直在相府的後門徘徊,所以我把他安排在無塵樓了!”
半月側目看他,“緬城也有無塵樓?”
林無塵起身往外走,聲音遠遠從外面飄進來,“我與你一樣,喜歡哪裡都有自己熟悉的地方!你要找她,直接到無塵樓林字一號房!”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半月便也出了門,平時青衣、綠袖與她的聯(lián)絡都是通過信鴿,如今親自派人過來,只怕是有大事了!
半月繞過紫婷候著的前院,直接從圍牆翻牆而出,林無塵似乎早就知道她會出去一樣,竟在圍牆下給她備好了馬。
她來來不及多想,一躍而下落在馬背之上,直往無塵樓而去。
到了無塵樓外,連馬都來不及栓,直奔林字一號房,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一見來人,眼神一冷。
房內(nèi)的人立刻迎上前,聲音帶著焦慮的,“小姐,南宮公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