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奶奶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歐陽玄修的到來讓她更加能夠接受這個事實，有他在，就和自己的孫子在旁邊給自己送終是一樣的。

楊奶奶拉過了歐陽玄修的手，把他和楚嬈的手放到了一起，“好、好的?！?

“奶奶，你放心，我們的感情很好的，或許明年你就可以抱著我們的寶寶玩了?！?

歐陽玄修明知道楊奶奶是活不到明年的了，卻還是開出了這樣的空頭支票，他只是想要楊奶奶在離開之前是快樂的。

“奶奶一定努力養好身體，到時候還抱你們的孩子。”

楚嬈的眼睛有些溼潤，她忍住了自己的眼淚，眼前的兩個人都知道他們說的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了，可還是努力的讓對方認爲那美麗的未來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楊奶奶的手撫摸著歐陽玄修的臉，這是她在人世間最後的留戀了。

楊奶奶輸完液之後，歐陽玄修和楚嬈給她套上了一個厚外套，兩個人推著輪椅把她帶到了花園去，讓楊奶奶曬曬太陽。

楊奶奶的精神頭並不好，在外面待了一會兒後就睡著了，歐陽玄修找了一個比較太陽比較足的地方，把楊奶奶放在了陽光下，他和楚嬈則是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楊奶奶的情況很糟糕?！背普f道，楊奶奶的情況遠比她之前想象的還要糟糕許多。

“恩，從她的孫子離開之後，她的身體就是時好時壞的，撐了這麼多年已經很不容易了?！睔W陽玄修想，死或許也是一個解脫，她可以去見她最疼愛的孫子了。

“玄修，我很想爲奶奶做些什麼，她是一個好人?！?

“我剛剛問了護士，楊奶奶最多隻能夠再撐三天了，我已經安排好了事情，我想陪著她。”歐陽玄修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陪你們?！?

楚嬈抱住了歐陽玄修，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擁抱歐陽玄修。看著歐陽玄修的傷感，楚嬈心中的母愛被激發了出來。

中午，歐陽玄修帶著楊奶奶離開了養老院，既然老人家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她一定是希望在自己最重要的地方離開，歐陽玄修帶著藥箱，聽完了醫生的囑咐之後就開著車離開了養老院。

楊奶奶吸著氧氣，她知道自己已經時日無多，歐陽玄修的安排她很滿意，她也不想在那樣的地方離開，感覺會離孫子很遠，她走路本來就慢，下去了，就怕是追不上他了。

歐陽玄修這幾年一直都有讓人收拾楊奶奶之前的房子，她就是在這裡把她的孩子、孫子都撫養成人的。在客廳裡，楚嬈看見了歐陽玄修逝去的戰友，她和歐陽玄修一起給對方上了一炷香。

躺在牀上，楊奶奶臉上是滿意的笑容，“孩子，謝謝你?！?

“奶奶，中午的時候我親自下廚給你煮粥，好不好？”歐陽玄修調整著牀上的枕頭和被子，讓楊奶奶可以躺的更舒服一些。

“呦，你還會煮粥呢，這我可得好好等著了?！被氐搅思抑校瑮钅棠痰男那楹昧瞬簧?。

“我幫你。”楚嬈說道，廚房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但是連歐陽玄修都能做到的事情，她一個女人總不能比不上他吧？

“算了，你還是留下來照顧奶奶吧，我自己來就好?！?

楚嬈看了下楊奶奶

，明白她的身邊現在是離不開人的。

楚嬈點了頭，去一旁洗了點水果，把水果切成小塊兒後放到了盤子裡，再把牙籤插在了上面，楚嬈之前從來都沒有做過這麼細緻的活兒，現在弄的耐心都沒有了。

楚嬈再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楊奶奶正在從牀頭櫃裡找著什麼東西，是一個用盒子裝著的東西，楚嬈把盤子放到旁邊的茶幾上，好奇的看著楊奶奶的雙手不停的撫摸著盒子，那個盒子的木工活看上去不錯，應該是老工藝了，現在已經沒有這麼精緻的做工了。

楊奶奶把盒子打開，拿出來一個被紅布包著的東西，小心的把紅布打開，“這是我結婚的時候，他爺爺給我打的，那個年代，誰家有這麼個東西，那可真的就是地主了，用你們現在的孩子的話來說就是土豪了。原本，我是想把它留給自己的曾孫的，可是，我這輩子都沒有那一天了?！?

楊奶奶一次性的說了這麼多個字，有些累，咳嗽了好幾聲，楚嬈連忙把水遞到了她的嘴邊。

“奶奶，玄修不是都說了嘛，明年你會抱上我們的寶寶的?！?

說這話的時候，楚嬈又覺得不好意思了，哪裡有女人主動和別人說寶寶這種話題的，她和歐陽玄修在一起之後真的是越來越沒有節操了。

“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可是我怕是等不到那個時候了，要是真的有那一天，你們記得抱著孩子給我看看就成了，不過，別去目墓地，孩子太小了，去墓地不好?！?

“奶奶……”

楚嬈不喜歡楊奶奶現在這種交代後事一樣的感覺。

“孩子，你聽我說，我這輩子啊，沒有什麼大本事，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了一個好老伴兒，可惜的是他沒能陪著我白頭。後來最驕傲的事情就是有了一個有出息的孫子，我這輩子值得了。玄修雖然冷冷的，有的時候脾氣還不好，可是他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他根本就不用管我的，奶奶希望，你們以後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這個，就是奶奶送給你的，算是玄修以後給你的聘禮吧?！?

楊奶奶今天把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紅布里是一個金鐲子，很沉，上面還有漂亮的刻紋。

“奶奶，這太貴重了?！背葡胍凭?。

“孩子，這東西我也帶不走，你不留下，那我就只能扔了，就當是留個念想吧，好不好？”楊奶奶握著楚嬈的手說道，見她有所猶豫，直接把手鐲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真漂亮?！?

楚嬈笑著說道，眼睛裡已經又一次蓄滿了水，她今天特別的想哭，各種敏感的器官都在這一天被碰觸到了。

歐陽玄修會做的東西不多，就只有粥而已，還是在楚生理期的時候學會的。因爲楊奶奶的身體，歐陽玄修就只熬了小米粥，還去門口買了些鹹菜，他和楚嬈陪著楊奶奶吃了一頓家常的午飯。

飯後，楊奶奶累的又一次的睡著了。歐陽玄修看著楚嬈手腕上的鐲子，他的心很疼，這是楊奶奶的寶貝，自己都捨不得戴的，現在竟然給楚嬈戴上了。

很多事情，已經不需要說明，歐陽玄修就懂了。

“晚上你自己回去沒問題吧？我想留在這裡陪著奶奶?！?

歐陽玄修說道，他看著楊奶奶的屋子。

“我也留下

吧，兩個人好辦事兒，要是真的有什麼意外，我還可以幫幫你?！背浦鲃诱埨t，反正回去了也沒什麼事情可做。

“好?！?

楚嬈和歐陽玄修陪著楊奶奶，只要是她清醒的時候就會給她說一些飛鷹基地裡有趣的事情，歐陽玄修還說了當年他們一起訓練的事情，奶奶很愛聽。

誰都沒想到，深夜，楊奶奶的情況就嚴重了，歐陽玄修打了急救電話。

看著楊奶奶難受的喘息著，歐陽玄修躲到了一邊。在很多人心裡他是戰場上無所不能的一個人，可是他不是神，他也有自己不想要面對的事情。

楊奶奶被送上了救護車，歐陽玄修和楚嬈開著車在後面跟著，楚嬈說不出任何勸慰的話來，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她沒辦法告訴歐陽玄修楊奶奶會好起來。

“玄修，奶奶今天很高興?！?

最起碼，楊奶奶會沒有遺憾的離開，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我知道，可是我總覺得我還可以爲了她做的更多?！?

“你已經盡力了?！背瓶匆娏藲W陽玄修脖頸上那個暴起的青筋，知道他是在怪罪自己。

醫院，到處都瀰漫著福爾馬林的味道，歐陽玄修和後敢來的張遼、李寒都等在手術室門口，他們都是同一批走出來的兄弟。

醫生走出來，“誰是病人的家屬？”

“我！”歐陽玄修一個大步的就來到了醫生的面前。

“老人家已經撐的很辛苦了，你們家人做一個選擇吧?！?

歐陽玄修腳下不穩，差一點就倒在了地上，好在楚嬈扶住了他，“玄修，你不能倒，奶奶還在裡面等著你。”

歐陽玄修走進病房，楊奶奶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歐陽玄修拉著她的手，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玄修啊，我好像看見洋洋了。”

“奶奶，你很快就能看見他了，你們會一家團聚的?！?

“玄修，好孩子，奶奶謝謝你?！?

這是楊奶奶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而後就昏迷了過去。歐陽玄修走出病房，對醫生點了一下頭，他選擇了放手，看著楊奶奶飽受折磨，歐陽玄修的心裡還不好受。

歐陽玄修看著楊奶奶平靜的躺在牀上，他走過去，把白布蒙在了楊奶奶的頭上。

楊奶奶的後事都是歐陽雪一手處理的，楚嬈陪在他的身邊，看著他堅強的面對每一個人。楊奶奶已經沒有了親屬，來弔唁的都是軍隊裡的人，他們或者是楊奶奶孫子的戰友、或者是上級。

把楊奶奶的骨灰盒放到她之前買好的墓地裡，和她的其他家人放在了一起，歐陽玄修讓所有人都離開了，他留在墓地，送楊奶奶最後一程。

歐陽玄修的記憶之中沒有爺爺奶奶，而這幾年，楊奶奶不但沒有怨恨過他，還讓歐陽玄修嚐到了被長輩疼愛的感覺。楊奶奶的墓碑是他親手刻的，也算是紀念兩個人的緣分了。

楚嬈沒有和其他人一起離開，她覺得歐陽玄修現在需要自己的陪伴。

“嬈嬈，我想哭?！睔W陽玄修說道。

“哭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背埔蚕胍寶W陽玄修把悲傷發泄出來。

“但是我哭不出來?！边@纔是歐陽玄修最無奈的事情，他甚至連哭都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