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這裡有些冷清，幾乎看不到什麼人，擺攤的算命先生要麼三三兩兩的下著棋，要麼捧著把茶壺悠哉的喝茶。

走到巷尾，大米指指招牌，“喏，就這。”

我探頭瞧了瞧，幾乎透不進光線的小黑屋，牆上還糊著報紙海報，真不知道大米進去時是怎麼想的。

算命先生背對著我們，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像是在打瞌睡，聽見我們打招呼才站起身看向我們。

見到這人的臉，我一愣，試探著叫了聲：“趙老伯？”

“你是……？”算命先生一臉詫異，“你不就是林家那個檢回來的丫頭嗎！”

“趙老伯，我是千梔。”

我又驚又喜，沒想到在這裡還能見到爺爺的故人。

趙老伯卻絲毫沒有露出什麼開心的神色，反倒半是遺憾半是無奈的跟我攤開手，“丫頭，你來找我，我也是沒辦法的。在十幾年前我不是已經跟林老哥說過了嗎。”

大米聽得發懵，我也是一頭霧水，愣了愣才說：“趙老伯，我是被朋友拉來算命的，跟我爺爺有什麼關係？”

趙老伯搬來兩張椅子，示意我們坐下，“小丫頭，在你小的時候我就幫你算過，你爺爺沒有告訴你嗎？”

我搖頭，這件事我根本一點都不記得，爺爺也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而且，從小到大，爺

爺總是不允許我靠近算命先生。要不是大米非要拖我來，說不定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想到算命這種東西。

趙老伯笑笑，“你爺爺真的很疼你。”

說完這句，趙老伯就沒了下文。大米拍拍我的肩膀，“千梔我有點渴，我去前面街上買點喝的。”

我知道渴了只是大米的藉口，於是我向大米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果然，大米出門後，趙老伯又開了口，“這件事情，你爺爺不告訴你也在我意料之中。但這畢竟關係到你的性命，我想還是讓你知道的好。”

“林老哥撿到你時，那個時候的你只有四五歲……”

聽著聽著，我不自覺的抓皺了衣角，心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無心人。十幾年前趙老伯的卦象顯示，我是無心之人。

擁有完整的魂魄，卻唯獨缺失了“心”。

無心人活不過二十二歲，在二十二歲之前，必定會因爲某種不可預測的緣由而死去。

即使進入輪迴，再一世的生命也活不過二十二歲，這是無心人命裡的劫，躲不過，解不了。

“菜沒有心不能長大，人沒有心自然也活不久。”林老伯是這樣說的。

我舔舔乾澀的嘴脣，“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嗎？”

林老伯憐憫的看著我，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我已經不記得我是怎麼走出店門的，大米沉默著塞給我一瓶可樂，一個字都沒多問。

二十二歲，原來

我的生命只剩下短短的兩年。

我還沒有真正好好愛過一個人，我還沒有找一份喜歡的工作，我還沒有和大米一起旅遊過，我還有那麼多想做的事情都沒有做。

回到住處時，桃夭不在，我窩進沙發一臺接一臺換著頻道，腦子裡亂哄哄的。

桃夭回來時就看到了瘋狂按遙控器的我，“哦喲，千梔，你臉色好白，見鬼了麼？”

“桃夭，無心人是什麼？”

桃夭眼角一瞇，“你怎麼會知道無心人？”

我竭力忍住聲音裡的顫抖，“無心人活不過二十二歲對不對，我還有兩年時間可以活了對不對？！”

眼淚一道道沖刷著我的臉，麻麻癢癢的感覺，我感覺整個世界在一點一點的崩潰掉。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我緊緊圈住桃夭，埋在他胸前放聲大哭，如果恐懼也能隨著眼淚一起流出身體，那該有多好。

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環繞住我，我嗅到了桃夭身上獨有的淡淡的香氣。

桃夭的語氣裡難得的沒有了嘲弄，聲音平和，有種讓人平靜下來的魔力，“千梔，你不會死的。相信我。”

桃夭的手順著我的脊背一下下撫摸著，恐懼的心情一點點平靜了下來，我枕著桃夭的肩膀，睏意一點點涌上來。

朦朧中，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我額頭上，然後我聽到了桃夭斷斷續續的聲音：

“對不起……這一世……一定可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