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頭皮發麻。
這景象，實在是有些瘮人。
周壯雖然還沒死，但精神很不正常，真就像是中了邪祟似的。
而且他說的話，讓李三更加匪夷所思。
不過，既然周壯精神不正常，那鄭玉梅急著驅邪和辦喪事，也就可以解釋通了。
鄭玉梅按住周壯，哭著道：“大壯，你看咱家裡哪有娃啊！別再說胡話了，你要走就安安心心的走吧，非要把我嚇死？”
村裡多數人沒文化，迷信思想比較重，所以見到這種精神疾病，都會認爲是中邪。
“抱娃娃！”
周壯聲音沙啞地怪叫道。
“玉梅嫂子，快讓俺幫他看看吧。”
李三快步走上前，面沉似水，打開隨身帶的醫藥箱，取出一支銀針紮在周壯的手臂上。
“抱娃娃！”
周壯渾身抽搐著。
但是，很快又平息下來。
李三奮力地按著周壯，見他不再說話，這才取下銀針收進藥箱。經過這一針，周壯的情緒逐漸變得鎮定了。
只可惜，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
李三很清楚，周壯癱瘓了十多年，這會兒病癥早已經深入骨髓，天王老子也救不活他。紮上這一針，也是暫時穩定神志。
鄭玉梅哭道：“大壯，你快安心走吧！”
李三不禁詢問道：“玉梅嫂子，大壯哥啥時候犯這毛病的？”
“就在今天早上。”
鄭玉梅十分畏懼地道：“凌晨開始，你大壯哥病情越來越嚴重，而且精神也很不正常，我就尋思他是中了邪。
要沒有這樣，我也不會燒香驅邪，還急著給他辦喪事了，都是因爲我害怕啊！”
雖然這男人，是她陪伴多年的丈夫，但周壯口中唸叨著“抱娃娃”的瘋癲狀態，還是讓鄭玉梅的精神也有些接近崩潰了。
那麼……
周壯這句抱娃娃……
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李三眼珠一轉，又問道：“玉梅嫂，是不是因爲大壯哥看見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
鄭玉梅咬著嘴脣，搖了搖頭。
李三猜測，可能是有人給周壯說了什麼話，或者看到什麼東西，纔會導致精神失控。
李三想了片刻，問道：“那大壯哥這句抱娃娃是啥意思？”
“不知道。”
鄭玉梅眼神躲閃。
隱約間，有些難言之隱的神色。
李三急忙追問道：“快說啊，也許大壯哥就是因爲這事，才變得不正常呢？”
鄭玉梅一咬牙，在李三的追問下，她還是把實情說了出來。
在十多年前，鄭玉梅和周壯結婚不久，其實是有過孩子的，而且還是個女兒。但是，這孩子剛出生就在青縣被弄丟了。
這件事，也讓周壯很受打擊。
畢竟他夫妻倆，過去小半輩子，也就只生了這麼一個娃娃。
周壯臨死突然想起來，精神就出了問題。
“那個女娃，她還活著嗎？”
李三小心地問道。
“不知道。”
鄭玉梅痛苦地晃了晃腦袋：“我覺得，有可能還活著，但肯定這輩子都找不到了。”
提起這事，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心理陰影。
“老三，老三！”
周壯突然喘著氣呼喚道。
李三走上前：“大壯哥，你說吧。”
周壯用盡最後一口氣，吼道：“幫俺，幫俺找到俺家的娃！”
李三頓時愣住了。
本來這事兒跟他沒關係，但他清楚，假如周壯得不到迴應，肯定會死不瞑目。反正是個快要嚥氣的人，哄哄周壯也沒什麼。
“俺幫你找。”
李三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老三。”
周壯渾身抽搐幾下，徹底合上了眼睛，臉上帶著欣慰的笑意。
鄭玉梅見狀，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李三也不知該怎麼安慰。
鄭玉梅擦擦淚：“老三，大壯說找娃的事情，其實也沒有什麼希望。你不用放在心上，成爲你的負擔，知道嗎？”
李三無奈表示同意。
從她面上看出一抹愁容，說明鄭玉梅還是很思念那個孩子的。
周壯嚥氣後，院裡開始正式操辦喪事。
李三既不是親朋也不是好友，所以沒有參加這喪事，而是跟著李富貴幫些閒忙。
李富貴負責造廚，而陳大田負責主持，把小小的院子搞得十分吵鬧。
人羣也熙熙攘攘，越來越多。
桃杏村辦喪事的風俗，比較繁瑣，一直忙到下午的時候，才把周壯送進棺材。而鄭玉梅則是哭哭悽悽，趴在上面不起來。
“玉梅嫂子，你……”
李三出言安慰道：“大壯哥是帶著笑走的，你別太難過了。”
“咳，老三！”
身後傳來李富貴不滿的提醒。
李三尷尬地笑了笑，急忙跟著他離開。
說起李富貴，畢竟是李三未來的岳父，以後可能和親爹是一樣的，不得不討好著些。要是把這位惹得發火，那麼李三迎娶李小雅的計劃，也就算泡湯了。
走遠些之後，李富貴略顯嚴肅地提醒：“寡婦門前是非多，這以後啊，你要是想珍惜你自己的名聲，就別和鄭玉梅扯上關係。”
李三訕訕地道：“富貴叔，俺就是個大夫，今天去她家裡看病而已，哪有啥壞心眼？”
“你最好是沒有！”
李富貴吹鬍子瞪眼，離開了。
李三也沒有再多停留，前幾天剛去參加了張威的喜事，這會兒又趕上週壯的喪事，也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
身心實在有些疲累。
他現在想的，就是儘早回去睡大覺。
……
回到診所後。
李三才剛要坐下休息。
敲門聲，就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李三揉著額頭起身，正準備打開門，卻聽到外面傳來讓他毛骨悚然的聲音。
“抱娃娃！”
“抱娃娃！”
李三聽到這裡，驚得心臟狂跳。
這聲音不是別人，就是上午他聽到的，周壯在臨死前發出的那些“胡話”。
可是，周壯明明已經死了，還是李三親眼看著他送進棺材的啊？
甚至他還驗過脈搏，確定死透了啊？
“抱娃娃！”
“抱娃娃！”
門外的聲音再次怪叫道。
李三不禁嚥了口唾沫，給自己壯壯膽。緊接著握住門把手，猛地拉開診所大門。
隨後咆哮一聲，對準那人影就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