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疼得要命，耳鳴聲陣陣。
林辰樊擰著眉，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他感覺有什麼溼潤溫熱的液體流淌在他的指尖，睜開眼睛仔細分辨，竟然是血。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恐的慘叫聲。
林辰樊順著聲源望過去，發現是與自己一同在C市出任務的隊友，那個人叫趙息，此時他的眼球彷彿要從眼眶中爆出，張大了的嘴巴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此時林辰樊和趙息正處在一個飛行器裡，眼下來看似乎只有他們兩人。
林辰樊這一邊的飛行器完全撞落在地面，他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歪過頭來看另一邊，那一瞬間，他愣住了。
數量不明的喪屍猙獰的趴在飛行器上，瘋狂的拍打著機窗，彷彿隨時都會闖進來一樣，將看到的一切撕裂入腹。
“我天，林辰樊，快，快看！是喪屍！我們怎麼辦？！”趙息的表情極爲驚恐。
“駕駛員呢？”林辰樊的腦袋昏昏的，他捂著頭，問。
“其他人早跑了！還把我們鎖在這裡邊兒了！”趙息一說到這個，眼裡就冒著火焰。
“你怎麼不跑？”林辰樊早已習慣了這樣的背叛，他撅了噘嘴，一臉調侃。
“哎喲我要是能跑早跑了！”趙息簡直是恨得牙癢癢，“我的腿被座椅壓住了，我一個人搬不開，林辰樊，要不你過來幫幫我？”
“機艙內的氧氣設置還夠供我們兩三個小時，你先等著，我動一下試試。”林辰樊擺了擺手，身子往上蹭了蹭，發現能動，便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幫趙息移開了壓在他腿上的座椅。
趙息有些感激的笑了一下，他拍了拍林辰樊的肩，說到:“不愧是我兄弟，夠朋友！”
“得了，咱們還是坐等救援吧。”林辰樊拍開趙息的手，撇了撇嘴，“運氣好的話，組織基地的人應該會來救我們的。”
“這事兒就想也甭想了！咱倆死在這兒了又有誰知道？難不成咱們還指望出去的那夥人？”趙息悲觀的搖了搖頭。
林辰樊不動聲色的嘆了口氣:“組織基地每每都會派人來勘察任務的，我們只要等他們發現我們就好了。”
“不是，你是不是忘了什麼！”趙息冷冷笑了一下，“咱們只有三個小時的存活時間了。”
“你不相信基地？”林辰樊抿抿脣。
“出了這種事我還會傻不啦嘰的相信他們嗎？”趙息嗤笑一聲，“放屁！”
“可是我來執行任務之前問過任務分佈官，這次來勘察我們任務的是姜朔霖，田益，還有胡顏英。”林辰樊的眸子變得突然有些亮，“我相信他們。”
“喲，看不出來，你還把姜朔霖當兄弟啊？！”趙息著實驚訝了一下，“你們不是仇人嗎？”
林辰樊嘆了一口氣:“……可我們曾經，畢竟是好兄弟。”
“嗯……也對，要是姜朔霖當年沒有失手殺掉你妹妹，或許你們還會是好兄弟呢。”趙息不可置否的點點頭。
林辰樊沒有再出聲，機艙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機艙的隔音效果極佳，他們聽不見外面喪屍敲打艙壁的聲音，也聽不見他們猙獰的嘶吼聲。
一，二，三……六十，六十一……四百三十二……三千七百……
林辰樊就那樣靜靜地默數著，可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半，姜朔霖他們也絲毫沒有要來的跡象。
機艙內的溫度正在上升，林辰樊難耐地解開了衣領口子。
這意味著機艙內氧氣輸送不足，林辰樊和趙息恐怕臉一個小時都撐不過了。
“喂，林辰樊……我們，我們打開機艙……逃出去吧……”趙息有些艱難地開口。
“開什麼玩笑……趙息，你闖得出去嗎？”林辰樊連翻白眼的氣力都快沒有了，他的聲音淡淡的，聽進趙息的耳裡十分不舒服。
“喂喂喂！你看不起我啊！”趙息一個激動，說話也被嗆到了，“咳咳，咳咳咳……”
“你搞什麼？！突然呼吸那麼急促幹什麼！”林辰樊有些微慍。
“……”趙息自知自己沒理，便撇撇嘴，不說話了。
機艙又是一片死寂，空氣越來越稀薄，兩人明顯感受到了呼吸困難。
這次，看來是死定了。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隱約傳來飛行器的引擎聲，意識模糊的林辰樊睜開了眼睛，他推了推身旁已經昏睡的趙息，迷茫地望向窗外。
只見鋒利的刀刃一閃而過，喪屍們的身體瞬間七零八落。
林辰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趙息……基地的人來了……”
聽見林辰樊的聲音，趙息渙散的精神頓時清明起來。
“太……好……了……”說出這句話，似乎用盡了趙息身上僅存的所有力氣。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儘管他已經失去了振奮的力氣，可他還是笑了一下，以表自己的喜悅。
林辰樊透過機窗，看見一個身著黑色衣服的身影一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人，就看到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的喪屍如圖垃圾一般沿著玻璃滑落，留下幾道滲人的血痕。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機艙上就再沒有任何喪屍了。
林辰樊緩緩爬到艙門邊，按下了開門按鈕。
艙門打開，溼潤的空氣涌入，帶著陣陣混雜著腐朽和惡臭的氣息。
“你們兩個，趕緊跟我走。”
不緊不慢的聲音從艙外響起，林辰樊的思緒被這聲音打斷，他有些恍神。
“喂，都給我利索些！”來救他們的原來是個男人，看起來身材很魁梧，他有些粗魯的走進來將趙息提起，甩出了艙外。
趙息驚叫了起來。
林辰樊心裡有些難受，便也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機艙。
等上了另一架飛行器，氣氛才終於緩解了下來。
“你是誰？”林辰樊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趙顯，趙息他哥。”趙顯的聲音還是淡淡的，趙息則一副見了鬼似的撇過頭。
“這次勘察任務的怎麼是你？”林辰樊有些疑惑，“不是姜朔霖和田益，還有一個女孩叫胡顏英麼？”
“死了。”
聽到林辰樊的疑問，趙顯愣了一下，還是有些冷邦邦的回答。
“姜朔霖帶著他的部隊完成任務會基地的時候，遇上一個男人尋仇，在一場大爆炸中死了。”
“都，都死了？！”林辰樊有些震驚，著實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聽說有個叫胡顏英的女孩和一個駕駛員沒死，唯二的倖存者呢。”趙顯停頓了一下，“不過可惜了，姜朔霖那麼一個人才，居然栽死在一個小丫頭身上……”
“什麼意思？你是說……”林辰樊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嗯哼，就是你想的那樣。”趙顯詳細解釋到，“那個叫胡顏英的，聽說是個惹不起的貨，短短三四天就把自己歷練成了一個鐵娘子，身手極好。不過……就是心腸冷了些。說是她背叛了一個自己曾經很要好的朋友，然後人家找上仇來，所以掛掉了。姜朔霖好像是給她擋了一下怎麼的，總之她是活下來了，姜朔霖死了。粉身碎骨哎，連骨灰都恐怕沒得留。”
“……”林辰樊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這個話題。
一路沉默。
———————————————————————————————
基地醫院的病房裡。
林辰樊覺得此刻時間好像停滯了，他陪在胡顏英身邊，每一秒每一分都過得十分漫長，他細細地觀賞著胡顏英的容顏。
曾經的她很瘦，但臉上卻有些嬰兒肥，碰上去肉嘟嘟的，十分可愛。
可是現在，胡顏英臉色極爲蒼白，嘴脣乾枯得已經起了皮殼，髮絲有些凌亂，身上的病服也有些褶皺，一切看起來很混亂。
林辰樊趁此去見了一下另一個倖存者，她是個駕駛員，叫歐瑜瑜。
歐瑜瑜曾經是一個典型的美人坯子，可是現在卻因爲那場大爆炸，毀掉了整個半張臉。
不過她的心性倒是很樂觀，林辰樊不禁有些敬佩她。
不過該問的還是得問。
“關於那場大爆炸，你記得什麼就說什麼。”林辰樊的語氣很柔和。
“是關於姜朔霖上尉的嗎？”歐瑜瑜一下子點破林辰樊的來意。
林辰樊不置可否。
“那場大爆炸後，我看見那個尋仇的人離開了，才從公路旁的樹叢裡出來，當時胡顏英被姜朔霖上尉護在懷裡，我走過去想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便一邊背起胡顏英，一邊聽。”
“他說‘不能讓林辰樊失去她，不然我的罪孽就更大了……’，林辰樊，想必你應該知道姜朔霖上尉所指的是什麼吧。他失手殺掉了你的妹妹，你就記恨著他了，他當然也會難過，不是嗎？”歐瑜瑜的表情有些遺憾。
“可惜了這麼一位年輕少將……”
……
林辰樊還處於一種很懵的狀態，他的脣張張合合好幾次，最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
林辰樊問過基地裡的醫生了，得知胡顏英這種情況多半是不會再醒過來了。
而這樣的情況，林辰樊似乎已經早已默認。
但有一個人，是可以肯定的。
姜朔霖，是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