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沐是她的命啊!她寧願捨棄自己的命,都甘願換回他一輩子的幸福安康!
那也是她在養父臨死之前,站在那牀邊,看著他蒼老的容顏,喘著虛弱的呼吸。顫顫巍巍的拉起她的手,跟她說,“小聰,爸爸求你……一定要好好照顧阿沐……”
那雙眼眸裡的渴望和希冀,成了葉以聰這輩子的夢魘。這一句承諾,彷彿刻在了她的骨髓裡,她沒有一刻敢忘記!
阿沐,是葉家唯一的親生血脈。而她,只是養父當年心軟,看不得小孩子受苦,就用了家裡僅剩的兩個老母雞從人販子手上換回了她,當親閨女一樣養著。
那時候,家裡就只有她一個孩子。兩年多後,一直要不到孩子的養父養母意外懷上了,高興的不行,直說她是福星高照。可是……她是不是福星她不知道,但說她是掃把星……應該就是的吧!
因爲養母好不容易晚來得到的孩子,無緣無故就流了。
奶奶說她是掃把星,就因爲父親把她從人販子手裡買回來,沾了晦氣,所以養母這孩子纔會遭天譴,生不下來。
而大舅和二舅更是對她各種看不順眼,小時候的她,飽受爭議。就連養母聽多了這些話後,也對她頗有成見。那時候的葉以聰不明白什麼是懷上了寶寶,更不明白這種給了希望又帶來失望的痛苦。
她只記得,她好像被關在了柴房裡好小半個月。
在全家人都嫌棄她,厭惡她的時候,是養父每晚給她帶來吃的,哄著她睡覺。
養母小產休養過後,這場風波纔算漸漸消停。她被從柴房放了出來,之後過了幾個月到了年底的時候,養母又懷上了,這一次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哪裡出了差池,結果……孩子在腹中還沒成型,又死了。
這一次的她,再次成了衆矢之的。三姑四婆,沒有一個人幫她說情,奶奶甚至還花錢請了山頭的張道婆來家裡擺了壇跳大神。張道婆吐了她一臉口水,說,“這孩子,天煞孤星,命中帶煞,不詳、不詳啊!”
父親當場氣的拿著掃帚把張道婆趕了出去,抱著葉以聰說,“什麼帶不帶煞的,全是放屁!”
他堅信這事,怪不到身爲小孩子的她頭上。可是奶奶不信,全家人也不信,在晚上他睡著後,奶奶又把白天的張道婆請了回來,將葉以聰從牀上拽了出來,鎖進了柴房裡。
毫無懸念的,她又被關進了那個黑漆漆又充滿臭味和老鼠的柴房裡。
柴房的夜,真的很黑。只有幾縷光線透過頭頂的瓦片的縫隙照進來,而在柴房的四周,全部貼滿了她看不懂的黃色符文,她的手腳也被用浸過黑狗血的繩子綁著。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週。
父親終於看不下去,用家裡的牛車推著母親,翻了三座大山,進了縣裡的醫院。近乎掏光了家裡的積蓄,給養母檢查了身體。原來多次流產的原因,並不是因爲她命中帶煞衝撞了母親,而是因爲母親自身受孕難的原因。
可饒是真相大白,家裡除了父親之後,再無人願意親近她。
她,成了村子裡有名的掃把星,臭名昭著。
漸漸的她大了一點,事情在她四歲的時候出現了轉折點。母親又懷上了,而她被“隔離”了。奶奶以父親無法照顧兩個人爲理由,將她帶回了家,直到母親將孩子生下來後,纔將她放回去。
這孩子,就是阿沐。
全家人都當成寶貝一樣,母親更是視作自己生命般愛護的孩子。葉沐。
但是阿沐對她很好,從小就黏著她。每當她做錯事,母親罰她去柴房睡的時候,阿沐都會大半夜的爬進來,把白天藏起來的大白饅頭給她吃。
每次犯錯了,都有父親和阿沐護著她,那段時間,她過的甜蜜又幸福。
可是……
葉以聰滿眼婆娑的看著江逸宸,心疼的四肢百骸都沒了力氣。“對他們來說重要過自己性命的阿沐……”
“在父親臨死前,拉著阿沐時,有多麼不甘心,又有多麼愧疚!他多麼想能夠看著阿沐長大,能夠看著他結婚生子,成家立業,可是他看不了!你知道嗎?他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發下重誓,會代他們好好照顧阿沐。可結果呢?”
說著說著,積壓已久的情緒,在這瞬間爆發出來。葉以聰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淚眼朦朧的誰也看不清,就連自己撞到了牆,都不知不覺。
她對著江逸宸吼,“結果就是因爲你在醫院無緣無故不見了,我怕你受傷,怕你被那羣人帶走,帶著阿沐去找你……我多傻啊,明明旁邊有另外條路可以走的,明明阿沐那天不舒服,我只要堅持下讓他呆在醫院……我只要再強勢一點,堅持一下……阿沐他就會聽我的話,好好呆在醫院了。這樣……就不可能再會出事了……”
“也不可能……爲了救我,而被那沖天大火給吞噬了……”
葉以聰說到泣不成聲,傷心欲絕的不停拍打著自己的手臂,雙眼赤紅著就站在陽臺邊緣不遠處。
江逸宸這會兒,早就酒醒了大半。聽著她的話,四肢冰涼。抓著她的肩膀,將她從自己思緒裡搖了出來。“你說……是因爲我在醫院無緣無故消失了,你們纔去找我的?”
這是葉以聰心頭上的一塊疤,也是她所有愧疚的源頭。如果不是因爲她的個人兒女情長,怎麼會讓阿沐陪著她一塊去找江逸宸,然後踏上了那條絕路?
因爲愛情,害死了對她有養育之恩的父親,唯一的親生兒子……
葉以聰死死的掐著自己胳膊上的肉,指甲陷入肉裡,掐的那一片鮮血淋漓。聲音哀慼,滿含祈求的看著他,“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找我算賬嗎,算啊!我把我這條命賠給你,你把阿沐還回來好不好?”
她的眼神,和她手臂上的那一塊血紅印記,無不刺痛著江逸宸的眼。他去拉葉以聰,可是還沒靠近就被她甩開了。江逸宸心疼的無以復加,只能蠻橫的將她抱在了懷裡,控制住她的手,用深吻堵住了她的嘴。
“不準再說賠掉你自己這條命!這命,現在不止是你的,還有當年救出你的阿沐的!我們現在要弄明白幾個事,第一,阿沐是被誰害死的?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第二,我當年沒有不告而別,也沒有無緣無故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