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心頭咯噔一下。
天人五衰大尊本就深不可測，更何況，黑龍大尊擁有紫色晶礦那等天外的大造化。
誰能知道，他到底從中得到了多少撼世巨寶？
因此，他毫不猶豫的施展出了黑龍戰甲。
幾日靜修中，他早已用真靈之血將黑龍戰甲重新淬鍊過，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足可擋住天人五衰大尊的餘威。
幾乎與此同時。
黑龍大尊雙手一揚，扔出了一張殘破的不規則布片。
只有巴掌大小。
歲月洗去了它曾經的顏色，腐蝕了昔日的樣貌，留下道道斑駁。
但它仍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法則波動。
金鱗大尊都瞳孔一縮。
面對這塊殘破的布片，他竟有一種面對至高神靈，欲要跪下參拜的衝動。
就是面對賢者，他也未必會有如此情緒。
這……這是什麼東西？
然而，真正讓他感到恐懼的並非布片本身，而是上面有一個模糊無比的字眼。
看不清字眼是什麼。
這並非他無法辨認，而是，字眼上有著一種讓身爲大尊的他，也無法凝視的力量。
“本想留在關鍵時候殺金鱗大尊，現在，就用在你這個小畜生身上吧！”
黑龍大尊對江凡是恨之入骨。
以至於，將這件源自紫色晶礦的神秘古布片用在殺江凡！
嗖！
布片扔了出去。
它輕飄飄的，像羽毛一樣悠悠打著轉。
然而，中土的空間壁壘，竟無法承受它的重量。
所過之處，空間被壓出密密麻麻的褶皺。
緊接著，便嗤啦一聲撕裂開！
一條貫穿天地，長達萬丈的無邊虛無裂痕，驟然浮現！
隨之而來的，自然是源自虛無裡，那可怕無比的吞吸之力！
黑龍大尊扔出布片的一刻，就瞬移逃離。
臨走前，兇狠的看了眼江凡：“在虛無裡，靜候死亡的折磨吧！”
如此巨大的虛無裂痕，就是大尊都只難保命。
金鱗大尊自身都難保，根本顧不上江凡的。
虛無撕裂剎那，萬里之內的大氣就瞬間被吞吸進了虛無。
大地皸裂。
存在了萬年的原始森林，彷彿潰散的靈魂波光，成片成片的被吸入其中。
古老的山嶽，亙古的長河。
在忽然出現的大災面前，全都如破碎的山河畫卷，四分五裂的被捲走。
金鱗大尊亦被空間之力席捲著，無法抗逆的被衝向虛無中。
他面露駭然，天賦血脈、領域齊出，也絲毫無用。
最後動用了靈蛇山的祖傳印章，狠狠拍在空間，纔將自己勉強給定住。
江凡在萬丈裂縫乍現時，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低頭看了眼自己祭出的黑龍戰甲，自嘲一笑，就被恐怖的空間之力給捲走。
下一刻，就出現在了裂縫前。
那萬丈的裂縫，彷彿史前巨獸的大嘴，無情的將一切都吞噬。
只是。
就在他認命時，胸前毫無徵兆的浮現出了一片金色的葉子。
江凡怔了一下。
醜女在附近？
四下一掃。
一片被席捲著，急速掠來的原始森林裡。
一棵大樹上，那位穿著麻布長裙，有著一對鬥雞眼，臉上長滿膿瘡的醜女，正站在樹端。
她也被突如其來的虛無爆發波及到了嗎？
兩人短暫的四目相對。
不同的是，醜女更加冷靜。
她自懷中取出了一塊石頭，上面也印刻著某種刻字。
江凡想到她那塊能夠隱身的賢者刻字，立刻明白，醜女有自保的手段。
哎，有個天人五衰的大尊師尊，就是不一樣啊。
這種天地大災中，都能有辦法活下去。
只是。
醜女並沒有用在自己身上，在深深注視江凡一眼後。
隔著長空，將石頭隔空對準了江凡。
然後默唸咒語。
一縷浩蕩的法則就籠罩住了江凡。
即將被捲入虛無中的江凡，像是吃下了一顆定風珠。
身邊的狂躁空間之力無視了他，從他身邊迴旋著走過。
而醜女，來不及對自己施展，一眨眼，就連同那片原始森林被捲入了虛無裂縫。
江凡立在裂縫前，醜女被裂縫吞噬。
兩人剎那擦肩而過。
江凡怔住，腦海中一片空白。
忘情野老的弟子，一面之緣的醜女，竟然把生的希望留給他。
自己永葬虛無？
爲什麼？
她爲什麼會這樣做？
虛無中的空間之力更加狂躁，席捲進去一切之物都粉身碎骨。
即便醜女有元嬰中期的修爲在身，也只夠勉強保持身體不毀。
可她臉上的遮掩，在空間之力的肆虐下破壞掉，露出了真容。
一張十八歲，宜嗔宜喜的傾城容顏，在黑暗的虛無裡，剎那驚豔。
這，不是月明珠，又是誰？
她回首望著江凡，望著那迅速遠去的人影，眼中露出了一縷無奈。
“小冤家，你是我命中的剋星啊。”
“明明你對我那麼絕情，我卻還是傻傻的爲你去死。”
原來。
她並未離開靈蛇山。
儘管心中恨透了江凡，儘管發誓此生不再見他。
可就是不忍離去，一直徘徊在靈蛇山附近。
她心底還是存了一點奢望，奢望江凡找到靈疏後，能夠想起她，能夠去找她。
如果這樣，她就原諒江凡。
只是，沒想到江凡忽然遇上了虛無災難。
更沒想到，自己會毫不猶豫的捨身救這個負心漢。
“我是不是愛得太卑微了？”
月明珠望著越發渺小的人影，嘴角劃過了一抹慘笑。
“我明明是合歡宗主，追求的是隨心所欲。”
“什麼時候，變得失去了自我，心裡只剩下江凡了？”
一絲淚痕在眼角滑落，飄灑在了無盡的虛無中。
當她擦掉眼淚時，發現自己已經看不見江凡了。
他們要陰陽相隔了。
她忽然平靜下來，滿是淚痕的臉龐，強打一絲歡笑：
“罷了。”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放棄合歡宗，隨他奔赴太倉大州是，現在，放棄自己成全他也是。”
“沒什麼可後悔的！”
“誰讓我愛他呢。”
月明珠笑著笑著，淚水再度模糊，隨著空間之力放逐到虛無深處。
她兩手放在小嘴前，做了一個小喇叭狀，向江凡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江凡！”
“來生再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