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回到家中，看著柴素錦飛快的收拾東西，瑄哥兒不明所以的跟在她身邊追問。
柴素錦抿著嘴，低垂著眼眸，一言不發(fā)。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傻子，你有什麼事情都不能同我商量麼？一定要像以前一樣什麼都瞞著我？”瑄哥兒提高了些音量，“那我還不如是個傻子呢，起碼被人瞞著。被人輕視著，自己卻感覺不到！”
“不是……”柴素錦搖了搖頭，“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我自己心裡都是糊塗的。”
“那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讓我也跟著糊塗糊塗？”瑄哥兒拽她的手。
“一句兩句說不清楚，路上我慢慢跟你說，成麼？”柴素錦只收拾了兩件換洗的衣服，那本《藥典》卻被她嚴(yán)嚴(yán)實實的包裹好，抱在懷中。
“不成！”瑄哥兒搖頭。“先說清楚，不然，我不走！”
他一屁股在姐姐的屋子裡坐下，抱著肩膀，沉著臉，不茍言笑。
院中突然傳來一聲動靜。
柴素錦立時擡頭向外望去。
篤篤的敲門聲，讓她若驚弓之鳥。
“小姐，大半夜的，怎麼聽到您和公子在爭吵？”春露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jìn)來。
柴素錦略鬆一口氣，“沒事，他和我拌嘴呢，你去睡吧。”
春露打了個哈欠，笑了一聲，“有事兒您叫婢子。”
說完。似有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
柴素錦側(cè)耳聽著，忽而她瞪大眼睛，“有人潛入！”
瑄哥兒從席墊上一躍而起，“什麼？”
他話音未落，門便被人一腳踹開。
柴素錦立時閃身跑向一旁。
來人卻有好幾個，快如閃電一般躍入屋內(nèi)，兩個奔向瑄哥兒，兩個圍住柴素錦。
“你們是什麼人？”瑄哥兒大叫一聲。
柴素錦卻發(fā)現(xiàn)他們並沒有著黑衣，也沒有蒙面，只對她拱了拱手道：“小姐，得罪了！”
說完，兩人上手，抖出一張麻布袋，刷的蒙在她的頭上。
未等她驚呼，便一個手刀劈在她的脖頸上。
她在失去意識之前，只聽到瑄哥兒吃痛叫了一聲，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馬文昭從夥計中，揀選出一個他十分看好的人，將醫(yī)館的事物，盡都託付給他。
那夥計還有些蒙圈。不能相信自己已經(jīng)成爲(wèi)掌櫃的，尚未從驚喜中緩過神來，馬文昭就已經(jīng)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著自己爲(wèi)數(shù)不多的行禮，離開了醫(yī)館。
可當(dāng)他回到柴家，推開院門，立時覺察出情況不對。
他警惕邁步，靠近柴素錦的房間。
房門打開，屋內(nèi)燭光明明滅滅。
整個宅院裡寂寂無聲，唯有風(fēng)過樹梢的聲音。嗡嗡作響。
他滑出袖中藏著的一把短刃，一步一步靠近敞開的房門。
卻忽而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躺倒在廊下的身影。
“晚了！”他凝眉上前，“春露？春露！”
春露被他掐著人中喚醒，目光惶惶，“小姐，小姐！”
馬文昭見她只是昏迷，立時放下她起身躍入屋內(nèi)。
屋子裡有散落在地上的行禮，有打翻的矮幾杯盞。
有掙扎搏鬥的痕跡。
唯獨沒有一絲聲響，更沒有半個人影。
“他們?nèi)四兀俊瘪R文昭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春露。
春露一臉驚慌的扒著門框，四下看去，“小姐不見了？有人，有人趁夜色闖入！打暈了婢子……婢子先前聽到小姐和公子爭執(zhí)，這才起身來看……他們有好幾個人！從房子上跳下來！”
春露說的顛三倒四。
馬文昭的眉頭越蹙越深，“多久了？”
“婢子，婢子也不知道……”春露焦急又驚恐的搖頭。
“守著家裡！”馬文昭說完，翻身躍出窗外。
後院外頭，果然叫他發(fā)現(xiàn)了一排車轍印子。
他鬆了口氣，應(yīng)當(dāng)不是想要滅口的那些人。
倘若是那些人動手，不會將春露還留了活口。直接殺了姐弟兩人就是，更沒有必要費周折將兩人帶走。
如今是用了馬車，說明還留著兩人性命。
行不了多快的！這時候出城，也就恰恰趕上城門開啓！還能追的上！
馬文昭連忙順著車轍印，向東城門追去。
待他來到城門口。城門果然已經(jīng)大開，進(jìn)進(jìn)出出有趕早市之人，有趕著出城之人，也是熙熙攘攘。
其中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馬車外頭坐著兩人，皆身懷武藝。前後各有兩人騎馬並行，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看馬車的重量，車內(nèi)負(fù)重不大。
車上沒有徽記，也沒有能讓人辨明身份的任何標(biāo)示。
他憑著直覺，不遠(yuǎn)不近的跟著這輛馬車出了城。
柴素錦左肩上的痛楚將她喚醒。
靈芝雲(yún)紋十分灼熱，她本能的想要擡手去摸，可手腕竟被反綁在身後，動彈不得。
她睜眼只能看見罩在腦袋上的粗麻袋，透過麻袋的縫隙，隱約能瞧見馬車裡的光亮。
車子晃動中，外頭的聲音越來越小，馬車的速度也愈來愈快。
她屏氣寧聲，細(xì)聽了聽，又閉目用靈芝雲(yún)紋的敏銳來感知周遭。
馬車裡除了她和躺倒在近旁的瑄哥兒，似乎並無旁人了。
“瑄哥兒？”她輕喚一聲，伸腿碰了碰瑄哥兒。
瑄哥兒卻未能醒過來。
瞧著馬車裡的光亮。已經(jīng)不是晚上了。
他們現(xiàn)在身在何處？又是去往何方？既然他們還活著，那應(yīng)當(dāng)不是要抓他們滅口吧？
小小的柴家，竟還有這麼多的秘密和仇家麼？
柴素錦皺眉，努力試圖從柴妧妧的記憶中尋出端倪，可半晌之後。仍是徒勞。
馬車一頓，忽而停了。
柴素錦連忙閉上眼睛。
只聽有人一面推開馬車門子，一面低聲問道：“二老爺情況怎樣了？”
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壓低了嗓門道：“老夫人叫我來接應(yīng)你們，二老爺情況……不太好。”
柴素錦眼前猛然一亮，罩在頭上的麻布袋子被扯開。
“人醒了麼？老夫人怕你們不得手，更怕你們下手沒個輕重。”喘氣那人靠近馬車說道，“怎麼說也是半個主子，雖然關(guān)係不好，也得罪不得呀！”
“事急從權(quán)，如今救二老爺纔是當(dāng)務(wù)之急，若是有得罪之處，回頭罰我就是！”說話那人輕推了推柴素錦。
見她不醒，又拿了味道古怪的香囊放在她鼻下。
柴素錦立即辨出，這是喚人醒來的提神香。
人中猛然一疼，她唔了一聲。睜開眼睛。
瑄哥兒也在這時被人弄醒。
“你們是什麼人？爲(wèi)何擄了我姐弟二人？”聽聞二人對話，柴素錦心中已有猜測，只是尚不能肯定。
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叫她鬆了口氣。
“得罪姑娘了！聽聞姑娘醫(yī)仙盛名，想求姑娘上門治病救人。可是在方城候了兩日。礙著姑娘的規(guī)矩，都未能見到姑娘本人。此病耽誤不得，不得已纔出此下策，萬望姑娘海涵！”說話的人三十歲上下，面目沉穩(wěn)。略有些嚴(yán)肅。
柴素錦冷笑一聲，“我孤陋寡聞，還是第一次聽說，求人看病，是要將大夫這般‘請’來的。”
“姐姐，沒事吧？”瑄哥兒搖了搖有些懵懵的頭，厲聲呵斥道，“快放了我們，不然別說治病，你們?nèi)叶际且勾簏q的！”
“姑娘的厲害之處，我在方城已經(jīng)聽聞了。姑娘若是記恨，求只恨小人一個，與家主無關(guān)。”那人拱了拱手，欲言又止。
倒是旁邊騎在馬上輕喘之人，低頭看著馬車內(nèi)說道：“別吵別鬧。到了你們就知道，咱們不是壞人，且要救的人，跟你們可是嫡親！”
瑄哥兒挺了挺上身，正欲開口呵斥。
柴素錦卻透過半開的車門，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著馬，從一旁道上不緊不慢的經(jīng)過。
那人回頭看了馬車一眼，好似什麼都不曾發(fā)現(xiàn)一般，若無其事的走了過去。
柴素錦卻是細(xì)心的瞧見，他衝她微微點了點頭。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一路追趕而來的馬文昭。
不知爲(wèi)何，瞧見他在不遠(yuǎn)處，柴素錦心中立時便更添安定，好似胸中一下就有了底氣似的。
“瑄哥兒別生氣，既然他們說是嫡親，咱們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嫡親？”柴素錦拉著瑄哥兒說道。
瑄哥兒愣了半晌，纔不確定道：“外、外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