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清楚了？”
本來還有些清楚，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問，年輕男子反倒是有些不確定了：“有幾年沒見了，說像是真像，名字也對上了，但是是不是真是……”
聞言，喬爺不由皺眉：“要你何用！下去吧！”
男子有些無辜想要辯駁，但看喬爺神色不大好，就還是摸了摸鼻子退了出去。
而這赫然是明月酒樓的雅間，出去下樓後便是一片熱鬧，因著有心跟錦繡酒樓打擂臺，這幾日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籠絡客人。
至於從錦鏽酒樓那拉來的張大廚，也不過是用了就丟，能出賣一次東家的人，就能有第二次。
男子揹著手一路笑著穿過大堂，來到忙碌的後廚。
穿梭的人們見到他都是不得不停下來叫一聲“喬掌事”，沒錯，他亦是姓喬，大名喬二，是這明月酒樓的後廚掌事，專管後廚大大小小的事，唯獨不掌廚。
走到後廚一角，看著那新闢出來的新屋子，喬二慣性的皺了皺鼻子，表示他的不滿。
隨後他隨意招來一個砍柴的夥計，問道：“那人還嘚瑟著呢？”
砍柴夥計本還有些不太明白，一看他看的方向，就立即瞭然的低著頭道：“回喬掌事，小的不知，只知那人把人都趕了出來，像是生怕誰學了他的本領去了。”
聞言，喬二不由嗤笑一聲，揮揮手讓人退下，鬆了鬆衣領走到他自己的地盤。
這一閒坐下來，腦子就不由活泛起來。
一大早，喬爺就把他從被窩裡給揪了出來，爲的竟是去看看那娘倆是不是夫人和大小姐，這讓他著實懵了一把。
而等看到人之後，就更是驚詫不已。
其實也才五年多沒見過，大小姐是長開了不好說，夫人卻是一點沒變，他一眼便認出來了。
猶記得當初他和喬爺奉命送了夫人小姐過來，沒過多久就依照老爺之命偷偷的溜到青山縣，到了這明月酒樓做事。
那時他雖還年少，但也知道，那是讓他們不再回去的意思。
他們都不能回去了，那麼惹怒老太太和老爺的夫人小姐就更是不能回去，前兩年他還想過她們是不是早就餓死在那小村子裡了，這兩年就完全忘在了腦後。
這會忽然提起，還讓他看到了真人，心下倒是也是一時百感交集。
他在這邊感嘆，另一邊的喬爺卻是跟他想得截然不同。
儘管方纔是仍有所猶疑，可等喬二走了之後，喬爺心下就越發確定，而重點也從崔氏和喬晚還好好活著轉移到了另一點——
出來的時候還只是夫人小姐，怎麼這會就成了夫人小姐小少爺！？
想起送崔氏和喬晚出來那天早上，老爺是在的，雖然穿戴整齊，但身上隱約帶著些酒氣，喬爺就不由有些浮想聯翩，難道說——？
不想還好，一想他就越發覺得可疑，站起來走了兩圈，又覺那小少爺長得十分眼熟，特別像已經過世的老太爺，心下就完全確認了！
這一確認，他心情就有些激動，又走了兩圈之後，就匆忙下樓，也沒從大堂過，直接繞到後廚去叫人：“喬二，喬二！”
喬二才閒了沒一會，聽到他叫就不由頭疼，但還是不得不出來迎接：“哎，我在。”
出來見喬爺一臉紅光，他還不由一愣：“乾爹，這是有好事？”
“好事，天大的好事！”喬爺哈哈笑著一拍他，“快去備馬車，我要出趟門！”
喬二很是莫名，但隱約也知道可能是什麼事，所以並沒多問的立即下去讓人去套馬車。
而不出預料的，喬爺也帶上了他一起。
馬車上，見喬爺定下心情，隻眼角末梢一絲笑意出賣了他，喬二就不由試探著問：“乾爹，我們這是回府？”
這一聲回府說到了喬爺心坎裡，他笑著應下：“對，總是該回去了。”
喬二面上笑瞇瞇的附和，心裡卻是不那麼想。
回去那個府裡有什麼好的，還不如就窩在後廚裡，好歹他要看得只有喬爺一人的臉色。
然而他的想法並沒什麼用，只能隨著一顛一顛的馬車散去。
青山縣離北安郡很近，近到兩人都還沒做好準備，喬府後門就到了。
喬爺利落的跳下馬車，見後頭沒人跟上，就不由好笑的車開車簾，衝喬二一挑眉道：“怎的，怕了？”
喬二面露猶豫，一時不知該說怕還是不怕。
喬爺卻是沒他那麼多事，見狀就道：“你怎麼還是這麼的不爭氣！那好，我只管自己領功去了，反正到時你也得跟著回來！”
說完，就甩下車簾，自顧去敲門了。
喬爺突然回府這件事不大不小，說大，是因著他就代表著崔氏，但這府上已經有了個新夫人，儘管是平妻，可與正室夫人並沒什麼差別。
說小，則是這五年裡府裡上上下下換了不少人，認識他的，只少不多。
而進了喬府，喬爺就叫不得喬爺，而是隻能自稱一聲喬大。
他和喬二都是喬府的家奴，簽了死契那種，生是喬府奴，死是喬府鬼。
便是如此，他們連個正經名字都沒有，只能叫喬大喬二。
扔去了掌櫃派頭，喬大討好的跟著一個地位卑微的門房走到一間小屋子坐下，萬分感謝的目送那門房去通報。
等了近半個時辰，纔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氣喘吁吁的出現。
“莫傻子！？”
喬大近乎震驚的看著眼前來人，有些不置信的道：“你這是，跟在老爺身邊了？”
那“莫傻子”提袖擦了擦汗，疏離而又正經的道：“喬大，跟我來吧。”
回想起這人以前還總是傻笑著跟在自己後頭叫喬大爺，現下卻已經身份對調，喬大難免有些心不平，可也只能憋著一口氣的跟上去。
而等跟著人來到老爺的書房時，喬大才肯認清這個事實。
“進去吧。”
看著這“莫傻子”不冷不熱的臉孔，以及眼角閃過的一絲輕視，喬大暗暗捏了捏拳頭，想著今次帶來的好消息，心下就不由冷笑——等我立了功，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
想著，他便獨自走過走廊，來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進去後就直接跪倒在地：“喬大見過老爺！”
然而他趴在地上許久，卻都是沒聽到迴音，想到那莫傻子的輕視，他不由懷疑的擡了擡頭，看到前方不遠處那精緻華麗的裙角時不由一愣，“老……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