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洛陽城外，邙山大營。

雖然孟珙已經(jīng)暗中掌控了洛陽大半的地盤，但是明面上洛陽還是王世充的地盤，爲了防止王世充狗急跳牆，和唐軍聯(lián)合一齊對付隋軍。孟珙依舊率領(lǐng)大軍駐守在城外地邙山，稍稍安一安王世充父子之心。

中軍大帳內(nèi)，在南宋年間以一己之力屢屢挫敗蒙古攻勢，被譽爲防禦大師的孟珙一身將鎧，靜靜地望著站在面前的王孝傑。

“將軍身爲王氏宗親，爲何要向本將告密，難道你不知道你這麼做會讓整個王氏家族遭受滅頂之災嗎？”

王孝傑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朗聲說道：“孝傑雖然是王家中人，但孝傑更不會忘記自己是大隋的將士。而且，孝傑也不認爲長孫安世所獻的計策真的能賺孟將軍入彀，更加不可能收編將軍麾下的萬餘精銳。”

孟拱聞言頓時呵呵笑道：“王將軍果然是聰明人。不過有一點你恐怕沒有想到，長孫安世把長孫無忌獻給王玄應只不過是一條欺瞞王玄應的苦肉計，長孫安世早在之前就已經(jīng)暗中歸順了唐朝，他處心積慮地挑撥王玄應殺了我，無非是想在洛陽城製造內(nèi)亂，策應李世民的攻勢。”

“什麼？”

王孝傑聞言登時瞪大了眼珠子，失聲說道：“這長孫無忌是瘋了吧！他這麼做就算真的挑起了洛陽內(nèi)亂，自己身陷囹圄難道還有命可活？”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士爲知己者死吧！”

就在這時，帥帳外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一身紫袍的文官，年紀大約在四十歲左右，身材不是很高大，但是氣度不凡，眉宇間透露出一股浩然正氣。

王孝傑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幾步，沉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那文官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下官兵部員外郎曾國潘見過王將軍！”

這文官正是亂入而出的曾國潘，植入身份是隋朝的兵部員外郎，楊杲有心提拔於他，便派遣他前往薛仁貴軍中擔任參軍，後來又跟隨孟珙一同趕來洛陽。

曾國潘向王孝傑施禮完畢，緩步走進帳內(nèi)，沉聲說道：“不得不說，長孫無忌此人的確有幾分能耐，爲了挑起洛陽內(nèi)亂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作爲賭注，這膽量的確令我等汗顏。只可惜早在他進入洛陽的第一天，便已經(jīng)被我大隋的錦衣衛(wèi)盯上了。百戶時遷親自出馬，不分晝夜地監(jiān)視著他，今日清晨他和長孫安世的密謀被躲在馬車下方的時遷聽得一清二楚。”

王孝傑聞言一驚，轉(zhuǎn)身便要離去：“我這就回城告知世子，讓他立刻處死長孫兄弟！”

曾國潘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叫住王孝傑：“王將軍，你打算回去如何告知王玄應真相？告訴他你將他們的密謀悉數(shù)告知了孟珙將軍嗎？”

“這。。。”

王孝傑聞言一愣，這纔想起自己已經(jīng)背叛了王世充和王玄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呆呆地站在原地。

曾國潘繼續(xù)開口說道：“退一萬步講，就算王將軍隱瞞了告密的事情，王玄應也處死了長孫無忌和長孫安世，但那又能如何呢？他們?nèi)蔗崮軌虬卜质丶簡幔克麄兊囊靶脑]定了他們不能被大隋相容！”

王孝傑沉默許久，突然又開口說道：“孝傑懇請諸位，可否只誅首惡，不要牽連那些無辜的王氏族人？”

曾國潘微微一笑：“這一點王將軍大可放心，陛下仁慈，在我奉命前來中原之時便囑咐我千萬不要傷及無辜。王將軍的族人只要是安分守己不違反大隋的律法，那就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像王仁則王琬王世惲等罪大惡極之徒便不在此列。”

王孝傑微微點了點頭，這點早在他的預料之中。王世充爲了執(zhí)掌洛陽大權(quán)，不知道清洗了多少異己分子，這幾人都是王世充清洗異己的急先鋒，雙手早已沾滿了隋朝忠臣的鮮血，若是楊杲饒恕了他們那他怎麼向滿朝文武交代。

造反本就是誅九族的大罪，能夠保住家族已經(jīng)是萬幸。王孝傑哪裡還敢有什麼奢求，朝著南面單膝跪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感激涕零地說道：“陛下當真是千古仁君，孝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陛下的大恩大德！”

孟拱率軍來洛陽已經(jīng)有一段時日了。洛陽城內(nèi)的情況大致上也已經(jīng)摸清楚了，這個王孝傑的能力在王世充麾下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而且通過方纔的接觸，孟拱也確信他不是一個奸詐狡猾之徒。

見他如此誠懇地叩謝楊杲，孟珙當即起身離座，走到王孝傑面前扶起他，呵呵笑道：“孝傑將軍真是忠義之士，舍小家全大家之舉令孟某佩服！有孝傑將軍相助，本將自信定能讓李世民小兒鎩羽而歸，奉陛下還都洛陽！”

王孝傑站起來身，擦了擦有些溼潤的眼角，拱手說道：“孟將軍，雖然淮南軍的兵權(quán)已經(jīng)被王玄應移交給了王世惲，但是王世惲上任還不到一天，絕不不可能將我在軍中的勢力徹底清洗。”

一旁的曾國潘聞言一喜：“那敢問王將軍，現(xiàn)在能夠聽你指揮的淮南軍大概有多少人？”

王孝傑低頭思忖一陣，擡頭說道：“我奉叔父之命執(zhí)掌這隻淮南軍近兩年，在軍中還是有不小的影響力。雖說不能號令全軍撥亂反正，但是調(diào)動五六百人策應大軍還是沒有問題的。”

曾國潘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很快便陷入了沉思當中。

雖然在他離開江都之前，楊杲告訴他不需要顧忌什麼流言蜚語，只要時機成熟便與王世充翻臉奪取洛陽。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曾國潘是個謹慎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採取這種有傷皇帝名聲的做法。萬一日後有些食古不化的老頑固硬要拿這事說話，朝廷拿自己當替罪羊怎麼辦？

而現(xiàn)在王孝傑的歸順頓時讓他有了一個主意，若是讓孟珙假意中計引誘王玄應搶先翻臉動手，那他們就不是過河拆橋而是清剿叛逆。而且有王孝傑的心腹策應，想必落入陷阱的孟珙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不過孟珙畢竟是三軍主將，保證他的安全也是極爲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在細節(jié)上曾國潘還想要斟酌完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