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李副局長摔門而去了,留下的在這間狹小的候?qū)徥已e就註定只有宋端午一個人。不管這個犢子是該苦笑也好,是該高興也罷,但終究擺脫不了他獨處的命運。
以前宋端午總是在尋思那些被拘押起來的人們整天有吃有喝的,卻爲(wèi)何過的仍舊不舒坦,雖然那吃喝僅供維持生命延續(xù)的最低標(biāo)準(zhǔn),但也總比在外面吃苦受累的要安逸的多,可是直到此時宋端午才霍然明瞭,原來失去自由的味道,是那麼的令人崩潰。
宋端午從進來到現(xiàn)在已然將近了二十個小時,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就是這麼僅僅的二十個小時,卻差點讓從來都沒有任何精神強迫癥的他患上幽閉恐懼癥!可見這鬼地方還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待的了的。
宋端午又是仰頭一口氣灌下了一整瓶的水,這個地方的環(huán)境不得不說是非常壓抑的,無論是從那一盞小小的昏黃燈光,還是整間屋子裡僅有的三把椅子和一張桌子。
他抹掉了嘴角的水漬,悄悄嘀咕著什麼,但是很顯然說的可不是什麼好話。
時間有的時候與人的關(guān)係就是這麼玄妙。有事可做的時候往往不易察覺時間的流逝,可一旦空閒下來後,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時間一直都不曾離自己遠去,甚至它走過的一分一秒的痕跡,都是那麼的清晰。
宋端午現(xiàn)在也正是如此,在這間不足十個平米的候?qū)徥已e,他所能做的除了鍛鍊身體和腦中推理外,剩下的還真就只有看牆上掛鐘的滴答滴!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煎熬,秒針每走一下的步伐好像都踏在人的心裡,而那個看似不遠但過得很是漫長的釋放時間,好像卻是那麼的遙遙無期。
想到這裡的宋端午不禁突然惶恐了,倒不是這貨學(xué)起白瀟湘犯神經(jīng)質(zhì),而是當(dāng)他忽然的聯(lián)想到李副局臨走的那句‘好自爲(wèi)之’和他手中的權(quán)力的時候,宋端午額頭上的冷汗就不禁有點淋漓了。
他到底還是一個正在處於上升期的人物,自然沒有處在社會和權(quán)力的地域性頂峰人物的有恃無恐和霸氣。所以當(dāng)宋端午回憶起昨天中午那位二級警督帶走他的藉口時,直覺一向敏銳的他就有點大事不妙的感覺。
‘涉黑’可是一個敏感的詞彙,從字面上的拆分來看,‘涉’和‘黑’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含義,而事實上這個在中國社會無比令人側(cè)目的詞彙,往往代表著某些人在人生旅途的一個岔路,不過這岔路究竟是通向地獄還是人間,這就要全憑著辦案人員的一張紙和一張嘴了。
押走宋端午的藉口說到底只是一個師出有名的藉口而已,可要說到宋端午到底是真的涉了黑還是被涉了黑,這就要看那位愛子如龍的李副局如何施展手段。
到了現(xiàn)在宋端午的惶恐就已然被焦躁取代了。凡事都喜歡往最壞了打算的他自然也能聯(lián)想到自己所能遭受的最壞的待遇。他的焦躁當(dāng)然也來源於此。
不過有一點值得說明的是,這焦躁可不是因爲(wèi)自己遭受的不公或者李副局耍的手段,而是來自於另一個方面。
他宋端午即使是被冤枉了、被栽贓了、被扣屎盆子了自然有人會撈他出來,可是撈他之人是不是宋端午所願意面對的,這就兩說了!宋端午不願意承受任何人的恩情,哪怕是他的親爹,或者是已經(jīng)沒甚關(guān)係的後媽。
這點他恰好與李巖反其道而行之,一個是巴不得天天抱著親爹的大腿耀武揚威,一個則是恨不得天涯海角永不相見的敬而遠之!
時間過得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就在宋端午閉著眼睛摸著鼻樑的將未來所有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有可能見到的人、有可能面對的畫面逐一的都在腦海中過濾一遍的時候,牆上的掛鐘終於慢慢悠悠的指到了十二點零五分。
調(diào)查取證所能扣留的最大的二十四小時時限已然到了!宋端午長噓口氣,心裡暗道了一聲“看來事情還不算太壞”!
候?qū)徥业拈T如期的被打開,門後邊如期的站著那個小女警,一切盡在宋端午所設(shè)想的可能裡。
“宋端午,你的調(diào)查取證時間到了,跟我去辦下手續(xù),然後你就可以走了!”那小女警冷漠對宋端午說著,看來這隨便抓人放人的,也是需要好大的官氣。
宋端午自嘲的一笑,看來在這警局裡待了一夜也不是全無收穫,至少見識了兩個女警,另外也讓李響清楚了他的痛處正好被自己抓在手裡。
直到那名小女警的第二遍催促,宋端午這才搖搖晃晃的起身,來到走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久違的陽光正透過窗子照在自己的身上,宋端午的心裡頓時覺得一暖,連帶看小女警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都順眼了幾分。
不知道怎地宋端午突然想到了聶小纖,想到了那個水靈妮子如果穿上警服會是個怎樣的場景!於是當(dāng)宋端午再聯(lián)想到自己把穿著警服的聶小纖扔到牀上的畫面後,他就不禁得意的笑了出來,甚至還出了聲。
這貨到底還是關(guān)的輕!
同時也在側(cè)面的證明了到底還是作爲(wèi)過來人的老賴見識毒辣,他曾經(jīng)判定宋端午這犢子一旦開過洋葷後就會立馬變得yin蕩的定律,果然一語成箴。
“笑什麼笑?!”正在指導(dǎo)宋端午在空白處簽字的小女警見到他的笑容後,不禁臉色緋紅,她不得不承認宋端午這犢子在開懷微笑的時候還是很有幾分迷人魅力的,可就是這樣她仍舊裝模作樣的冷言道。不光是爲(wèi)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同時也是爲(wèi)了保持嚴肅的面子工程。
其實小女警她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在警局這種地方工作,也算是閱牛鬼蛇神的無數(shù),但是她最終還是得承認,眼前這個犢子確實有著獨到的地方,正如他的雙眸一般,時而純淨(jìng),時而邪性。
對於小女警的疑問,或者也可以說是質(zhì)問,宋端午的表現(xiàn)當(dāng)然不會第一時間就回答,否則的話也太對不起他凡事都喜歡留一手的本性。
於是當(dāng)這犢子認認真真的在空白處簽下自己大名的時候,這才淺笑嫣然的對這那個女警擠出個絕對人畜無害的笑容,反問道:“想知道?!”
這絕對是廢話,同時也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人絕對不會有的口吻。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玩世不恭的表現(xiàn),卻令那小女警對他更加的好奇了,因爲(wèi)正是她脫口而出的一句“想!”出賣了她。
可是如果宋端午就這麼坦言相告的話,那還是對不起他凡事留一手的本性。就在宋端午將那張簽上了他大名的證明塞給了小女警,並大搖大擺的向門口走去的時候,那小女警這才恍然過來,急忙的看向了那張證明的空白處。
宋端午三個大字署名下,是一行詩句。
誰無暴風(fēng)勁雨時,守得雲(yún)開見月明!
字跡很漂亮,正宗的歐式楷體,這是小女警對宋端午這三個字的首次印象,而當(dāng)她再次的將心思沉浸在那一行詩句的時候,這纔有了另外的感覺。
與其說字如其人,倒不如說詩如其人。
好一句‘雲(yún)開’和‘月明’!
正如小女警那封閉陰霾的心靈!
宋端午在無意間戳中了一個女人的心事,這點倒是他沒有想到的,也算是他沒有料到的警局一夜行的另一種收穫。
宋端午徑直的走向了警局那扇對開的玻璃大門,腳步頗有點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絲雲(yún)彩般的瀟灑與不羈,此時的他只想趕緊遠離這六扇門掌控的是非之地,雖然宋端午現(xiàn)在的身家底子還算乾淨(jìng),可他還是覺得這裡不適合他。
這不是做賊心虛或者惶恐無地,而是他作爲(wèi)一個身不由己的渾水之人,該有的趨吉避兇的本能反應(yīng)。
不得不說宋端午這犢子的強大適應(yīng)能力,要知道他的這種對此地的感覺,可是許多積年的老油子都不曾有的牴觸。
可是這世事無常說到底還是喜歡變著法兒的把人往窘境裡擠!就在宋端午的身體距離警局的大門還有那麼僅僅幾步之遙的時候,突然背後傳來的一聲呼喚,不由得宋端午不停住腳步。
“宋端午!”
聲音嚴肅威嚴到不容置疑。
於是當(dāng)宋端午心頭劃過一絲十分不妙的感覺時,他轉(zhuǎn)過身體後,就赫然看見了以李響爲(wèi)首的五名警察朝自己走來!
李響一絲不茍的肅然站立,隨著一張白紙黑字的文書‘刷’的展開來的同時,李響嘴裡的話語也同時響起:
“宋端午,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機關(guān)調(diào)查,你涉嫌在元月七日中午十一時許組織非法集會,並聚衆(zhòng)鬧事,而且經(jīng)過當(dāng)事人舉報,你還指使多名涉黑人員參與毆打無辜公民,所以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刑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條例》,對你進行拘捕!”
說完,那張紙就直直的伸到了宋端午的面前,上面除了‘拘捕通知書’這五個讓人眼暈的大字外,恐怕還有警局的公章和李副局大人的印跡。
宋端午僅僅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就又被拘了回去,而且這次的罪名顯然比上次要大很多,但是更令宋端午感到眉頭緊鎖的不是他沒有想到這種最壞的結(jié)果,而是他沒有料到李副局竟然也會有這般的權(quán)力!
短短幾個小時就打通了各個關(guān)節(jié)辦好了各種手續(xù),如果不是早有準(zhǔn)備的話,那麼只能說明李響的確是個難纏的角色,更有可能是個實權(quán)人物!
想到這裡的宋端午,心情不禁又凝重了起來,看得出來這種欲加之罪果然還真就何患無辭!
宋端午最終還是在這一畝三分地裡沒能逃過李副局的公報私仇,而他最後無可奈何的笑著伸出手去,但眼睛卻瞟向了那位膛目結(jié)舌的小女警時。
可是任誰都不成想到,在警局大門的馬路對面,正有一個英武挺拔的軍裝男子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