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腦中有幾秒空白，之後發(fā)動車子瘋了似的朝著槍響的地方開，耳邊風聲呼嘯，那一刻整個人都似乎被擡到了半空中。
很快車子重新開上省道，他連線許世龍，可那邊一直沒信號，約莫又過了五六分鐘，槍響再度襲來，又是連續(xù)兩聲，周勀握方向盤的手心裡已經(jīng)全是汗。
“周先生…”
許世龍終於有了反應，周勀心跳提到嗓門眼。
“怎麼回事，我剛聽到了槍聲。”儘管他聲音都快發(fā)不出來，但還在經(jīng)歷維持正常。
許世龍：“對，楊隊埋伏在前面一個路口，跟綁匪發(fā)生了正面交鋒，不過很遺憾…”
“是不是我太太…”
“沒有沒有，暫時你太太應該還算安全。”
“那你的意思是？”
許世龍又捋了捋，“楊隊那邊剛傳來的消息，之前他帶人埋伏在路口看到的那名人質(zhì)並不是你太太。”
“什麼？”周勀有些沒聽明白。
許世龍又解釋：“綁匪穿了你太太的外套假裝人質(zhì)，目的應該是爲了混淆視聽。”
周勀：“那我太太現(xiàn)在人呢？”
許世龍：“暫時還不清楚。”
周勀：“什麼叫暫時還不清楚？”
許世龍在那頭似乎很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楊隊還在現(xiàn)場，你可以先過去找他問一問，我這邊會盡快趕去會合。”
不等周勀問完，那邊許世龍已經(jīng)掐了信號。
周勀踩緊油門。
下一個路口並不遠，車子開了大概兩三公里，老遠便看到路口停的那輛白色豐田，十幾米左右的地方還停了兩輛警車，應該是趕過來增援的同事，而警車斜對面便是救護車，車頂燈亮著，紅色警示燈在夜色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又與對面警車的車頂燈光交織在一起，紅紅藍藍，鬼魅得令人心顫。
圍觀人羣早被隔開，好在並不多，畢竟大過年的也沒人高興在荒涼的省道上停車，並跑小岔路口去圍觀警察辦案。
周勀下車快步走過去，撥開一層人羣，看到之前一路跟著他的那輛黑色大衆(zhòng)，大衆(zhòng)車就橫在從省道下去的斜坡上，車頭嚴重變形，應該是頂了前車屁股，而前車便是綁匪開走的周勀那輛黑色越野，看情形像是被大衆(zhòng)逼到了斜坡下去的一條小岔路上。
岔路很窄，越野車又大，半個車頭此時已經(jīng)插入旁邊的莊稼地裡，大燈還沒滅，雨刮器像被撞壞似的一直在左右搖晃，燈影把前方一大片黑幽幽的莊稼地照得亮堂堂。
“怎麼樣？”
“血止不住！”
“想辦法先摁住傷口。”
“不行，血壓還在持續(xù)下降。”
“先把人擡車上去，快，快點！”
急救醫(yī)生指揮兩個護士在對躺在地上的一個人進行施救，可顯然情況危急，現(xiàn)場施救不行。
“擔架，擔架就位。”
周勀聞到蕭冷空氣中還沒散盡的硝油味，但是味道顯然已經(jīng)不濃了，早就被更爲濃稠的血腥味蓋掉。
“1，2，3……”
醫(yī)護人員齊齊的吼聲像是帶著某種力量，周勀就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擡了個擔架牀過來，旁邊還跟了兩名穿著制服的刑警。
刑警扶著擔架牀靠近，周勀看到牀上躺的人，土黃色外套，髒兮兮的褲子，胸口一大灘血，臉上罩了氧氣罩，但儘管這樣周勀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是金大富。
“說不說？你他媽到底說不說？”
“說啊，你個衰仔，快說！”
不遠處又傳來謾罵聲，就在黑色越野車後面，一小塊空地，圍了四五個人，影子被車燈照得虛虛晃晃。
周勀剛要靠近，面前攔了條手臂。
“這裡在辦案，趕緊離開！”
攔周勀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雖沒穿制服，但從他筆直的站姿中可以判定應該是刑警。
“我是受害人家屬！”
小夥兒把周勀上下看了一遍，撓了下腦袋，“周先生？”
“是。”
“楊隊，受害人家屬。”
小夥兒這麼一喊，原本背對著周勀的一個高個兒男人轉(zhuǎn)過身來，周勀上前。
“楊隊長？”
楊榮雖之前沒跟周勀接觸過，但看樣子就能分辨出來，所以也不等他問，眸色往地上掃了掃。
“馮細桂，這次綁匪之一，媽的穿了這身皮當掩護，居然被他矇混過關！”
周勀看了眼地上跪的人，細瘦身材，戴著假髮，穿了件女人的大衣，雙手被手銬銬住了。
儘管身上的大衣已經(jīng)髒得不成樣子，但周勀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常安的衣服，也正是視頻裡昨晚她離開長河消失在三清弄的那件白色長大衣。
“我太太在哪裡？”周勀此時還算冷靜。
地上的人卻哼了一聲，擡頭，陰測測地盯著周勀看。
周勀也與他對視，小眼睛，高顴骨，眉骨處有一道疤痕，頭上戴的黑色假髮套還沒摘，看上去有些可怖詭異。
“來，你蹲下來，蹲下來我就告訴你！”
周勀照辦，下壓身子蹲到馮細桂面前。
馮細桂深深擡了一口氣，“你老婆…你老婆在一條船上…”
“什麼船？”
“小快艇！”
“快艇在哪裡？”
“這個嘛…”他欲言又止。
周勀蹙眉，再度問：“這艘快艇在哪裡？”
馮細桂嗤了聲，陰森森地笑，“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等許世龍帶著人趕到，周勀幾乎已經(jīng)到了快要崩潰的狀態(tài)。
“船到底在哪裡？”
“說啊，船到底在哪裡？”
他一下下踢在馮細桂腰上，腹上，小腿上，可馮細桂就像一塊頑石，無論怎樣都撬不開嘴，非但撬不開，還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大笑著叫囂。
“……你有種就打死我，打死我啊，打死我你老婆也別想再找到……別忘了，還只剩下三個小時，三個小時之內(nèi)你們要是找不到她，炸藥就會爆炸……到時候你們可能連屍體都找不到……”
馮細桂的笑聲混著周勀的拳腳聲。
“夠了！”
許世龍衝過去一把從後邊將周勀拽住，“你打死他又有什麼用？”可話音剛落，後邊另一個身影又衝了過來。
這次是陳灝東，他跟著許世龍趕到了現(xiàn)場，上前把滾在泥濘裡的馮細桂一把拽了起來，擡拳就衝著他的腮幫掄過去。
這一記多狠，旁人都能聽到牙齒被敲落的聲音。
“你他媽把人藏在哪？”
馮細桂被掄得再度倒地，沒爬得起來，陳灝東把人拎坐起，換個方向再次掄了過去。
“說啊，你他媽把人藏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