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亂講，是的，唯有毀掉老頭腰際掛的妖刀鬼徹！
換別的法物，可能就徹底損毀了，但鬼徹老頭不同，他到了靈身出竅的境界，毀掉了充當主陣眼的妖刀，他的靈身還能重生出來一把新的鬼徹，雖然先後兩把鬼徹的大小、長度、鋒利等等所有的均如出一轍，但終究不是同一把妖刀了，這對於鬼徹老頭自身的意義不同，無異於一模一樣的新身體，現在他腰間的鬼徹，可是陪了他六百年，一同經歷過無數的事情，雖然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因它而出現的他……
就像你住了許久的家，突然被告知住入另一棟房子，和自己家的佈置、大小相同，你一定會難以割捨掉老房子的，這份感情，外人體會不來，只有當事人自己纔會有。
鬼徹老頭聽完我的話，他沉默了。
我們仨在通道內靜立良久，鬼徹老頭低聲說道：“消失久了會被懷疑的，二位，我們先回我監工的地方吧。”
摘星手友好的朝他笑了笑，扭身往下走著。
接著是我，鬼徹老頭吊在車尾，悶不作聲，此刻他的意識中正掙扎於艱難的抉擇中，一邊是自由、心願，一邊是六百年來的陪伴……
我和摘星手誰也沒有強求或者提議，因爲無論如何決定，是鬼徹老頭自己的事情，雖然我們很想，但也清楚，自己並沒有權力干預他，這是上師的道義。
只能等他自己釋然了，無悔的去選。
我擰開了僞裝的黑色物質，石壁打開，我們仨魚躍而出，接著閉合了石壁。摘星手早已默默的把路線記得滾瓜爛熟，走在前邊一條多餘的路線沒有繞，就返回了榻榻米前。
摘星手盤腿坐下，他開口打斷了鬼徹老頭的凝思，“糾結的事情一直糾結，會越纏越亂的。鬼徹，不如我們來下下圍棋，暫時把這事仍一邊去，等心境到了時，也許它自己就解開了呢。”
鬼徹老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眼中的迷霧漸漸撥開，出現一絲清明，“那好，老夫就獻醜了，不知棋力能否與你相敵。”
“哈哈，這得下過才知道。”摘星手的雙手猶如閃電般，在棋盤上留下一道道殘影，待其停住動作時，只見先前擺在盤內的黑白棋子，悉數被收入了彼此的棋碗。
鬼徹老頭問道：“我們是下中式的還是日式的？”
“一來，我是主，你是客；二來，我是小，你是長。”摘星手雙手平放，他淡淡的道：“所以，你持黑子，我持白子，下日式的。”
鬼徹
老頭也不墨跡，捻起一枚棋子，頗有氣勢的定點。
摘星手雲淡風輕的應對。
漸漸的，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我眼花繚亂了，但基本的形勢我還是懂的，現在雙方廝殺的正極爲激烈，已經到了白熱化！
雙方一個灌注真元落子，一個涌入靈能，這不算大的棋盤上竟然透著兩股糾纏在一塊的強大殺意，我看的心驚肉跳，連呼吸都變得凝滯！
摘星手額頭微微滲著汗水，鬼徹老頭全神貫注不敢有一絲的懈怠。
吃！
殺！
強吞！
誒？奇怪，我竟然看到了白子呈現出了老龍推車的刁鑽攻勢！
摘星手還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對方剛剛凝聚但還沒有伸張開來的“美女蛇”，一下子就被他的“黃龍”爆了後身，龍精狂泄，直接將對方這塊鎖死！
鬼徹老頭初顯頹勢，他並沒有認慫，猛地在另一方戰場落下一子，竟然悄無聲息的構建出一朵“大口食人花”，吞掉了摘星手的半條龍身。
摘星手危險了，如果三手之內再不化解掉這危機，此局必敗無疑！
鬼徹老頭漾著笑意，望著陷入窘境的對手，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不拘泥於視覺，隨心而放！”摘星手閉上眼睛，讓我錯愕的是，他掏出黑色絲帶裹住眼睛，然後拈起了一枚棋子，宛如瞎蒙碰死耗子一樣放在了棋盤，我眼皮一跳，這是他的自暴自棄，還是臨死前想裝兩下X震懾住對方？
生死攸關之際，竟下起了盲眼棋……
老黃龍此時孤立無援，史上最爲艱難的時刻，它面對大口獠牙的對方，無視了也好，起碼不會被打亂自己的步伐，但同時也算賭上了一切，孤注一擲！
鬼徹老頭卻露出了認真的神色，繼續落子，控制“大口食人花”朝龍頭出擴張，就在這時，摘星手一刻不想的在其之後也落了一子。
我都捏了把冷汗！
鬼徹老頭雖然還處於勝勢，但他隱隱有一種不安，凝神看了半晌，也沒有瞧出摘星手想搞什麼鬼，所以……繼續落子，大口食人花一口咬住了龍頭！
只剩最後一子了，摘星手能化險爲夷反敗爲勝嗎？
奇蹟，你在哪兒！
我心中不停的爲白棋祈禱。
摘星手擡起手臂，修長的食指和中指輕巧的捏住棋子，手臂往棋盤的方向落下，與此同時，他眼前的黑絲帶被自身氣勢震掉，眸子裡透著王者的氣勢，一邊猶如睥
睨天下的君主般凝視著鬼徹老頭，一邊毫不拖泥帶水的將棋子放在了“大口食人花”的莖部！
“砰！”
棋子落定。
“呼哧哧哧~~~”
我彷彿在棋盤上感受鋪面而來的龍息，比之前的黃龍更爲濃郁。待遮天蔽日的雲霧撥開，一隻五爪金龍的頭顱，在那“大口食人花”的口中將其震的稀巴爛，那對堅硬的龍角，絞殺撕碎了花體，對方掙扎不得，它毫無懸念的反敗爲勝！
“這一手，我叫它爲東方神龍的覺醒！”摘星手身上的氣勢消散，他平靜的望著棋盤對面的鬼徹老頭。
“棋盤如戰場，手下不留情已是對我最大的尊重了。”鬼徹老頭並無鬱悶，他坦然的說：“我輸了……不愧是東方神龍，神聖而不可侵犯，不動則已，一動，攻擊性讓所有覷視它的事物灰飛煙滅。”
“您的大口食人花和美女蛇也不賴。”摘星手心有餘悸的道：“如果蛇身張開了，和另一側張開大嘴的食人花成爲夾擊之勢，我恐怕就悲劇了，不過呢，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的，相信我們華夏也一樣不會。”
似乎二者在隱晦的借棋來交流著更深的意思……
鬼徹老頭微微點頭，他審視著棋局，“話說你先前未重生的黃龍，打我的美女蛇時，用的什麼姿勢，很實用啊，好像看不見危機，卻被狠狠的刺入了命脈，想掙扎，卻越來越緊，被死死的鎖住，直到美女蛇癱軟沒了攻擊性，這才放過。”
“老龍推車。”
摘星手噙著淺薄的笑意，“這不過是一條五千年的老龍，隨意的推了一下車而已，沒有下狠手。說到底還得感謝西方那隻大口食人花，雖然一度讓老龍出現敗勢，但執著堅定的信念，讓老龍有了浴火重生的機會，變得更爲輝煌。和您下棋，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美女蛇也許代表了膏藥島，沒有來得及施展就被連身子推掉。
這個時候，我感覺到眼角有點水潤，擡手摸了摸。
咦？我怎麼不知不覺的哭了……
也許無意識的受到了棋局的感染，其實我心頭還是挺犯迷糊的，西方的大口食人花代表了什麼呢，起初竟有讓老龍險象環生的跡象，這場棋，當真是兇險。
“老夫已經決定了。”鬼徹老頭摘掉腰際掛的武士刀，放在方桌上，他鄭重的道：“那條老龍捨棄了先前的龍軀，破而後立，成爲新的五爪金龍，凌駕於一切，也許換一個新的方式生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