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漢塞爾王怔在原地。
他此時此刻才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他從沒想過自己氣勢洶洶的壓倒性部隊，會在這一回閤中變成滿地白骨。
他佇立在原地久久沉默，似乎仍然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有點懷疑自己的運氣了，對嗎？”王業淡淡笑著道：“其實當拋除外力的因素，運氣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所以這次賭局只是回到了運氣最原本的樣子。可是你之所以會輸，其實偏偏是因爲這場賭局本身就不是一個單憑運氣就能決定的賭局。而是一盤棋，一盤與戰場相連的帝國棋，這就註定了勝負的關鍵不光是賭局，而是賭局外的弦外之音。”
“可我堂堂漢塞爾王國的英雄又怎麼會輸給七十二國聯軍的人！？”漢塞爾王不服道。
“因爲戰場上比拼的遠不止實力，更多的是謀定。”王業沉聲道：“七十二國雖小，卻也有著自己特殊的能人異士，你派出的英雄雖強，可不代表他們面對詛咒同樣那麼強。”
他說著將畫面一指。
原本宏觀的視角開始逐漸收縮，收縮到了戰場王牌兵團的一個小環節上。
只見戰場畫面上，大巫師薩尼爾正把四個巫毒小人兒擺成一排，每一個巫毒小人身上都帶著英雄們的信物，如今插滿了針。幾個強大的英雄死於非命，正是由這幾個小小的巫毒小人兒而起。
這樣小的環節，以漢塞爾王的視角之前是無法注意到的，就像茫茫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可就是這一粒沙子要了他四員逆天大將的命。
“現在明白了吧？”灰王走到棋盤前，僅僅凝視著漢塞爾的雙眼，吐出一個名字：“上帝先生？”
漢塞爾王的神色突然動了一下。
“你叫我什麼？”他壓低了聲音道。
“我叫你，上帝先生。”灰王沉聲重複道。
漢塞爾王的臉龐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
不光是他，就連在場的其他人也被灰王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或者說，叫你的另外一個真名或許你能聽得更清楚些。”王業與灰王相視一笑，轉頭道：“雅可布·格林先生？”
雅可布·格林！？
這個名字，放在這個世界中沒什麼人會在意。
但是放在人類社會中，卻是耳熟能詳。
吳涯他們此時正仰望著天空中的魔法屏幕，同時張大了眼，因爲他們都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雅可布·格林，德國語言學的奠基人，他蒐集和編輯的《德國兒童與家庭童話集》，在全世界享有盛名。
那本書的譯本在世界上有著另外一個名字，叫做：
《格林童話》。
“王業，你是說漢塞爾王就是《格林童話》的作者？”吳涯對著念戒問道，王業之前沒有跟他說過這一點，也不曾做過這樣的猜測。
“事實上，我也是在剛纔那段時間才確定了這件事。”王業沉聲道：“還記得上帝殿的外貌嗎？和其他所有的神明殿不同，唯獨上帝殿是一個德國人的模樣，只是我對雅可布·格林這個人的外貌印象實在太淡了，所以短時間內沒有想到什麼。可是直到剛剛，當他徹底解放出力量時，我才從那些紛繁的字符中看到了一些驚人的東西！”
“從那些字符中！？”吳涯愕然，他的觀測眼鏡同樣看到了那些從漢塞爾王身上溢出的海量字符，可是無論怎麼看那些字符都是些沒有規律的亂碼，他也想過去分析一下這些亂碼意味著什麼，可是做不到，字符的數量太過龐大而繁雜，大腦的運算速度是完全跟不上的。
然而王業卻不同，或許別人跟不上，但是他偏偏具備著觀測能力比任何人都強的真相之眼，具備著高達40的智力指數，堪比計算機的數據分析速率，外加破法學的知識嵌套下，才從這紛繁數據中看出了道道。
“構成式。”王業緩緩吐出三個字：“那些字符所組成的，全部都是構成式。”
他頓了頓，繼續道：“正如你看到的，字符中有數字，有文字，還有各式各樣的符號，這是因爲構成不同的東西需要由不同的構成式建立。說起來有點像3d打印，如果你要構建一座山，那麼就需要數字來構架山的基礎數據，然後用幾何來構架山的輪廓，然後用文字來表述山的細節，最後用只屬於山間生命才能懂得的信息碼來讓這座山變得活靈活現。從他身上所溢出的字符海正是這些構成式。”
“你是說……”吳涯的頭腦很快，王業一點他立刻就明白：“你是說這之前所有關於天運的事，其實都是他一手用構成式製造出來的？”
“沒錯，正是這樣。”王業道。
“可是這可能嗎！？”吳涯還是難以相信，要知道元素魔法和鍊金術本質上也是用一些常見的簡易構成式來完成的，如果用構成式來製造地震，那意味著他的魔法能力已經強大到了能以一己之力毀天滅地的級別，這種級別在理論上是不可能出現的。
“在常規的世界裡是不可能的。”王業回答：“但是如果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由他構造出來的呢？”
吳涯怔了一下，因爲王業的話讓他再次聯想到了王業所說的那個名字：
雅可布·格林。
人類社會中童話世界的構架者。
如果漢塞爾就是格林，那意味著這世界的原始構成就是他一手寫下的，這個世界誕生於他，是他的筆構架了這個世界的一切。
換句話說，他就是這個死界分世界的創世神。
一個人的魔法能力或許做不到改天變地，但是如果這天地本來就是他一手造出的，那就會像撕毀一副自己畫的畫一樣容易。
這也就可以解釋，爲什麼漢塞爾王會永遠常勝不敗。
這就好比跟一段文字的作者比閱讀理解，只有他自己纔是標準答案。
“可是……業你是怎麼看出他就是雅可布·格林的？”吳涯奇怪道。
“一個是因爲人性，另一個是因爲以前曾經聽過的一個傳聞。”王業笑道：“你應該也聽說過，雅可布·格林本來還有一個弟弟，叫做威廉·格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