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夏家還是李家都不能與妖教有半點牽連，夏孟憲聽到家中下人提及這樁事，立即就想到關(guān)鍵所在。
但凡頭上寫了“妖教”二字，他日後的仕途就要被葬送。
只有在案子沒查明之前，全盤接手，結(jié)果與妖教無關(guān)自然最好，萬一真的有關(guān)係，就得下手扭轉(zhuǎn)局面。
夏孟憲不得不這般擔(dān)憂，李管事經(jīng)常來往賀家和夏家，知曉太多夏家的事，真的供述出來，夏家很難脫身。
若李管事沒有入妖教，他還能以財帛和家人來掌控李管事，相反的若李管事一心一意侍奉妖教，就必然有所準(zhǔn)備，留下的所謂“家人”，定然都是李管事不在意的，要挾也是無用，那他只能讓李管事知曉，聽從他的吩咐，可能會減輕罪責(zé)。
“大人，下官願意前往。”
“下官也願意。”
幾個官員紛紛上前，最終夏孟憲挑選到了刑部司員外郎，此人年紀(jì)與許懷義相仿，在仕途一路上本就互爲(wèi)對手，用此人來對付許懷義最爲(wèi)合適。
萬一中途出了差錯，他就能將所有罪責(zé)推在此人身上，年輕意味著在朝中還沒有足夠穩(wěn)固的人情關(guān)係，也就不會有太多人出面相幫。
當(dāng)然達官顯貴之家除外。
恰好此人家世尋常，可以放心大膽地去用。
夏孟憲剛選定人，都官司員外郎從大牢裡出來，他碰了一鼻子灰，自然要來夏孟憲面前告狀。
“尚書大人，”蔣衝一臉憤慨，“那許懷義委實不講規(guī)矩，案犯還未審就動了刑罰。”
夏孟憲看蔣衝那神情，就知曉五郎可能被打了。
“總不能是要屈打成招吧？”
剛被夏孟憲派去與許懷義一同審案的翁易見狀開口質(zhì)疑，如果許懷義被罰，不準(zhǔn)再插手這樁案子，那他就成了此案主審，案子最終如何，還不是他說了算？
“尚書大人，不能再任由許懷義胡來了。”
“許懷義仗著辦了幾樁案子，就狂妄自大，說到底能辦案的大有人在，還不是朝廷和尚書大人給他這個機會。”
官員們紛紛點頭，斥責(zé)許懷義。
“許大人還是太過年輕，還需多加提點。”
聽著衆(zhòng)人議論許久，又有幾個官員再三請求夏孟憲換下許懷義，夏孟憲這纔看向翁易：“你去大牢裡找到許懷義，讓他先將今日之事稟告清楚，果然沒有過錯，再準(zhǔn)許他與你同查此案。”
翁易欣喜：“下官領(lǐng)命。”
“還有，”夏孟憲眼見翁易要離開，“還是那句話，此案非同小可，定要仔細審理，不得大意。”
“有罪之人不能放過，無罪之人也不能冤枉。”
翁易眼睛一轉(zhuǎn)，立即明白過來：“聽說郭家和周家船隊在汴水上起了衝突，但是許大人只帶回了周家船隊的船工，這顯然不對。既然是兩家船工爭鬥，如何只羈押一方？我立即讓人將郭家船工都帶回衙門。”
夏孟憲這下沒有再言語，只是點頭道：“你去吧！”
翁易大步離開，徑直奔著大牢而去。
蔣衝心中頗爲(wèi)羨慕，翁易真是運氣不錯，這樁案子辦好，就能平步青雲(yún)。
雖然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許懷義被拿下是早晚的事，但夏孟憲還是怒氣難消，恨不得一下子就將許懷義按死。
還有那郭雄和郭川……
……
郭雄走進刑部大牢，看著那一間間關(guān)滿了人的牢房，頗有些感慨。他有種感覺，大娘子只要一日留在汴京，大牢裡的人就少不了。
“你在這裡等著，一會兒文吏前來與你做文書。”
聽到獄吏說話，郭雄點了點頭，片刻之後文吏到來，兩個人相對而坐，郭雄開始將今日如何遇到李管事等人，如何圍困捉拿等講述清楚。
文吏寫完遞給郭雄查案：“若是沒錯，就可以畫押離開了。”
郭雄剛要在文書上落筆，忽然門被人打開，緊接著翁易指了指郭雄：“將他拿下。”
郭雄還沒回過神，整個人就被壓在了桌案上，雙手也被綁縛起來。
“先丟去大牢，等抓了他弟弟，我再一同提審。”
郭雄想要掙扎著說話，一張嘴卻被人塞了塊布條，發(fā)不出半點動靜。
文吏手足無措地看著翁易，下一刻，翁易將還沒畫押的文書拿起來仔細查看一番。
“一派胡言。”翁易將文書撕碎，丟進了旁邊的炭盆中，很快那紙張付之一炬。
郭雄猶自掙扎，期間被獄卒踹了幾腳，卻都沒能讓他屈服，尤其是當(dāng)翁易將紙張丟入炭盆的時候，郭雄差點就掙脫了束縛。
翁易看向文吏：“一看他說的就是謊話，你還寫下來。怎麼就能那麼巧，幫著衙署捉拿妖教中人？”
“本官以爲(wèi)，他們的船隊可能是早就等在那裡的，至於爲(wèi)何要抓李管事，對付周家船隊，還要嚴(yán)加審訊，問出實情。”
這是要將黑白顛倒。
文吏不敢反駁，只能老老實實應(yīng)承，反正審訊出什麼結(jié)果，也不是他能決定的。
“他還有一個弟弟，不少襲擊周家船隊的船工，都要拿下。”
“這……”衙差有些遲疑，“許大人讓我們……”
翁易道：“尚書大人已經(jīng)將此案交給我審理，從現(xiàn)在開始，凡是與此案相關(guān)的事務(wù)，都要聽我吩咐。”
郭雄睜大的眼睛裡滿是紅血絲，翁易衝著這張臉露出輕蔑的神情：“慢慢來，我遇到過比你骨頭還硬的人，最終全都招認(rèn)了，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磨。”
翁易走出屋子，剛好許懷義被引著走出大牢。
翁易一笑，沒有與許懷義說話，一個敗軍之將，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打發(fā)走了許懷義，他前去審問李管事。
李管事剛被綁在刑架上，許懷義還沒來得及問話，這可合了翁易的心意。
“說吧，”翁易道，“是誰讓你們假扮妖教中人的？”
李管事驚詫地擡起頭，他還以爲(wèi)一切都敗露了，卻沒想到換了個人來審，就換了個說法。
這是什麼意思？
要幫他遮掩身份？
李管事眼睛忽然一亮，心底浮起一抹活下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