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二笑瞇瞇地看著劉瑩:“姐姐,殿下和將軍都說了,不許人跟著,我怕我跟上去會挨罰,丟我爹和我姐的臉。”
他又不傻,那兩個人看著都是面上無波,實則滿肚子想法的。
不讓人跟著,就是要搞事。
他跟上去幹嘛?在他們搞事打架的時候去拉架嗎?
那他拉誰啊?誰知道以後誰會是他姐夫?
論感情,他肯定更喜歡圓子,但萬一他姐最後選了許南呢?
而且他還小,武力值不如這兩個,拉架捱打呀?
打了也是白打,多吃虧呀。
劉瑩搖手:“你放心吧,他們不會罰你的。我是覺著不對勁兒,怕他倆鬧生分了,不利於國家大事。”
“姐姐想的好周到啊!真是爲(wèi)國爲(wèi)民操碎了心!難怪我爹和娘一直誇你。”
何小二仍然笑瞇瞇的:“但我還是怕。我現(xiàn)在就是一個小侍衛(wèi),許將軍和太子都是鐵面無私的人,一定會罰我!要不,姐姐你去?你是女人,又是劉相的女兒,他們怎麼也得給你幾分面子,還下不去手!”
他殷勤地看著劉瑩,眼裡充滿了期待,一副“姐姐你好厲害,你想得好周到”的表情。
劉瑩嘆道:“我原本想著,你是小孩子,即便撞到什麼也不怕難堪,收拾起來更方便。這樣說來,卻是我思量不周,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了。”
何小二笑瞇瞇的提醒她:“軍事重地,不得亂走,姐姐你小心呀。”
劉瑩笑著拍拍他的肩,頂著風(fēng)雪出去了。
何小二收了笑容,愁眉苦臉,小聲嘀咕:“何大苗,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看不見你很擔(dān)心啊。還有你到底喜歡誰呀,早些定下心意,我纔好幫你忙,不然這樣幹看著很著急呀。”
他趁人不注意,也頂著風(fēng)雪追了出去。
虎賁城依山而建,天人合一,不但堅固實用,還很美貌。
圓子雖然對許南非常不順眼,卻也不抹滅他的功勞:“很好,錢都花在刀刃上了,我會如實稟告陛下。現(xiàn)下,你都有些什麼困難?”
許南受到肯定和誇獎,並未有受寵若驚之態(tài),很平靜地說:“需要山地馬,那種平原良駒並不適合在這裡使用。每個人都要,要優(yōu)中選優(yōu),特別精良那種。”
圓子道:“我記住了,另外還要什麼?”
許南注視著他,一字一句分外清晰:“需要六十個精通武藝、身體強(qiáng)健、意志堅定、有大志向的年輕女子。”
這是給禾苗準(zhǔn)備的吧?
圓子瞳孔微縮,目光銳利地盯著許南。
許南毫不退縮,目光堅毅。
許久,圓子才緩緩道:“我要提醒你,虎賁軍中全是青壯男兒,多了這六十個年輕女子,會給你增加很大的管理難度,一不小心,是會出大事兒的。”
一旦出了大事,那就非同一般。
許南道:“倘若出事,末將一力承擔(dān)。”
圓子勾起脣角:“你承擔(dān)得了麼?”
許南作爲(wèi)虎賁軍主將雖然難逃罪責(zé),他作爲(wèi)批準(zhǔn)允許的人,也難脫干係。
圓子登上城牆,看向蒼莽的鐵碑嶺以及遙遠(yuǎn)的北方,說道:“我會盡量想辦法,早些把人集齊。”
許南眼裡迸發(fā)出亮光,這是願意與他一起背責(zé)任,共同進(jìn)退的意思。
有魄力,有擔(dān)當(dāng),這纔是他心目中的儲君,這纔是他願意爲(wèi)之效力的人。
圓子道:“她去了哪裡?”
許南也不瞞他:“繪製交通圖。自接到命令伊始,她便馬不停蹄外出探路,出去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事,可以說,她已經(jīng)走遍了整個鐵碑嶺。”
圓子道:“這幾天在下大雪……”
許南打斷他的話:“正是因爲(wèi)下雪,所以纔要重新探路。”
大雪封山,路況會發(fā)生改變。
而戰(zhàn)爭一旦發(fā)起,可不管究竟是雨天還是雪天。
因此必須把危險路段標(biāo)明,否則就是送死。
這些道理,圓子都懂,可派出去冒險的人是禾苗,他難以接受。
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讓許南換一個人去做嗎?
那麼,禾苗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
他說不出來。
圓子皮笑肉不笑地說:“爲(wèi)什麼不是你去探路呢?你做事更穩(wěn)妥,本宮更放心。”
許南輕描淡寫:“若有需要,末將會把性命獻(xiàn)給酈國,獻(xiàn)給陛下,獻(xiàn)給殿下,以至,末將會用後背替她擋刀。殿下大概不知,禾苗到底有多強(qiáng)。”
他指點著蒼茫的鐵碑嶺:“將來,她會是鐵碑嶺之王。幫著她完成她的心願,讓她長成高空翱翔的雄鷹,這是末將的心願。她不適合皇宮,不適合九君,至少現(xiàn)在不適合。按照殿下的想法,她會被折斷翅膀而珍藏,那不是活生生的禾苗。敢問殿下,身爲(wèi)儲君,您能等她三年五年,可能等她十年八年?”
折斷翅膀而珍藏,不是活生生的禾苗。
能等三年五年,可能等十年八年?
彷彿有一把刀,狠狠刺入胸膛再使勁絞了幾下,割裂一般的痛苦。
圓子抿緊了脣,他已近弱冠,再過十年便是而立。
一直不成親,無子嗣,就算父皇母后那一關(guān)過得去,天下臣民也難答應(yīng)。
“禾苗今年十六,再過十年,也不過二十六,正是黃金一樣的年紀(jì),建功立業(yè)正當(dāng)時候。她不會選擇離開這裡,和你一起關(guān)進(jìn)皇宮的。而殿下,您作爲(wèi)她的青梅竹馬,最喜愛信重的人,您將會怎麼選呢?”
許南並沒有挑釁的意思,只是客觀地敘述事實。
圓子很惱火,也很難過,他沒有再搭理許南。
不是他不如許南,而是身份使然,註定他不能向許南這樣,按照禾苗的喜好,與她朝夕相處,他們,志同道不合。
天底下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此,那便是,不是爭不贏,而是不能爭。
許南也沉默下來,他安靜站在圓子身後,陪圓子一起迎風(fēng)頂雪,看著遠(yuǎn)處的蒼茫林海。
許久,圓子說:“鴻臚寺的人離開後就閱兵吧。”
“是。”許南看著圓子堅毅隱忍的表情,誠心誠意給他行了個禮:“殿下是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