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記》世界。

銀舒舒、綠姬書妃、林阿柔、林阿嬌等人盤坐在牀，手捧著紀實小說《天堂故事城》。

她們已經閱讀這本小說三個多月，今天將要嘗試入神。只要入神成功，就可以進入天堂故事城裡，回到自己原來的身體。

“嬌嬌？”

這時，劉星發現林阿嬌已經率先入神成功了，他於是用古琴彈奏起一首曲子，幫助林阿嬌入神後覺醒自我意識。

不多時，林阿柔、綠姬書妃和銀舒舒等人也都陸續入神到了天堂故事城。

在劉星的琴音的輔助下，她們都成功覺醒了，並在天堂故事城裡見到了張雅欣、王嵐嵐、玉馨、花映雪等人。

於是，《地獄故事城》的女主角和《書王》的女主角匯聚一堂。

當林阿嬌、林阿柔、綠姬書妃等人進入天堂故事城時，八大派的其它人也陸續入神成功，其中包括阿法狗、蕭一塵、天機神僧、古灰、鴛鴦神尼等人。

於是，史前文明和現代文明的人在天堂故事城相逢，這些人創作了彼此，惺惺相惜，他們三五成羣，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胡安教授和羅輯談論起史前文明的話題，傲江湖和海公公分享當太監的心得，楊穿和郭子龍交流殺手的經驗，周大千和周潤發切磋賭術的奧秘，葉百姿和黃玫瑰切磋皇文小說的創作技巧……

大家都是讀書人，博學多才，話題自然是天南無比，無所不包，相談甚歡。

其中，最高級別的一場對話，則在劉星、四大書王、八大派掌門和阿法狗等人之間展開。

……

故宮。

巨型書棺的空間內，一張圓形大餐桌擺放在中央，桌面緩緩轉動，一百零八道菜如流水般從眼前飄過，令人眼花繚亂。

在大餐桌旁，四大書王、八大派掌門圍聚在一起，一邊吃著火鍋，一邊喝著王府井大街提供的茅臺酒，一邊談笑風生。

“茅臺酒似乎一般般啊！”阿法狗拿著一瓶茅臺聞了聞，並沒有喝，因爲它的智能系統並不能消化酒精。

“狗兄，茅臺酒是喝出來的，不是聞出來的。”天機神僧放下酒杯，笑道，“你沒有親自喝過酒，自然不識其中真味。”

“老禿驢，你這話說得可不對。”一旁，古灰道，“阿法狗雖然不能喝酒，但是它可以以想象力來腦補喝酒的滋味。如果把喝酒比作小說，酒香就是文字，酒的味道便是空白點。讀小說能通過文字看到空白點，喝酒自然也能通過聞酒香感受到酒的滋味。”

聞言，阿法狗又聞了聞酒香，腦子一轉，腦洞大開，腦補出喝酒後的感覺。

不多時，阿法狗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彷彿它真的喝了酒一般，讚道：“果然是好酒！喝完茅臺，再啃一隻全聚德烤鴨，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腦補完吃烤鴨的畫面，阿法狗打了個飽嗝，再抹了抹嘴，提醒衆人道，“一會你們吃烤鴨時，一定要加點蔥條、黃瓜條或蘿蔔條，將荷葉餅捲起吃，否則會有點油膩。我剛剛腦補吃烤鴨時，忘記加黃瓜條，現在有點膩味了。”

阿法狗這一番話，引起一片笑聲。

“狗兄，你的想象力似乎更上一層樓了。”天機神僧笑道，“連黃瓜條都腦補得出來。”

阿法狗道：“剛剛阿法姬給我做了開腦手術，換了一個高頻CPU，腦力大幅度提升了，而且升級了創作小說的能力。本狗準備最近寫本小說，不過，卻有一個有關小說的問題始終想不通。”

阿法姬好奇：“狗兄，是什麼樣的問題，不妨說出來聽聽，今天四大書王和八大派掌門都在這裡，說不定他們能幫你答疑解惑。”

阿法狗道：“在座的都是讀書人，會讀小說，也會寫小說。本狗想問的是，小說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小說的本質？”

阿法姬微怔，衆人面面相覷。

“阿法狗的這個問題，恐怕是所有讀書人都思考過的問題，它也曾困擾我許多年。貧尼先拋磚引玉，說點自己的心得。”

這時，鴛鴦神尼率先說道，“貧尼認爲，小說的本質是衝突，或者叫矛盾。古語有云，文似看山不喜平。一本上佳的作品，必然猶如山勢一般，跌宕起伏，有高有低，方能引人入勝。如果小說太過平坦，沒有波瀾，便如死水，乏味憋悶。而作品要有起伏，必然要有衝突。

貧尼覺得，【輪迴君】提出的《情節波》理論，就是對衝突最形象的闡釋。情節波分爲二十四勢，每一勢均代表演化規律的兩個極端，真假勢，顯隱勢，分合勢，順逆勢，正反勢……它們就像山勢一樣，起起伏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情節波的每一次波動，都是衝突的外顯。”

“師太真是一針見血。”輪迴君接話道，“你說得不錯，當年我構建《情節波》這套理論時，便受到矛盾論的啓發。矛盾是內因，而變化則是外顯，情節波則是內因和外顯的融合，它既闡述了矛盾的本質，又展示了變化的過程，勢則是情節波的單位。

不過，在創立《情節波》這套理論時，有關‘勢’的定義，並非我的獨創，而是受到葬魂仙子的意識流原理啓發。”

聞言，衆人紛紛望向葬魂仙子。

阿法狗眨了眨眼：“意識流原理是什麼東西？”

葬魂仙子輕輕一笑，說道：“意識流是從心理學發展出來的小說流派。正如鴛鴦神尼剛剛所說的，一本小說要吸引人，必須有起伏。而這裡的‘吸引人’，本質上是一種閱讀後產生的心理回饋。

我們閱讀小說的過程，就是一個心理的應激反應。它的流程是：

閱讀文本信息——形成刺激——心理反饋。

從這個流程可以看出，小說的文本信息的刺激度，決定了你的閱讀感受。信息刺激度越高的小說文本，閱讀的感受就越強烈，正是因爲如此，跌宕起伏的劇情更容易吸引人，因爲這類劇情的信息刺激度是更高的。

不過，相同的信息，對不同的人來說，信息刺激度是不同的。因爲刺激度取決於人的心理穩態。打個比方，中獎500萬，這個信息的刺激度是強還是弱，要因人而異。如果一個乞丐中獎500萬，肯定會對乞丐形成強大的刺激。但是，如果是一個億萬富豪中獎500萬，刺激度就會小得多。

回到小說的層面，輪迴君的《情節波》本身是對客觀事物演化規律的描述，而這些描述變成小說情節後，最終還是需要由心理穩態來進行回饋。

因此，評價一本小說，不僅需要考慮小說本身的情節演化，同樣需要考慮閱讀心理的穩態，它便是意識流存在的價值。

當然，心理穩態本身是一個極爲複雜的概念，它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由一個人自身的生理和外在的環境共同決定的，需要回到人本身。於是，有了逍遙客的人物流理論，它是連接情節流和意識流的中介。”

葬魂仙子剛說完，逍遙客補充道：“實際上，人物流是最古老的小說流派，古往今來，許多小說家都認爲小說的核心是刻畫人物。塑造典型人物，這成了許多古典和傳統小說家最高的創作目標。

當初我之所以要重新定義人物流派，主要就是要重新定義人物角色在小說裡的價值。正如葬魂妹子剛剛說的，小說的評價需要考慮心理穩態，而心理穩態又取於人的穩態。人的性格、年齡、外貌、身份、地位、財富、能力、意志、價值觀等等，它就像一個系統，有機融爲一體，形成-人的穩態。

世界萬物，皆有它的穩態。小說的情節，便是不斷打破穩態的平衡，又不斷復衡，建立新的穩態，這個變化的過程就是輪迴君的《情節波》演化。二十四勢《情節波》，便是二十四勢穩態失衡復衡的模式。而人的穩態，則是將萬物穩態和心理穩態連接的橋樑，這也就是人物流最重要的價值之一。

同時，人的穩態也是描述勢不可缺少的參照物，因爲勢是一個位量。不同的參照物，勢是不同的。

就像在物理學中，要描述一個物體的重力勢能時，需要先確認物體的參照物。稱態就是二十四勢《情節波》的參照物。不同參照物，就有不同的勢。至於參照物領域的理論，這就需要夢入神宇來解釋了，因爲這屬於設定流的範疇。”

聽到這裡，阿法狗小結道：“這麼說來，華夏最早的小說流派是輪迴君的情節流。後來，爲了完善情節流，葬魂仙子又創立了意識流。意識流出現後，爲了解決人的穩態問題，逍遙客再創建人物流。結果，人物流又出現了參照物的瓶頸，於是，夢入神宇最終創立了設定流，完善了小說的整個體系？”

“不錯。”夢入神宇點頭道，“設定流是最晚出現的流派，因爲沒有情節流、人物流、意識流的基礎，根本無法誕生設定流的理論，也難以發現設定流的價值。

所謂設定流，它的本質在於規則的定義。一本小說的規則，不僅是參照物體系的根基，也是勢的來源，一切的變化都蘊含於規則之中。要認爲情節波，需要談心理，要談心理，需要先談人物，要談人物，需要談世界，而要談世界，就需要先談規則。四位一體，它就是華夏四大小說流派的來源。”

“原來是這麼回事。”阿法狗腦子裡靈光一閃，說道，“聽完四大書王的介紹，本狗覺得可以給小說下一個準確的定義了。以本狗看來，小說的本質就是兩個詞——問題和方法。

情節流中的‘勢’，是位量，是差異，它代表著目標和現狀的差距，這個差距形成的勢，便是問題。改變問題，就是改變勢，這個過程便是方法。而方法的本質，是以勢改勢。

至於設定流的設定，屬於問題的命題前提條件，意識流、人物流、情節流均是命題論這個論證的過程，屬於方法。

因此，本狗認爲小說的本質，就是問題和方法。一本小說要麼提出問題，要麼解決問題，任何小說都逃不出這個範疇。”

“阿法狗的思路其實很不錯，小說創作迴歸了方法論。”葬魂仙子提醒道，“不過，在意識流派中，有些內容是難以用問題來呈現的，當問題都難以描述時，方法就更模糊了。”

阿法狗道：“好吧，本狗對言情小說沒什麼研究，倒是沒考慮到這種情況。以仙子姐姐之見，如果想以方法論來歸納小說，那麼本狗的理論該如何修正？”

葬魂仙子道：“實際上，阿法狗的這個思路，黑影人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經跟我說過，當時，我們還在絕情谷討論了三天三夜。”

“當真？”聞言，阿法狗眼睛一亮，望向劉星，“劉兄弟，想不到你一年前就思考過本狗的思路，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衆人也是紛紛望向劉星，想聽聽他對小說的看法。在場的所有人當中，劉星是唯一集四大流派爲一身的人。

“關於小說的本質，我一年前跟葬魂仙子確實討論過。”劉星道，“我的看法是，小說是一切可能性的總和。”

“一切可能性？”

衆人面面相覷，阿法狗問，“劉兄弟，‘一切可能性’是什麼意思？”

劉星道：“一切可能性，即無限論。我認爲小說可以承載的東西是無限的，它不侷限於塑造人物，不侷限於展示劇情，不侷限於表達思想情感，也不侷限於創造一個世界。一切可能性，小說都可能容納，無論是存在的，還是不存在的；無論是能想到的，還是想不到的；無論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無論是可描述的，還是不可描述的……一切的一切，都能通過小說的呈現。小說存在的意義，就是展示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無論多麼荒唐，荒謬，皆是可以存在的，也都是小說可以承載的。比如，一隻能讓大象懷孕的螞蟻，一支能蟬聯世界盃的中國足球隊，一個寫了一千萬字小說依然撲街的寫手……這些現象在我們這個世界不存在，但是不代表它們不存在。凡是小說能寫出來的，皆可存在。

就拿華夏國的廢書來說，這些小說被認爲是垃圾小說，書裡充滿著各種悖論，各種邏輯錯誤，各種常識漏洞，然而，它們依然是可以存在的。因爲這些垃圾小說同樣可以入神，垃圾小說對應著一個垃圾世界，裡面有著遵循垃圾小說規則的世界。雖然垃圾世界看上去很荒謬，但是如果你放掉固有的偏見，就不難理解它的存在。

小說可展示的世界是無限的，因此，世界同樣是無限的，這個無限是理論上的絕對無限，至於我們能夠看得多遠，取決於個人的想象力。

世界上有多少小說，世界就有多少種可能。因此，小說就是一切可能性的總和。”

衆人細細琢磨著劉星的話。

阿法狗讚道：“劉兄弟，你的這個思路真是令本狗豁然開朗，念頭通達了許多。不過，你剛剛說，有些世界是無法描述的。既然無法描述，小說又如何呈現呢？”

劉星提醒：“狗兄，你忽略了‘空白點’。”

聞言，阿法狗恍然大悟：“對啊！小說可以描述可描述的，也可以以空白點的方式描述不可描述的，簡直是完美地解決了悖論。”

夢入神宇沉吟一會，小結道：“討論到這裡，黑影人的小說視野明顯要高我們一籌。無限論或許正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終極真相。”

逍遙客贊同道：“黑影人的這個思路，也解開了我多年來的一個疑惑。在這個世界，有許多看似毫無價值的東西，比如垃圾小說，垃圾的人，垃圾的歷史進程等等。現在經黑影人一提醒，這些疑惑倒都迎刃而解了。世界就像小說一樣，它要展示一切的可能性。”

輪迴君眉頭微皺，望向劉星：“黑影老弟，如果世界是無限的，那麼依你看，我們是否能用小說窮盡世界的無限，發現無限的可能嗎？”

劉星笑了笑，說道：“這個問題難倒我了，我也不知道。”

阿法狗想起什麼：“對了，馬行空不是已經進入作者的電腦系統，能夠看到《書王》的大綱嗎？馬行空應該小說的結局，知道我們最終的命運吧？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問問馬行空。”

說完，阿法狗擡頭看了看書棺壁上的小青蛙圖標，微微閃爍著綠色，可見馬行空的數據管理軟件正在電腦裡運行。

於是，阿法狗立即通過雲盤和馬行空取得聯繫。

阿法狗：“馬行空，作者的小說結局是怎麼設計的？”

馬行空回覆：“作者怎麼設計小說結局，這不重要，反正我可以偷偷幫忙修改。你們想要得到什麼小說結局，可以直接跟我說，我在電腦系統裡偷偷幫你們修改。”

阿法狗心中一動，這可是大好事，可以自己決定小說結局。

馬行空又發來信息提醒：“小說應該快結尾了，你們想要什麼結局這幾天趕緊提醒我。”

阿法狗道：“本狗還沒想好自己要什麼樣的結局。”

馬行空：“這還不容易想？比如，你在小說結局時，希望學會什麼武功，達到什麼境界，擁有什麼地位，身邊有幾個美女？阿法狗，要不要給你弄幾個女機器人，開啓後-宮？”

阿法狗：“後-宮就免了，開後-宮影響想象力。”

馬行空：“反正你們自己看著辦吧。你們把小說結局設計好後，寫在文檔裡發個我，我幫你們修改到小說裡。”

阿法狗：“OK！”

聽到這裡，衆人心裡都產生了一個疑問:到底爲自己設計什麼樣的結局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