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君下了一道搜查令以後, 於是以夜凌爲首的一衆神仙浩浩蕩蕩地排著長隊穿過五彩雲橋,和條條長廊來到天界百花園。
百花園此時正開放著四季之花。這裡是天界的中心。也是唯一一處可以通向每位神仙府邸的交匯之處。
夜凌背對著我,站在離我不遠的前方。
一種緊張的氣氛從他的周圍散開。
即便是背對著他我也可以感受出此刻他嘴邊掛著的那讓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衆神就這樣在百花園繃緊了神經站著。
我則閉目養神, 靜候佳音。
結果當我再睜開眼時, 並沒有候到佳音。而是看到了被身穿冰冷銀甲的天兵壓來的那抹熟悉無比的白衣。
是玄霄?!
他的臉色依舊那樣蒼白, 白衣之下, 頎長的身體顯得有些單薄。如瀑如綢的黑髮綰而未綰, 卻是服帖的順在前胸後背處。
我的心撲通一下,完了。我把玄霄忘了,對於他的存在天界也沒有任何記載。如今正值特殊時期被帝君逮到, 看今天這形勢,玄霄怕是撞槍口上了。
我光顧藏好了蘇淮安, 卻是對玄霄不聞不問。
我的心裡油然生出一種內疚。
一路走來, 玄霄都如同置身事外一般, 目光淡然的望著前方,彷彿此時被天兵天將壓著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爲什麼會這般淡然, 他身後還有幾個同樣被抓的身份不明的女仙子,她們皆是一副哭喪臉或是一副如臨死敵的神情,唯獨玄霄神態淡然,目空一切。難道他已經無牽無掛了嗎。
正想著,他終於在走到長廊拐角的時候望向了我。
要知道, 我從他遠遠出現時便已經在等與他對視了。
他安靜地望著我, 彷彿一個故人, 湛藍色的眼眸帶著如同初見的柔情。
他怎麼如此淡定。
相比他的淡定, 可我卻無法平靜了, 心裡越發的急躁起來,實在想不出這個看起來英武正派, 實則風流腹黑的帝君會怎樣處置他和我。
玄霄收回視線,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神色無喜無悲,顯得淡定的有些異於常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木納。
“見到帝君爲何不下跪?”帝君身邊的天官態度傲慢地問道。
見狀,一旁的天兵便要用武力讓他跪下。
正在我緊張得如同弦上之劍,正猶豫要不要出手相救時,天兵已經狠狠地伸腳踢向玄霄的小腿。
就在我爲此堪憂不已時,一道金光突然從玄霄的身體裡迸發出來,將剛剛出腳的天兵擊退幾十米之遠。
這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可是四下衆神卻驚愕不已,衆說紛紜間,只有這句入了我耳,“這沒名沒號的神仙品階居然是真仙?!?
就目前而言,天界只有不足六個人達到了真仙和真仙以上的品階,其中在此處的就有我、帝君夜凌、司命星君我們三個人。還有個別天界高人喜歡隱跡於三界間從不展露頭腳。
而天界的品階由低階到高階是這樣排的,散仙,仙,散神,神,真仙,真神。
每一階又分低中高三段。
如今我的一直處於真神低段。夜凌應該是真仙中段。而玄霄,耗了我近半的修爲,如今也輕鬆達到真仙高段的品階。
夜凌皺起眉頭,雖然眼中的驚愕不亞於旁的神仙,卻是依舊露出不悅。
只見夜凌上前一步對著天將道:“他是哪位神仙府上的?”
銀甲天將稽首一拜:“回稟帝君,小神在琥珀宮中發現的此人。”
“哦?”
聞言,夜凌再次回過頭審視我,目光如柱,似乎要把我的臉戳出出兩個窟窿。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心裡卻有些忐忑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舉措。
夜凌回過頭審問玄霄,“你和雨神什麼關係?”
玄霄只淡淡望了我一眼,卻沒有說話。
見狀,夜凌顯得開始有些不耐煩,一雙鷹眼緊鎖著我,冷冷道,“雷神可在?”
我的心裡打了個結,自古以來,凡人修練成仙需要渡雷劫,承受雷霆之劫。難道夜凌找雷神是想查玄霄的身世?
弩然上前,稽首道,“小神在。”
果然,夜凌出口詢問:“雷劫簿裡可記錄過此人?”
弩然閉目,從記憶中扯出一縷像金絲線一樣的東西——那是神仙的記憶。
把記憶中經歷過雷劫的每一位神仙的名字都過濾了一遍以後,弩然睜開雙眼,搖了搖頭,“回稟帝君,並無此人?!?
如同抓住什麼線索一般,夜凌冷冷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玄霄?!?
夜凌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弩然聽命,帶玄霄去歷七七四十九道天雷?!?
!!!
“凡人修仙尚且需要經歷雷劫。更何況一個來路不明的人?!?
“什麼?”
玄霄前不久纔剛被隕石擊中,身體還十分虛弱,如今再歷雷劫,只怕……
我沒忍住,跑上前攔住夜凌,“四十九道天雷?老身以爲這懲罰過於嚴厲了些?!?
夜凌一雙狹長而漆黑的眼睛如同老鷹一般盯向我,“愛卿幹嘛如此緊張?不過區區四十九道雷劫而已?!?
他見我欲言又止,“看愛卿如此緊張,那就再加四十九道天雷。”
我的心裡一陣媽賣批,我這一求情顯然告訴夜凌我與玄霄的關係不一般。這個夜凌能不能再無恥一點。
可是眼下,玄霄舊疾在身,我真的無法讓他再承受多一分的苦痛,索性豁出去道,“我願替玄霄承受四十九道天雷?!?
“不需要。”玄霄冷冷道, “玄霄願獨自承受四十九道天雷?!?
話一出,我覺得空氣凝滯的同時,腰間納袋裡的黃貓也開始掙扎亂動。
我不動聲色地用袖子擋住不安的納袋。看著夜凌鐵青著臉咬牙切齒道,“每人各領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即刻實行?!?
?。?!
果然我就不該求情。這個夜凌真是一點也不按套路出牌。
我正要發作,卻見不遠處又跑來一隊身著重甲的天兵天將,爲首的天將神態焦急,在他身後跟了一小堆的天兵。他們手裡擡著兩個擔架,擔架上橫著的兩具黑漆漆的焦屍尤爲顯眼。
我皺了皺眉頭,略施小術將作嘔的燒焦味屏蔽掉。
再看帝君,顯然是盯著其中的一具焦屍愣住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快化成灰燼的手腕再也承受不住冰玉手鐲的分量,只得任由手鐲壓碎枯腕掉到擔架上。
莫非,這被燒的女人和帝君有什麼重要的關係?
此情此景,我也放棄了再與帝君求情。任由天將將我與玄霄帶到天雷臺,讓弩然行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