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琉璃白,步履輕盈,玉發高束,一雙淡漠的杏目,此時望向宗玄這一眼冷若冰霜。一隻大肥貓耀武揚威地環在她腳邊,這不是那個年僅雙十便擔任掌門一職的程月是誰?
“程月?”
宗玄不可思議地望著她,眸中瞳孔一收一縮。
即便是此時此刻,他還是死撐著門面,道:“大膽逆賊,你不是被我放逐了嗎?居然有臉回來!來人,給我押起來!”
宗玄說完這句話時,發現程月身後的蜀山弟子,竟沒有一個人行動。
這句話迴盪在大殿之內,久久迴盪著尷尬。
程月冷笑,“不知宗玄長老口中逆賊所指何人?”
宗玄氣急敗壞,指著程月,“還愣著幹什麼?快來人捉了她!”
聽見他這樣說,弟子們依舊彷彿沒有聽到。
只見程月利落地甩出袖子,冷冷道,“當日欺我命懸一線,落井下石,故意封印我的黃貓,設計引我解除封印?當初你種下的苦果,今日我要你通通償還。”
宗玄眸中驚恐已經掩藏不住,被程月的氣勢壓制地連連後退,“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宗玄惶恐不安,不停地自言自語,“這不可能”。似乎他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程月回來討伐自己。
“來人,將他壓下去。”
此話一出立刻有三個弟子從程月身後上來,將宗玄鎮壓。
“蜀山弟子聽命,因宗玄長老心機太重,因一己私利而設計陷害忠良,導致妖物出逃,如今天下大亂,宗玄罪過難饒。今念在同出一門,赦宗玄不死,廢其功力五成,永遠被逐出蜀山。”
衆弟子拖著宗玄走出大殿,走到大殿門口之時,宗玄惡狠狠地怒視程月那眼神彷彿在數,“我不會放過你的。”
程月並沒有理會他,雙手攏在身後,“召集蜀山師兄,召開蜀山大會。”
自從程月上次離開蜀山,蜀山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宗玄先是派弟子下山打探程月的行蹤伺機奪尋蜀山宮羽。
而這一行爲令蜀山上下頗爲不滿。如今程月重回蜀山,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全員出動將出逃的妖物追回。
自從清除了宗玄這顆毒瘤以後,她也終於可以堂堂正正地帶著黃貓出行,不用畏首畏尾,怕別人落下閒話。
經過半年的努力蜀山上下弟子已經緝拿了不少的妖物。
這日黃昏,程月在清風閣閒來無事無聊在院中舞起劍來。
黃貓在海棠樹下啃飽了雞腿正窩在一處滿意地小憩。
“唰唰唰”
軒轅劍的劍鋒舞過,海棠葉“嘩嘩譁”地落了一地。程月望著那一堆海棠葉堆成的貓形小山包,脣角微微揚起。
叫蘇淮安這個小懶貓就知道吃吃睡睡。
一身青衣的雲澤步履輕盈地從門外走到院中。見有人來了,程月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望著那來人。
一嗅到有男人的氣息靠近,被海棠葉覆蓋的黃貓抖了抖一身的樹葉,從中鑽了出來。它跑到程月的腳邊蹭了蹭她雪白的素履,程月俯身將黃貓抱在懷中聽雲澤開口道,“掌門,近日蜀山弟子下山捉妖,所捉妖物近千,因蜀山的困妖葫有限,現在無處困妖,弟子們都很是苦惱。”
“這確實是個問題。”程月思索了一會,“如今鎖妖井已廢,妖怪們被捉了以後卻沒了著落,著實是個問題。”
踱步之間,程月眼睛一亮,恍然想起自己記憶中的鎖妖塔。
“有了,我們集資建一座塔吧。”
“用塔鎖妖?”雲澤眸子一亮,面色有些遲疑,“可是僅僅靠塔只怕是難以鎖住妖物。”
“若是尋常的塔自然鎖不住妖物,但是我所要建的是鎖妖塔。”
見程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雲澤也不再質疑。
“召集蜀山弟子,今晚臨時召開蜀山大會。”
入夜,華池殿燈火通明。
大殿之內的席位上坐著雲澤,雲翮,雲瀾三位師兄以及華虛,靈隱兩位弟子。
“如今天下剛結束戰亂又趕上妖魔當道。我們蜀山作爲正派組織,必須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發揮自己的用處。”
說著程月轉身朝向雲澤,雲瀾的方向道,“雲澤師兄,你和雲瀾師兄負責集資建塔。雲翮師兄下山去尋百餘法師道士,你們三人三管齊下,一起修建。”
雲澤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雲瀾則是面露難色,遲疑地問道,“掌門,蜀山旗下產業匱乏,前些時日弟子們下山救濟災民,已將蜀山所有的錢財散盡,如今蜀山資金著實空虛啊。”
程月一手摟著懷中的黃貓,一手有節奏地敲了敲身邊的案幾,皺了皺眉,疏爾豁然說,“資金的事倒是好說,我將辣條的配方交於華虛和靈隱,讓華虛靈隱派些弟子在中原各大城市開辣條店。這樣資金的問題就解決了。”
“可是掌門,我們沒有本錢啊……”雲瀾小聲提醒到。
程月敲桌子的手沒有停頓,“本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我們修建鎖妖塔的任務刻不容緩,這樣好了,明日午時你到清風閣前來取錢。”
蜀山弟子,每個人的職責一分配完,一直沒有動靜的雲翮突然開口了,“我們大家都有任務了,那掌門你呢”他挑了挑眉,“你不會沒任務吧?”
程月愣了一下,這個雲翮,自從上次失蹤以後回來整個人都變了。怎麼變得沒有以前規矩了,她咳了咳,清了清嗓,“我作爲一派之主,自然有更爲重要的事。你們不會以爲僅靠和尚唸經開光,道士擺壇做法便能鎮住妖魔?自古兇煞之地皆需要神物來鎮壓,我此次出行,必然是尋找神器來鎮壓鎖妖塔。”
師兄和弟子們聽聞都紛紛投來讚許的目光。
程月正想著自己怎樣才能湊到修建鎖妖塔的本錢。
程月搜刮了一下腦子裡的記憶,突然靈光一現;幽嵐殿的水晶宮裡不乏是圓潤碩大的夜明珠,如果她取些夜明珠回去換錢,那麼本錢不就出來了嘛。
正這般想著,便換了身夜行服準備夜探幽嵐殿。
臨行前,程月看了一眼牀榻。見肚皮朝上的黃貓睡得正熟,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帶上它。
可是轉念心裡又想到如果被抓到了這小傢伙怕是又要被她拖累了。
程月俯下身摸了摸黃貓柔軟的肚皮,默默在心裡說:乖,我很快便回來。
口中念起咒語,夜風疏爾颳起。
再睜開雙眼時便已經來到冥河的岸邊。擺渡人沉默寡言地將她渡到冥河對岸。
一路上,程月都小心翼翼地走著,腳下生怕踩到黑暗潮溼的大地上偶爾生出的暗紅色低窪。
她不知道那些低窪裡積蓄的暗紅色粘稠液體是什麼,看起來像是血一樣。
沿著記憶的方向,她小心地避開一路上零散出現的冥界影衛。很快便來到幽嵐殿的殿門前。捏了決,化作影衛的模樣,低著頭走進殿內。
一路上她都暢通無阻,路過的影衛也沒有覺出一絲的異樣。
穿過大殿,程月小心地躲到水晶柱的後面。躲開殿內影衛的視線,尋了合適的時機,程月沿著水晶珠子攀爬而上。
一炷香以後。
程月的懷中已經沒有多餘地方再容納更多的夜明珠。完事之後,她輕盈地縱身一躍,從水晶砌成的房樑上跳下來。大搖大擺地走在幽嵐殿的大廳上。
眼見四周哪還有什麼影衛,只有零零散散地倒著兩個影衛在地上。
程月脣角一彎,拍了拍手上的灰。“蜀山的秘製迷煙,夠你們睡上幾個時辰了。”
正要走出殿門,只聽聞身後傳來一陣深沉而略帶有磁性的嗓音。
“來都來了,這麼著急就要走嗎?”
不好,程月心上一沉,警惕地側頭。條件反射一般召喚了軒轅劍出來。似乎下一秒便可進入作戰狀態。
冥幽眉頭緊鎖,赤色眸子曾經燃著的火焰彷彿被人澆滅了。一眼望去,他的眼眸卻是如一汪深潭,深的望不到底。粉白的豐脣張了張,緩緩道:“我難道就這樣讓你心生厭惡?”
見他沒有上前來,也不會給程月帶來威脅。程月收了劍,“厭惡談不上,只是不喜歡。”
話落,程月轉身離開。
冥幽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其實從她進到幽嵐殿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只是他不想妨礙她,因爲那樣只會增加她的厭惡。
回到清風閣的時候黃貓還在睡,程月利落地換了素白的衣服,坐在榻邊摸了摸黃貓的腦袋。一感受到這熟悉的觸感,黃貓立刻用兩隻前爪將程月的手抱住。拿到小鼻子邊上嗅了嗅,疏爾睜開那雙深褐色水汪汪的大眼睛。打著呼嚕從牀上翻身爬起來,肉墊爪踩著程月的腿就爬到了程月的懷中。
瞧他這撒嬌勁兒,蘇淮安這小公貓應該是長不大了。程月將它摟在懷中心裡暗想。
次日午時,雲瀾如約前來取錢。見程月遞給他的一大包夜明珠,驚得張了張口半天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雲瀾沒有多問,只是默默投了讚許的目光,道了句,“還是掌門有辦法。”
眼見著,讓弟子們開辣條鋪子的本錢也有了,下一步便是行動了。
晨昏時分,程月讓弟子們在殿前準備了一桌酒席。因爲她已經決定,明日一早便起身尋找神器,所以這桌酒席,也算是一場踐行,踐行師兄弟,還有蜀山。
再相遇時,便是半年以後。
藉著這桌酒席,程月又囑咐了一些事。
時值深秋,程月與各位師兄弟約定明年初春,她便帶著鎮魔神器重回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