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舞臺下，也頓時明白那女子的身份，不禁都爲他捏了一把冷汗。
所幸，金牡丹也是聰慧的女子，她轉而問，“公子喜歡她的臉，身體，還是……心？”
“她平日乖巧，倒是說不上喜歡，只是好奇，所以……才嘗試。”
“初試，想必公子深有感慨，以一首詩詞描述當時的心境。”
詩詞描繪那種事？百里祺忍無可忍，憤然起身，“金牡丹，你這不是故意刁難我麼？洽”
金牡丹沉聲冷笑，隨口便道，“李煜以一首《菩薩蠻》寫，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爲出來難，教君恣意憐……這詩詞流傳於大街小巷，堪稱一絕，公子答不出我的題，反惱羞成怒，莫說無才情，這氣量亦是落人後。”
“你……分明是你故意刁難我！鈐”
百里祺氣惱地起身，拂袖下了臺。
被一衆皇兄似笑非笑地瞧著，面子裡子都掛不住，他藉口如廁，逃了出去。
金姬笑著走到陌影身前，優雅彎腰，一個請的姿勢。
陌影起身，邁上舞臺，寶藍色的裙裾輕擺，似翻滾的浪花……
她在椅子上坐下，尋了個舒服地姿勢，慵懶靠著椅背。
頭上小金帽高高的鴕鳥尾羽頭飾，隨著一舉一動，輕顫搖曳，頭紗掩映著頎長的秀頸，美麗的容顏在燈光下，迸射出月華般的溫柔瑩光，愈加明豔動人……
那絕美的側影，煞時扼住所有男子的視線，讓屏風上的剪影頃刻間黯然失色。
屏風那邊氣息沉下去，柔聲問道，“姑娘此生最傷心的事是什麼？”
“最傷心的……”
陌影嘆了口氣，一時間，想到父親，前世，今生，莫錦年，百里玹夜，又想到自己被太后，皇帝，父親幾隻大掌捏在手心裡，不禁笑了笑。
“我此生沒有最傷心的事，只有更傷心的事。”
“姑娘就隨意拿一件說一說吧。”
“近來讓我傷心的，是一男子。”
“他做了什麼？”
“背情棄義，騙我十年，卻還要設計害我利用我。”
“那位男子可在？”
“在。”
“不知是哪一位？”
“四殿下，百里羿。”
“若姑娘對四殿下說一句話，姑娘最想對他說什麼？”
陌影轉頭看向百里羿道，“請你不要再害我，可好？！”
這問題問的太聰明。百里羿無法回答好，也無法回答不好。
從前，他對她無愛。現在，他想把全部的愛都給她，卻……怎就成了傷害？
他深邃的紅眸沉痛望著她，兩隻大掌按住椅子扶手，高大的身軀黑袍冷酷，背靠在椅背上，貴雅如王，氣勢陰沉，怒氣暗隱，久久不言。
屏風上，美麗的影子並沒有強迫他回答什麼。
她兀自站起身來，對陌影道，“姑娘的前幾個問題已經過關，請隨我進來。”
陌影呼出一口氣，從容起身，繞過屏風，便有一股異常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想再拿一粒藥丸吃下去，入了簾幕，見兩個彪形大漢陰沉看著自己，只得作罷。
這是一間奇怪的小室，那水晶牆在另一面看是透明的，這一面竟是一片銀亮的鏡子，其他三面牆都是金粉牡丹圖，奢華無匹。
她看著自己在鏡子里美麗神秘的倩影，不禁想到現代警局的審訊室幕牆。
室內地毯柔軟，踩踏無聲，桌椅皆是寬闊舒適，空氣裡瀰漫著香暖的迷香。
這些男人，真是天生的被虐狂，在這美麗的墳墓裡找樂子，還不如找根繩子自縊。
陌影暗覺頭腦昏沉，不禁甩了甩頭，逼迫自己保持理智。
外面坐在椅子上的百里玹夜，察覺她氣息憋悶，舉動也有些不對勁兒，忙站起身來，卻頓時氣血暗涌，手腳又癱軟下去。
他這才發現，這牡丹堂，不太尋常。
而從前，他們來了，只依照規矩進行，竟愚蠢地從沒有察覺古怪。
百里羿聽到他吃力地掙扎聲，忙轉頭看過去，就見他從椅子上滑了下來。
“老七，你怎麼了？”百里羿疑惑起身。
百里玹夜見他竟能起身走過來，一切行動自如，才恍然大悟。吸血鬼是沒有呼吸的，自然不會被迷香掌控。
他忙抓住百里羿的手臂，“四哥，進去救她。”
百里遙狐疑，轉頭看那面透明的水晶牆，“陌影不是好好的嗎？一場遊戲而已，別當真。”
說著，他把百里玹夜扶坐到椅子上，又返回自己的座位。
金姬見百里玹夜還是坐不住，忙上前安慰，“七殿下放心，我們不會做傷害陌影郡主的事，一切只是依照規矩行事。”金牡丹請陌影在百里璘坐過的椅子上坐下，從袖中取出那枚神奇的吊墜，“請姑娘看著我的墜子。”
陌影瞧著墜子，慨然笑了笑。
“難怪皇上當年迎娶皇后取代敬妃爲後，是因爲皇后……用這小東西，掌控了他所有的心事！”
金牡丹眸光微黯，低沉說道，“姑娘很聰明，若你不願意，現在可以出去。”
陌影無懼莞爾，“我既然來了，必要玩到底。”
“那麼……請姑娘看著我的墜子，什麼都不要想，只要看著就好。”
陌影便盯著墜子，視線隨著晃動的墜子移動，頭腦沉下去，似要沉進無盡的淵裡。
她忙屏住呼吸，雙拳緊握，拿指尖刺進掌心裡。
金牡丹見她眼睛微瞇，神智渙散，才冷聲開口。
“嚴陌影，四皇子並不曾愛過你，他一直都在騙你，他最想得到的，是你父王的兵權，是龍椅……”
陌影望著吊墜，嘲諷嗤笑。絕美的臉兒上，冷汗如豆。
原來，剛纔，她就是這樣借前一刻的問題，抓到關鍵答案，戳痛了百里璘的心？！
“四皇子愛誰都與我無關，他要什麼也與我無關。”
金牡丹愕然，“你剛纔撒了謊，你壓根兒不曾愛過四皇子？！”
陌影沉默。
金牡丹狐疑探看她的臉色，看不出中毒跡象，又咄咄逼近她的眼睛，“告訴我，嚴陌影，你愛的到底是誰？”
陌影視線雖看著吊墜，卻似看到了最悲痛的一幕，神情忽然有些絕望，忽而，她又笑起來，忽而眼底又變得極冷極冰。
金牡丹無法解讀她複雜的神情，強硬命令，“嚴陌影，回答我！”
“呵呵呵……其實……我也不知我到底愛誰。”
莫錦年已經徹底失去，百里玹夜又嫁不得，他們都只能擱在心底。
金牡丹拿著吊墜，胳膊已然有點酸。
她側首，看了眼那面鏡子，又道，“鏡子那邊，有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他們個個身份金貴，容貌絕美，你就不想嫁？”
“不過都是身無自由的可憐蟲罷了，他們誰也給不了我幸福，我爲何要嫁？”
“你不愛七皇子？他是所有皇子中最美的一個，救你多次，你父王還給了他兵馬。”
“百里玹夜多次闖關，期望見到你，又下不得狠心殺安凝，如何配得到我嚴陌影？父王給他那三萬兵馬，是爲報他對我的救命之恩罷了，憑他一次勝仗不曾打過，又被天狼太后和嚴太后捏在掌心裡，也只配得三萬兵馬。”
金牡丹疑惑挑眉，想通了她的話，轉而便問道，“那麼，姑娘此生最想做的事是什麼？不想當未來的皇后嗎？”
“皇后算個屁！我的夢想，比當皇后還厲害！”
“哦？可能說來聽聽？”
“我要毒死所有的壞人，拯救所有的好人，讓天下太平。”
“姑娘以爲憑一己之力，可拯救天下？未免太狂妄。”
“我從沒想拯救天下，不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總比你拿著一顆墜子，憑著自己的容貌，在此坑蒙拐騙的好。”
陌影說完，見她似吞了一顆蒼蠅，就忍不住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氣血不暢地開始咳嗽。
金牡丹狐疑後退，這纔看出，她壓根兒沒有被催眠。
“怎麼可能？連七皇子都能被我催眠，你怎會……”
陌影不理會她的話，一股腥甜自喉頭衝上來，她不想弄髒美麗奢華的衣袍，忙側身彎腰，“噗——”
雪白的地毯，染了暗紅的血，觸目驚心。
水晶銀鏡被一股強大的真氣震碎，兩個黝黑的彪形大漢被生生擰斷了脖子。
陌影看過去，以爲衝進來的是百里玹夜，模糊的視線裡，卻是一團閃爍紅光的黑影——百里羿。
她這纔想起，這裡只他是沒有呼吸的，再重的毒香，也無法傷其分毫。
金牡丹大驚失色，慌忙跪在地上。“四殿下息怒……”---題外話---
二更畢，明兒繼續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