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點心
鳳無憂此時也是看著他，眼眸裡有著萬分的柔情。
阿六，看到了麼，我爲你穿上嫁衣已經站在了城牆上，你看到了麼？鳳無憂抱著鳳鸞琴上前，她看著端木煌，然後輕輕地再次攏了一下琴絃。
端木煌的眼神一直都在看著她，“阿九……”他輕聲喊道。
鳳無憂看著他的脣形，雖然知道自己聽不到他的話，但是知道他在喊自己。
鳳無憂開始彈起琴來。
那琴聲甚是悠揚，又濃情癡纏，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嘈嘈切切錯雜彈，時而動人婉轉，時而又激憤高亢。
她的櫻脣輕輕動了動，唱道：
“
站在風中聽風說，曾幾何，
說有個癡心人，日日夜夜思我郎。
自從遇見的第一眸，
註定今世糾纏。
冥冥中，回眸已經千百轉。
那年初冬嚴寒冰天雪，
雪落少年郎。
青衫系，
衣袂飄飄情絲深瀾。
手中絲帕，
合不起的萬般濃情。
畫中人，含情脈脈不言語。
長相依，
你許我一生相依。
說無憂，
你送我一世無憂。
等你再揹著我穿越人潮，
等你再與我放一盞河燈。
等你再共飲一杯。
……
城牆上，肅殺萬里。
胯下寶馬，嘶鳴。
旗幟烈烈，
我郎俊耶！
我穿上嫁衣等郎歸，
莫讓我等得太久。
一聲聲道不盡的情依依，
一句句唱不完的涓涓意。
征途太長，
車轅嶙嶙。
十里狼煙，
烽火燎燎。
只願的我家郎功戰鰲，
只願的我鬢未染霜角，
盼得君歸，
盼得郎一笑。
天未老，
誓言不老，
君不老，
妾還少。”
（此乃《君不老》，《庶女醫經》插曲）
鳳無憂眼神濃情地看著城牆下的端木煌，聲音綿長有力，手中輕攏著那琴絃。
端木煌聽著這歌聲，忍不住地心中一陣泛酸。
自己明白她的意思，說的是她會等他歸來，等他戰勝匈奴干謁，獨佔鰲頭歸來，但是這個等，不要讓她久等，她可以等到白頭，但是請他不要讓她白頭的時候纔回來。
盼他能夠一笑，盼他能夠早日得勝歸來。她身穿嫁衣，就站在這城牆上。癡心的不僅是他一個人，而且還有她鳳無憂。
周圍的人聽著這歌聲，將士也忍不住的動容，紛紛地想起自己家中的府上的親人來，妻子兒女、父母未婚妻兄弟姐妹，無不是希望他們這些將士早日得勝歸來。他們可以等，但是別讓他們久等。
鳳秋旭黑眸微沉，心中嘆了一聲。
執念，執念太深。
端木煌此時在城牆腳下停了，勒著汗血寶馬，擡頭看著在城牆上的鳳無憂。
鳳無憂收了琴音最後一個音符，明眸也看著他。
當下的兩人互相看著，而周圍的將士等等的，走的繼續走，也有的不禁地停下來看。
鳳無憂當著這金城人的面，身穿大紅嫁衣，站在這城牆上唱出這曲子來，無異於是當著全金城人的面對端木煌表白，而且歌詞中的愛戀，衆人皆知。明明是如此的大膽，這宣和皇朝中的女子從來沒有如此大膽過，但是這並沒有引來衆人的鄙夷，而是，讚賞。
難得鳳無憂這個女子如此大膽。
端木煌緩緩舉起自己的拳頭來，然後放到自己的胸口位置，他擡眸，“不負無憂。”
鳳無憂聽著一笑，點了點頭。
端木煌放下自己的手，腳踢了一下馬肚子，馬匹開始走動起來。
鳳無憂看著他，看著他慢慢地離開。
端木煌已經出城，他扭頭，回看鳳無憂。
阿九，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鳳無憂依舊站在那裡看著他。
阿六，我一刻都不想等你……因爲我不想等，我想就在你身邊。
端木煌撇開思緒，率領軍隊已經朝著匈奴干謁出發。
鳳無憂看著他遠離，然後到最後看不到他人。
“四妹，該回去了。”鳳秋旭上前來說道。
鳳無憂轉身，然後擡眸看著鳳秋旭，“好。”
黑暗處，端木赤雪看著端木煌離開，而鳳無憂也跟著鳳秋旭離開，才慢慢地走了出來。
端木煌走了，那剩下的鳳秋旭和司馬奕會相對比較容易對付一些。只是鳳無憂這個野貓子，爪子還真是夠鋒利的。
端木赤雪低眸看了一下手臂上的淺淺劃痕，眸色微微一斂。
他放眼遠遠眺望端木煌離去的方向，嘴角不禁上揚，“端木煌，等你歸來，她已經嫁作他人婦，本王看你怎麼吐血！呵呵呵……”想至此，端木赤雪不禁笑了起來。
……
回到府上，鳳秋旭剛剛想著要走開回旭元閣，可是鳳無憂立即喊道，“二哥。”
“嗯？”鳳秋旭轉身看著她，“有事？”
“沒，天氣變化無常，注意添衣減衣。”鳳無憂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告訴他。因爲鳳秋旭真是有點古怪，而且他貌似是反對自己跟端木煌在一起？
有沒有反對來著？怎麼自己好像忘了？
自己這記憶怎麼回事？
鳳無憂微微扶了扶額頭，弄月看著趕緊上前來扶著她，“小姐。”
“我沒事。”鳳無憂道，“就是有點頭暈，估計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嗯，四妹好好在閣裡休息，哪裡都別去。”鳳秋旭看了她一下，然後看向弄月，“扶小姐回閣裡休息，有什麼事情立即稟報。”
“是。”弄月說著趕緊扶著鳳無憂進了閣裡。
鳳無憂回到房裡累得不行，吩咐讓弄月將鳳鸞琴收起來，然後自己就已經躺在牀榻上睡了。
鳳秋旭回到旭元閣，看到雲如煙正在那裡縫製著一個香囊，是石榴花圖案的香囊。
雲如煙聽著他回來，立即放下手中的東西，然後起身，“旭哥哥。”
鳳秋旭點頭，“坐下。”
雲如煙看著他，“旭哥哥，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你多多陪一下四妹，可好？”鳳秋旭笑著說道，“王爺已經出征，大概兩三個月都不能回來，小云，你有時間就多陪陪四妹，可好？”鳳秋旭一臉的溫潤，他伸手拿捏了一下雲如煙的手。
雲如煙微微有些怔鄂，“妾身其實不太會陪人，頂多彈琴，唱曲兒，還有刺繡女紅。”
“這些已經足夠了，你跟她玩，她很容易累的，你陪著她玩一會兒，她肯定就累，你就讓她去休息。”鳳秋旭說著指了一下那籃子裡的半成品香囊，“你教她繡個香囊，就這些。”
雲如煙看著他，“妾身不知道能否讓四小姐安心下來繡香囊。”
“肯定可以。”鳳秋旭嘴角一笑，他親暱地撫了撫雲如煙的劉海，“她爲了王爺，一定會繡個香囊的。”
雲如煙聽著點了點頭，“妾身明白了。”
“儘量不要讓她想人。她身子不好，若是再多煩惱多煩心，不出三個月，興許一兩個月就沒了……唉。”鳳秋旭嘆了一聲。
“妾身知道，四小姐身子不好，若是再想著王爺，肯定會讓她勞心擔心，不如讓她做些事情，忙碌起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鳳秋旭笑，“小云真聰明。你也可以帶著她去幫母親做事，將來，就是你當家，你可以扯四妹一起去看看幫忙。”
雲如煙聽著瞪大了眼睛，他說將來是她當家。
“傻丫頭，瞪這麼大的眼睛作甚？若是王世子有意，讓你認祖歸宗，你即是我鳳秋旭的正妻了。”
“……嗯。”雲如煙聽著立即點了點頭，心中只感覺甜蜜。只是，不知道司馬奕肯不肯。
鳳秋旭溫潤笑了笑，然後在雲如煙額上印了一吻，“別太勞累，注意休息。我先去書房處理事情。”
“嗯。”雲如煙趕緊起身相送，鳳秋旭點頭，然後離開。
“金枝。”雲如煙見鳳秋旭走了，立即往外面喊一聲。
金枝趕緊從院子裡進來，“二少姨娘。”
“晚些的時候我想到四小姐那裡坐坐，你去弄個精緻的點心。弄好了就端過來給我。”
“是。”金枝聽著趕緊應瞭然後就下去。
鳳無憂起身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趕緊洗漱了一下，簡單用了個晚膳，鳳無憂趕緊進了自己的小藥房裡。
鳳無憂看著這瓦瓦罐罐，趕緊配藥。
弄月看著鳳無憂，有些不明白，“小姐，您這是？”
鳳無憂立即看向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弄月，你說，鬼隱先生現在是不是已經隨著王爺出征了？”
“嗯。”弄月點了點頭，不太明白鳳無憂爲何這般問。
“你遲疑回答我的問題，難道鬼隱先生還沒有跟著阿六去邊疆？”鳳無憂立即上前來，頗有一絲兇狠地道。
弄月立即搖頭，“沒有，沒有，鬼隱先生已經跟著王爺一同去了邊疆，之所以奴婢會遲疑，是因爲奴婢不懂小姐問話的意思。”
“我就隨口問問。關心一下，你可是知道的，若是鬼隱先生他沒有跟著阿六一起，那若是阿六有個發燒感冒的，軍中的那些軍醫一個個都不如鬼隱先生，我自然是要問問的。”鳳無憂解釋。
“原來如此。”弄月笑了笑，“鬼隱先生已經跟著王爺出發了。”
“秦翎大哥呢？”鳳無憂再問。
“秦大哥也跟著去了。”弄月回道。
鳳無憂點頭，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弄月，弄月跟隨在秦翎身邊，肯定懂得去匈奴干謁的路……
弄月被鳳無憂盯著有些膽寒，但是又不知道鳳無憂想幹什麼，所以只好戰戰兢兢地站著。
鳳無憂收斂了一下眸光，自己可以遲一天再出發，這樣，自己只要中途不多休息，就一定能夠追上端木煌。
鳳無憂趕緊研製著自己的藥材。
弄月看著她忙碌了，才稍稍地放了放心。
此時，旭元閣中，鳳秋旭和雲如煙正在用著晚膳。
而這個時候，金枝從外面端著一盤點心進來，“二少爺，二少姨娘，點心來了。”
“這是我吩咐做的點心？”雲如煙放下了碗筷，然後問道。
“是。”金枝回答，是雲如煙讓她弄好了端過來的。
雲如煙點頭，“下去吧！”
金枝行禮，然後趕緊退了下去。
鳳秋旭此時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是給我做的點心麼？”
雲如煙怔了一下，轉身看著鳳秋旭，那小紅脣抿了抿，“是……妾身稍後想到無憂閣中坐坐，然後讓金枝幫忙做的點心，這是四小姐喜歡吃的聖女果點心。”
鳳秋旭聽著一笑，“原來如此，甚好。”他起身，然後走到了那點心面前，“夠精緻，不錯。四妹肯定喜歡。難得小云如此有心。”他說著擡頭，微笑地看著雲如煙。
雲如煙見他笑容滿滿，自己也不禁跟著笑了。
“去換身衣裳，晚上穿厚一些，別凍著了。”鳳秋旭道，然後拍了拍雲如煙的肩膀。
雲如煙稍稍欠身，“嗯。”說著她就轉身離開進了裡面的內室裡。
鳳秋旭見雲如煙已經進了內室裡換衣，便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隻小藥瓶來，打開，輕輕地在那點心上撒了幾下的藥。
那藥粉剎那間就已經融進了那點心裡。
鳳秋旭黑眸一沉，將小瓶子收好了放回到自己的懷裡。
雲如煙此時已經內室裡出來，“旭哥哥。”
鳳秋旭轉頭然後看著雲如煙，笑，“此身淺黃色，甚爲符合，穿上一件披風，則無需再怕那夜風寒冷。”他說著從裡面的衣架子裡取了雲如煙的披風，三步並作兩步就已經出來，然後將披風披在雲如煙的肩膀上。
雲如煙心中感覺暖暖，美眸看著鳳秋旭，“謝謝旭哥哥。”
“何須言謝？”鳳秋旭笑笑，抱了一下她，“坐坐跟四妹聊聊就回來，乖。”
“嗯。”雲如煙點頭，轉身帶著那點心就離開。
鳳秋旭上前幾步，看著她的背影。
銀粟，會讓人忘記很多事情的……四妹會忘記端木煌，小云，你也大概會忘記我？
鳳秋旭眸色垂下，轉身進了自己的書房。
鳳無憂剛剛配好藥，收拾著小藥房的時候，聽著紅燭來報，說的是雲如煙來了。
“讓她進來坐。”鳳無憂吩咐，趕緊整理了一下，洗了手，然後就出來。
雲如煙此時正站在那桌旁，然後給鳳無憂擺上個點心。
鳳無憂從裡面出來就看到如此好吃的精緻點心，不禁的心中歡喜。
自己剛剛用膳的時候只是簡單吃了幾口，而今看著這精緻的點心，當然是心中歡喜。
“嫂嫂。”鳳無憂上前來笑道。
雲如煙擡眸笑，“來，聽聞的四小姐愛吃這些小點心，遂讓下人做了一些，四小姐賞臉來吃一吃。”
“好。”鳳無憂也不推辭，“我們一起吃。”
雲如煙擺放好那點心，然後跟著鳳無憂就坐在一起，她看著鳳無憂，道，“放寬心一些。”
“嗯。”鳳無憂點頭，知道她說的是大概是自己的身上的蠱毒，還有端木煌遠征的事情。
雲如煙含笑，轉頭來給鳳無憂盛了一塊的點心，“嚐嚐。”
“好。”鳳無憂夾起點心來讓入口中，輕輕地嚼動，“好吃，謝謝嫂嫂。”
“好吃就多吃一些，還有很多呢！”雲如煙也是個熱情的，她看著鳳無憂，“這些日子，四小姐就在閣裡好好休養吧！”
鳳無憂笑笑，繼續吃著點心，“嫂嫂也來一些。”說著給她夾了一些。
雲如煙笑著吃了一些，“前些天送給你的那個香囊，你可按照著法子繡了？”
“我這幾天再縫，前段日子太忙了。”鳳無憂回答。
“這幾天我也在閣裡悶著，也是做個香囊給旭哥哥，不如，我明日就到你這裡來，一起縫，好不好？”
鳳無憂聽著微微怔愣了一下，自己可是想著要爬牆逃的，可是雲如煙這般的突然提出，倒是讓自己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她如此誠懇有意好心，當然不能拂了的。
“嗯，好。”鳳無憂點頭，“但是，我，我有點晚起。”
“什麼時辰？不急，你說便是。”
“大概日中的時候我纔起來的，因爲實在是太累，大概是因爲那些藥……”鳳無憂並沒有將話說完，但是雲如煙不難明白。”
雲如煙聽著點頭，“好，未時的時候我來。”
“謝謝嫂嫂。”鳳無憂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來。未時，自己都已經跑了，沒問題！
雲如煙心中也開心，與鳳無憂一起吃了幾塊點心。最後飽了實在是吃不下，才放下來。
拉著一起又說了好些的話，雲如煙才辭了鳳無憂，回旭元閣。
鳳無憂讓人撤了點心下去，讓弄月和紅燭擡水沐浴。
鳳無憂進了內室裡，從櫃子裡翻找出之前自己繡的那石榴花圖案來，她從懷中拿出之前雲如煙送的石榴花香囊，然後放在自己的鼻孔下聞了聞那香味。
“真奇怪，怎麼這香味的藥材我總是找不到，若是做成香囊，裡面放這些香料也好。”鳳無憂不太明白，但最後只能將石榴花香囊放到一起去。
沐浴完畢，鳳無憂看了看天色。
先睡上一會兒再說。
鳳無憂稍稍整理了一下，收拾好了才上了牀榻休息。
子時，夜風吹得有點冷。
弄月一直靠在那牆壁邊上，微微打著瞌睡來守夜。
鳳無憂起身穿衣，很快就整理完畢，然後走到了弄月的面前，“弄月。”鳳無憂輕輕喊道。
弄月聽著一驚，瞬間那睡意全無。
“小姐？”
“別出聲！”鳳無憂立即道，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顆藥丸來就塞進弄月的口中，“吃下去！”
弄月一驚，但是來不及反應多少，鳳無憂已經強迫她吃藥下去。
鳳無憂看著她，“你已經中了我新鮮研製出來的毒，只要你按著我說的去做，我就會給你解藥，如果不是，那，你就永遠看不到你的秦大哥了！”
弄月頓時臉色煞白，“小，小姐……”這還是鳳無憂麼？怎麼竟然用藥了？
鳳無憂抿了抿嘴，不是自己歹毒，這藥自然是嚇唬嚇唬她的。自己就怕但是她不同意帶著自己去邊疆，所以纔會想出這樣的方法。
“帶我出府，去找阿六。”鳳無憂低聲清冷道，“只要你聽話，我不會害你的，我就是怕你拒絕。”
弄月聽著才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但是端木煌還真是說過，一定要護著鳳無憂安全，不要讓她有任何閃失的。
“趕緊走，不要遲疑了！”鳳無憂催促道，自己不能夠跟她廢話這麼多。
“不行的，小姐，您這般的出去，肯定會被攔下。外面都是二少爺的侍衛和暗衛，而且，王爺也按照調了很多的暗衛來保護您，您這般出去，肯定會被扶著進來。”弄月實話實說。
鳳無憂微微皺眉，“你讓阿六的所有暗衛都進來。”
弄月驚了一下。
“快去，你想不想見到你的秦大哥？我知道你們兩個有意思，我可以成全你們。”鳳無憂小聲說道。
弄月立即紅了臉。自己也挺想一起去邊疆的，最起碼的能夠看到秦翎。
不稍片刻。
鳳無憂與弄月一同慢慢地走出府去。
看著面對面的這鳳武丞相府後門，鳳無憂嘆了一口氣。自己會回來的。
鳳無憂轉身，卻沒想到，聽得弄月一聲顫抖，“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