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跑回到蘇苑，只看見小黑小白雕立在院子裡，小白的腿上綁了一張紙條，只有短短的幾個字，“年底歸，平安，勿念。”
“出什麼事了？”萱娘把紙條給了隨後跟來的凌遠霄。
“聽說遼國從西夏那邊撤兵了，康王想必是擔心遼國從東北進攻夏國。”
“這麼快遼國就從西夏撤兵了？”萱娘默算了一下，李欽他們趕到西夏也才月餘。
“也算是瑞王他們運氣好，聽說蒙古人又回來了，遼國自然要先顧好他們自己。”
“那瑞王他們？”
“正在跟夏國協商，估計用不了多久也該回來了。”
“那他？”
“無妨，皇上不會由著他一直留在東北，底下還有這些皇子們等著出門呢。”
萱娘聽了一笑，這下她倒是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山花的親事了，定在了十月初八日。
山花出嫁後，依舊做了萱孃的管事娘子，料理各處的賬目。
冬天來臨的時候，華錦軒的生意好了很多，不僅僅是因爲各式各樣的宋錦，還因爲華錦軒多了一種新的叫棉布的東西，細白棉布冬天做褻衣穿最合適不過了，比絲綢的更貼身更柔和也更保暖。
萱娘也是先拿了一匹布給凌遠霄、殷老爺子和宋氏各做了一身褻衣，得到了他們的一致肯定，這纔敢把這洗白棉布擺到了華錦軒裡，放在那一堆花花綠綠的錦緞中間，倒是也顯眼。
這天，萱娘剛從李宅回來，便見凌嘉晟、凌嘉明、凌嘉昊、凌嘉暘四個來了，凌嘉昊的身後跟著一對大花山雞。
“咦。今兒怎麼這麼齊全？”
“五姐，我們剛從大姐家回來，大姐夫回來了。”凌嘉晟說道。
“這麼快？”
李錦還沒有回來呢。
“五姐姐。今兒大姐夫看見我的兩隻山雞，還誇了半天呢。”凌嘉昊現在跟萱娘比較親近。
“誇你還是誇雞？”
“五妹。你不知道這對山雞給八弟贏了多少大錢，不光這個，還有多少人爭著給八弟送禮，就爲了看看八弟的山雞。”凌嘉明眼角含笑說道。
“纔不是呢，五姐姐別聽大哥的，大哥說的我好像整天不務正業似的。”八郎鼓起了胖嘟嘟的腮幫子。
“是嗎？那你告訴我們，你都務了些什麼正業？”凌嘉明逗趣道。
“哼，我跟三哥這些日子跟著山雞學武功呢。三哥自創了一套拳法，連父親都誇他厲害呢，今兒大姐夫也看了。”
“真的？”萱娘問。
這倒是一個意外的驚喜，無心插柳。
“是真的，五妹妹，你能不能也送我一對山雞？”凌嘉暘問道，問完了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頭。
“五姐姐，你就給他找一對吧，省得他總跟我借。眼饞我的，我也會跟著三哥學了幾招，不信你瞧。”凌嘉昊說完。真的拉開了架勢。
兩隻山雞見了，也忙擺開了架勢，微低著頭，抻長了脖子，打開了翅膀。
凌嘉昊彎腰低頭一拳過去，山雞往後一退，縱身一躍，到了凌嘉昊的後背，凌嘉昊一個快速轉身。一個螳螂腿掃過去，同時右手再一拳。山雞再次躍了起來，凌嘉昊雖然沒有碰到山雞。但是萱娘看得出，他的動作很敏捷，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好，回來我再給你們找一對山雞，還要別的嗎？說不定到時你們還可以創一套兔拳、狼拳、雕拳什麼的。”萱娘笑道。
“真的嗎？我想要一對雕。”凌嘉暘眼睛亮了。
“雕不能送你們，不過可以陪你們玩玩。”
萱娘說完，外面忽然有了動靜，春杏掀了門簾一看，道：“好像是小黑小白回來了，還有呢，還有毛毛它們也回來了。”
小黑小白在上次送信後，萱娘聽凌遠霄說東北怕不穩定，又打發這兩隻雕去找李錦了。
故而萱娘一聽是它們回來，且這六隻雕都回來了，這次應該就是李錦回來了。
果然，萱娘走到外面，從小白的腿上找到一張紙條，依舊是短短的幾個字：“已歸，平安，勿念。”
“勿念？”萱娘再次看著這兩個字，念出了聲，然後擡頭看了看天空。
都回來了仍是沒有開口讓她等他，看來，他也是放棄了吧？
此時，李錦正跪在御書房裡，他在東北的時候便聽說了自己的親事，此次跪在李異面前，不過是爲了做最後的一次掙扎罷了。
“胡鬧，你幾時見過皇家退婚的？”李異剛跟李錦提了明年春天成親的事情，沒想到李錦卻提出了要退婚。
“父皇，如果我放棄皇家的身份呢？父皇，你把我貶爲庶民，我願意帶著她遠走高飛，到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孩兒求父皇成全，孩兒真的不能辜負她。”
“混賬，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要放棄自己的皇子身份，朕哪一點對不住你了，你就這麼不想做朕的兒子？”李異氣急了，伸出腳來踹了李錦幾下，也不顧李錦是一路車馬勞頓剛進宮門。
他想到過李錦放不下那丫頭，但是決計沒有想到，爲了凌萱，李錦竟然連皇子的身份也不要，這豈不是說，凌萱比李異重要多了，這傳了出去，他這個做皇上的豈不是要令天下人恥笑了？
從古到今，從來沒有聽說過哪一位皇子爲了一個女人自願貶爲庶民，這要從他李異這開了先河，他該如何面對宗室面對容家面對天下的百姓。
“父皇，孩兒只有一句話，求父皇成全。”
“你自己跪在這好好想想，什麼時候想通了再起來。”李異也懶得面對李錦的固執，拂袖離開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一天過去了，李錦還在地上跪著，只是人卻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本來就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回到宮裡連洗漱都沒有做便第一時間來見李異，這麼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這麼長時間米粒未進，李錦已經頭暈目眩左右搖晃了。
李異得到消息，進了書房。
其實，通過這幾年的觀察，李異對這個兒子還是比較看重的，聰明、大氣，不驕不躁，該藏拙的時候藏拙，該出手的時候出手，可就是有一點不好，太過重感情了。
“錦兒，這皇家退婚的後果你想過沒有？”李異打算好好跟這個兒子談談。
後果？
李錦一愣。
這些日子他心心念唸的只有凌萱，何曾想到過半分那個刁蠻跋扈的容瑾？
倒也不是李錦涼薄，他根本忘了，這一次跟以前不一樣了，因爲這一次，皇家已經下定了。
如今這個問題擺在了面前，的確難倒了李錦。
這皇家退親，後果自然嚴重，整個容家蒙羞不說，容瑾多半也會因爲羞憤自盡，這樣一來，容家還能爲皇家賣命？要知道，容家可是佔據了雁門關一帶的所有防線，他們要是反戈倒向遼國，這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退一步說，就算容家不反，吞下了這枚苦果，可皇家退親，便等於皇家失信於容家，也等於失信於天下，因爲過錯方在皇家不在容家，這要讓李異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李錦喃喃自語道。
他是皇家的子孫，自然知道，李異是不可能爲了一個凌萱而失信容家失信天下的，除非他死，否則，他必須得娶容瑾。
“父皇，側妃也不行嗎？”李錦退了一步。
“不成。”
“庶妃呢？”李錦再退了一步。
“不成。”
原本李異的主意是想讓凌萱留在李錦身邊做一個女官，一輩子不成親輔佐李錦，可見識了李錦對凌萱的瘋狂，這話李異是萬不敢說出口了。
“那孩兒就唯有一死了。”李錦慘然一笑。
他在賭李異的仁慈，一個庶妃根本不會影響到容家，也影響不到大局，爲什麼李異還是不同意？
“你？你是在威脅朕嗎？”李異氣得直咬牙，他還從來沒有被自己的兒子威脅過，這些兒子誰見了他不是戰戰兢兢的，唯恐說錯了一句話惹惱了他，可他倒好，竟然威脅起他來。
“不敢，兒臣只是在求父皇成全。”李錦磕頭。
“好，很好，朕會讓你看看，什麼叫生不如死？”
李異咬著牙說完，便命內侍去傳凌遠霄來。
凌遠霄急急忙忙趕到宮裡，直接被帶進了御書房，先入眼的便是跪在地上搖搖晃晃的李錦。
“永定候，你瞧見了，朕的兒子因爲你的女兒要尋死，他已經十五個時辰米粒未進了，朕命你現在回去，把你女兒嫁出去，什麼時候你女兒嫁出去了，朕就給他飯吃給他水喝。”
“父皇？”
“皇上？”凌遠霄也怒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居然用別人的女兒來威脅自己的兒子？
“小女年方十二。”凌遠霄只得低頭求道
李異不爲所動，板著臉道：“朕想好了，你的女兒還是嫁給這幾大世家的世子，朕看在你的面上，讓她自己挑一個喜歡的。”
李異的算盤自然打得精，這些世家誰不是守著一方邊境，不管凌萱嫁給了誰，都不會白瞎她的那一身本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