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大雪，寧寶昕懨懨地躲在屋內(nèi)，不想出門。一顆心如那冰天雪地般，拔涼。
回來至今，這是第一個真心感謝視爲(wèi)嫡親兄長的小哥哥，沒想到不過幾日就得罪了，人沒了影兒。
“上哪兒去了呢，難道因爲(wèi)雪大，在家貓著？不對啊，前幾日也下雪，他照樣在牆頭跳得歡，莫非，真是我哪裡不周到，他生氣了。”
一旁伺候的香蕓“噗嗤”一聲笑出來，趕緊拿手帕遮住嘴，忍了忍才把笑嚥下去，給炭爐添炭。
“這炭還是阿摩哥哥送的呢，真好啊，一點(diǎn)菸塵都沒有，若是我會做我們就發(fā)財(cái)了。香蕓，你剛纔笑什麼？我哪兒說錯了嗎？”
“姑娘，奴婢不是笑話你，只是聽見你提到‘周到’二字，覺得與你不搭，因爲(wèi)對比秦公子的細(xì)心周到，你就沒有周到的時候。”
寶昕頹然：“真的嗎？我如此粗心？難爲(wèi)你還記得他姓秦。你說，他還會來嗎？錢還沒還呢，一百兩也看不上嗎？”
“秦公子不缺錢，奴婢覺得，他就缺心意。”
寧寶昕胖手在桌上無意識地劃著，很是憋悶。
香蕓搖頭，姑娘太爲(wèi)難自個兒，還小呢，不懂事，不必苛求萬事周到。
香薷端了杏仁茶來：“姑娘，少夫人說了，屋內(nèi)火旺容易乾燥上火，多喝點(diǎn)水，吃點(diǎn)瓜果，不時透透風(fēng)。”
“哦，囉嗦。”
香薷挑眉，看了香蕓一樣，香蕓搖頭，香薷放下杏仁茶，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看著密密的雪花，嘆氣：“今年下雪早就不說了，怎麼比臘月間還大呢？沒有準(zhǔn)備的話，還不得凍死人吶？”
“嗯？”寧寶昕倏地坐起身，毫無準(zhǔn)備的大雪天的確會壓塌來不及維修的房屋，還會讓懶散沒準(zhǔn)備炭的人家受凍。
當(dāng)然，受災(zāi)之時，也是做善事博取名聲的好時候。
前世，臘月間臨洛城城郊連續(xù)七日的暴雪，成就了多少善人的名聲。
暫時將阿摩哥哥帶來的愁緒扔到腦後，寶昕起身安排：“拿我的披風(fēng)來，我去看看孃親。”
這會剛用過早膳，又逢年底，想來孃親正與尤媽媽他們對賬，不算很忙。
在門前披上錦鼠裡子的暖和披風(fēng)，穿上鹿皮靴，出門先去了姐姐屋裡，招呼一聲，然後再到王氏屋子。
門前掛著厚實(shí)的寶藍(lán)滾如意邊的棉布簾子，剛掀開一條縫，熱浪撲面而來，寶昕嚷嚷：“不得了，這是一瞬間從冬季跳進(jìn)夏季了，太熱了。”
香蕓、香薷伺候著脫下披風(fēng)，端坐在暖榻上的王氏擡頭抿嘴笑。
王氏這胎沒什麼大的反應(yīng)，也就那麼幾天就過了，現(xiàn)在胃口好，膚色如玉，光潔細(xì)嫩。
金媽媽、尤媽媽將賬本子拿到一旁，大丫頭春荻端了杏仁茶：“姑娘，這是剛熬的，香薷應(yīng)該給你端去了，還喝嗎？”
“喝，剛纔沒來得及喝，多端一杯來，姐姐馬上到。”
“是，奴婢明白的。”
“娘，您又漂亮了。”寶昕抿了一口，香甜的滋味滾下肚，舒服地嘆氣。
王氏也是近三十的人，被女兒這般誇獎，很是高興，抱著她“嘖”了一口：“小嘴真是抹了蜜誒，娘喜歡。”
寶昕嘻嘻笑，鑽進(jìn)娘懷裡，剛梳好的包包頭又亂了，寶玥進(jìn)門看見，羞她：“妹妹還要吃奶呢，在娘懷裡膩歪。”
寶昕羞惱地?cái)E頭瞪她：“沒有，姐姐才吃奶。”
寶玥“哦”了一聲，“那現(xiàn)在是誰在孃親懷裡呢？”
“哼！你是嫉妒我，誰讓你比我大，不好意思鑽進(jìn)孃親懷裡了。”
“臭美！娘，你看妹妹，臉皮太厚了。”
“好了，這有什麼好爭的。”
寶昕坐直身子，胖乎乎的腿兒盤著：“娘，這幾日大雪，比臘月還厲害，女兒想著肯定有人家受災(zāi)，我們要不要幫一幫他們？”
“那是做善事哦，”王氏驚訝：“囡囡……啊，老是忘記該叫瑾兒，你怎麼想到做善事的？”
“幫助他們就叫做善事嗎？這還需要想嗎？”
寶昕衝寶玥眨眨眼，寶玥皺皺小鼻子，鬼靈精。
“娘，妹妹說的對，我們雖然日子一般，比受凍捱餓的人家還是好過些的。就是不知道是個什麼章程。”
“玥兒說得對，做什麼事都得有個章程。侯府沒分家，我們不能自作主張，否則，你們的祖母、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可容不得。”
寶昕抓抓耳朵，真是煩人，“那怎麼辦？回稟一聲，願意做就做，不願意做我們再自行安排？”
“今晚去主院用晚膳，娘就先回稟一聲。若是不同意，我們……再說吧。”
寧寶昕噘嘴：“娘，難道您怕用錢？女兒記得您說過，我們家孩子無論大小，自出生日起，每年都會在生日當(dāng)天存兩千兩到銀莊，女兒願意拿出這錢做善事，夠了吧?”
“女兒也願意。”寶玥站起身，婀娜的身姿已經(jīng)有了少女的妍麗。
王氏沒想到孩子們這麼懂事，積德行善應(yīng)該鼓勵，“不用你們拿錢，咱七房低調(diào)，但是並非窮酸，拿出一筆錢儘自己的力量救濟(jì)受災(zāi)的百姓，還是沒問題的，也算是，爲(wèi)你們弟弟積福。”
“孃的意思是，哪怕侯夫人不願意，也做？”
王氏點(diǎn)點(diǎn)頭，又皺眉提醒她：“別一口一個侯夫人，小心在人前說漏嘴，還是叫聲祖母的好。”
寧寶昕鼓了鼓小胖臉，改口容易，但是心裡那道坎過不去，她不配。
寧世昀回家，王氏與他商量了一番，決定無論侯府怎樣，她準(zhǔn)備拿錢置辦些棉衣、薪炭、糧食、普通風(fēng)寒藥品救濟(jì)災(zāi)民，再施粥五日，想來，那時做善事的會更多，他們就不用一直湊熱鬧。
“我看成，只是，要你破費(fèi)了。”
王氏白他一眼：“一家子，要如此生分？難道你我還不如瑾兒、玥兒？”
卻說秦恪在別院，正拿著木杯子發(fā)呆，他的先生兼幕僚昌義請見。
“公子，容在下陪您前往外城和城郊，配合京兆尹查看災(zāi)情。”
“我去做什麼？拿錢出來救災(zāi)不就行了？讓那些想表現(xiàn)的去。”
“公子，不得不去啊。”
秦恪閉了閉眼，他搞不明白定了他克親之名的祖父是什麼意思。
“走吧，凍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