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章 俄何燒戈

而且漢軍在兵力上並沒有優勢，比單純的魏吳任何一方都要少，更別說可能逼得對方聯手。那樣的話，又一個走麥城就可能出現了。

即便是這次在荊州搗亂，也不是傅僉勇猛，自己本事大，而是魏吳之間的矛盾很深，戒心太重。

吳軍一直想奪取襄陽，北上取南陽；魏軍一直想奪取荊州，東下取建業。雙方的弦繃得都很緊，稍有風吹草動，就可能廝殺。

這也意味著，在這個三方關注的地方，曹魏不可能集中兵馬進攻上庸，與漢軍開戰。因爲孫吳可能漁翁得利，謀取襄陽。

想到了這一點，李坤纔沒有負擔地安心北上。

“荊襄九郡不可取，東出的想法只好放棄。”李坤又說到自己的結論。

“那怎麼辦？”

“走老路唄，圖謀涼州，圖謀隴右。”李坤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新路可走。

“現在這是爲蜀漢規劃嗎？”劉雲問道，很是興奮，

“兄長決定留下了？”

“看你說的。”李坤道，“我雖然懶散，隨性，但也不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的人。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還是知道的。不管最初怎麼樣，錦城的善意是很明顯的，我知道。”

劉雲突然起身，抱住李坤的脖子，口中喊了聲“兄長”，便哭了。

李坤也很無奈。許久看劉雲還在哭，便言道，

“別哭了，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胳膊，還有身上。我不是歹徒，你也不能這樣吧。”

劉雲這才意識到什麼，馬上縮回了被子，臉紅紅的。

“你別多想了，不試一試，總不甘心。”李坤道，“我給你說幾個事情，如果你覺得可行，就傳信給錦城。如果不行，我也不會走，會陪著你的，但是錦城的事情，我是不想管了。”

“兄長說。”

“第一個，沒有把握。我沒有在這些地方征戰過，也沒有來過，對如何做沒有什麼把握，只能去試試，慢慢的找辦法。可能成，也可能不成，不能做保證。別說當個馬謖，可能連普通的一兵都不如。這是在冒險。”

“第二個，獨立決策權。既然是試試，那就不能動用太多的兵力。何況蜀漢弱小，又是休整的時候，也動用不了太多的兵力。基本上是一兩千人吧。後邊要有三千或者五千人接應，可以撤回來的。最多不會超過一萬。但是這點人，面對數千，數萬的魏軍，領兵的人必須有絕對的自由決策權。否則今天一個指令，明天一個旨意，別打了，直接回家吧。”

“第三個，不做官。我是個做實事的人，不喜歡那些虛名，對官位沒有興趣，也不喜歡那些成天重複的瑣碎事務，所以官是不做的。”

“第四個，就是你。我不喜歡你的公主身份。在宮中我管不了，但是和我在一起，我喜歡的是雲兒，是自己的夫人，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還有，我可以選擇離開。而且是帶著你離開。”

劉雲聽著，一會兒說道，“妾可以答應兄長，隨後是需要錦城決定的。明日就轉告過去。”

“行，”李坤道，“安心睡吧，我不會離開你的。”

天一亮，衆人離開了宛城，沒有往東北方向去潁川，然後轉道雒陽；而是直接去了西北方向，過武關，去了長安。

此時是延熙元年（238年）四月中。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就要好好想想了。做一些準備，實地去看一看。

“先帝和丞相當年圖謀的涼州，其實包括三塊：關中，隴右，西涼。既然準備做，現在就要在這些地方走一走，心裡有個數。”

在車子裡，李坤對劉雲說著自己的打算。

“這一次路途遙遠，天氣變化大，環境還不熟，恐怕你要受苦了。不行的話，到了武功或者陳倉，你就南下回錦城，我帶著傅僉去。”

“不，妾跟著。”

“你別勉強。既然答應你了，我會去錦城的。”李坤道，“再說了，你不在這，我安全點。”

“不，妾跟著。”劉雲很堅決。

李坤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劉雲怎麼會明白這個？現在都挑明瞭，一個大男人，成天時不時的抱著一個青春少女，還不想出格，不難嗎？

過了一會兒，劉雲言道，“如果錦城都答應了，妾想讓兄長也答應親事，可以減少不少麻煩的。”

李坤想了想，“行，這是早晚的事，說開更好。你看著辦吧，我尋思這西行路上的事。”

“嗯。”

李坤叫過傅僉，“進了武關之後，沿途的路上你注意一些，主要是地形。特別重要的地方，我會親自帶你看，咱們倆都注意。”

“諾。”傅僉現在對先生非常地信服，完全是本能地答應。

李坤規劃的新路線是從宛城往西北走，過了武關就是進了關中，往前走就是長安。

但是快到長安的時候，李坤沒有進長安，卻是轉而向北，轉道了新豐縣，接著西北去，到了高陸，池陽，然後再南下，進了長安，這相當於圍著長安轉了大半個圈。

然後從長安西門出，進入扶風郡的治城槐裡。在這裡，李坤一行住了兩天，在城內外轉了轉。

“兄長，這個地方很重要嗎？”

“嗯，這是扶風郡的治城，是長安的西大門。如果漢軍佔領了這裡，下一步就可以兵臨長安。”

隨後繼續西行，到了武功。這裡是丞相最後一次北伐的時候，魏軍主將司馬懿的主要屯兵地。

接著西行，過了眉縣，就是北原。在這裡，李坤停留了兩天。

北原已經沒有了駐軍，五丈原已經空無一人。帶著衆人，李坤登上五丈原的原頂，看著東西兩側的深溝，還有南方的秦嶺，北邊若隱若現的山巒，再極目東望。

秋風五丈原，何其悲涼，緣由還是沒有成功。

“走吧。”

西去走雍縣，需要首先經過陳倉。李坤再次問劉雲，在陳倉渡過渭水就可以到散關，就可以回錦城了。

“你確定不回去嗎？”

“不回。”

“那走吧。”

從雍縣北上，經過渝麋，沿著汧水可以到汧縣，這一路走的就變慢了。

到了汧縣，算一算走了將近一千二百里，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時令到了五月中。

再這裡歇了兩天，開始沿著關隴大道，上隴山。

從汧縣往西北走，過了隴關，然後折而西南，爬過隴山的最高峰老爺嶺，再次彎彎曲曲地往西走，到了秦時設置的邽縣故地。

李坤住了兩天。

一是在這裡有兩條路。一條是南下走清水，可以到廣魏郡的治城臨渭，接著西去就是有名的上邽，接著西去是冀城。

另外一條就是繼續西去，可以到達有名的街亭，就是馬謖丟掉的那個地方，然後擇路南下去冀城。

二是傅僉告訴李坤，自從上隴之後，身後似乎有一隻隊伍，緩緩地尾隨著，不遠不近的。

到了秦時邽縣故地，李坤一行住了下來。對方也進了鎮子，住在隔壁。

“什麼人？”

“羌人，西羌。都是騎馬的。”

“有多少人？”

“一百來人吧？”

“那咱們打是打不過了。”李坤道，

“是，”

“領頭的呢？”

“不清楚。”

“劉伯。”李坤喊道。

一會兒，劉福趕過來。自從宛城西行以來，劉雲已經放棄了這些人的指揮權，都聽李坤的示下，自己在後邊做起乖乖少女。

“劉伯，麻煩你到隔壁去一趟，和對方聊聊天，瞭解一下對方的情況。”

“諾。”

天快黑的時候，劉福回來了。回報到，這支隊伍是西羌來的，到關中採購貨物，現在往回返。

“他們對咱們有不良意圖嗎？”

“不知道。”

“他們採購什麼貨物？”

“糧食。”

“隴西缺糧嗎？”

“先生不知，隴西是羌人的集中居住地，大多以放牧爲業，多以牛羊爲食，糧食本來就不多。現在應該是爲了過冬儲備的。”

“哦，蜀漢爲什麼不賣給他？”

“蜀漢的糧食雖然不少，但是運到這裡，成本還是挺高的，不劃算。”

“哦，他們領頭的是誰？”

“是位大漢，挺猛的，叫俄何燒戈。”

“叫什麼名？”李坤問，

劉福道，“這個名字是挺拗口的，叫俄--何--燒--戈。”

李坤立刻站起來，在屋裡開始踱步。不一會兒，轉過身來，

“劉伯，你再去一趟，說請他喝酒。如果他對糧食有興趣，可以幫助解決。”

“先生，咱們解決不了，蜀漢也解決不了。”

“你去吧，就說幫助，也沒有說賣給他們。”

“諾。”

“今天兄長看妾的表情有點奇怪，”晚上，躺在牀上的劉雲看著李坤的表情，輕輕地問道。

“是，我想請你幫著辦點事。”

“妾同意，什麼事？”劉雲立刻來了精神。

“隔壁住了一隊西羌人，大概有一百多點，領頭的叫俄何燒戈，看起來很勇猛。我想把他們拉攏過來。”

具體地說，既然他們是到關中籌糧的，沒有買到，那麼蜀漢幫著解決了，慢慢地就變成自己人了。

李坤介紹自己的打算，

“明天我請他來喝酒，你以公主的身份出席一下，表示一下和善之意。”

“沒問題。可是咱們沒有糧食。”

“我知道。明天和他談完，瞭解一下情況再說。”

“好，聽兄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