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聽到葉晉樑這些緩緩道出的話，渾身都打了哆嗦，直哭道：“不要，不要——”
好不容易被葉晉樑放開，丟到了一邊去，現(xiàn)在又因爲(wèi)沒法子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而跪著撲上前，拉住了葉晉樑的袍裾：“不要，求求你……不要休了我，我好不容易纔如願以償?shù)募藿o你，不要休了我……”
哭得滿眼婆娑的望著兩個女兒，她不捨：“品茹與柔姿是我生的，怎麼能與我斷了母女關(guān)係？”
葉晉樑生氣的一腳踢開了她：“如果可以，我倒想品茹與柔姿不是你生的，你……不配。”這樣惡毒的女人，若讓她繼續(xù)教葉品茹與葉柔姿，還不知道會教出什麼樣的女兒來。
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手高眼低，尖酸刻薄，心眼小，容不得人了，以後呢？
養(yǎng)不教，父之過，他已經(jīng)“過”了好多年了，絕對不可能再容曹氏再禍害兩個女兒。
“一個時辰後，你收拾你的東西，滾出葉府。”這裡再也容不下她了。
“晉樑……”不能喊夫君了，曹氏便撕心裂肺的喊著葉晉樑的名字，“我不就一時鬼迷了心竅，殺了姐姐嗎……你就這樣狠心對我……”
“讓我們母女分離……”
葉晉樑看她還將蘭氏之死說得如此輕巧，終於忍無可忍的下令：“來人，將這個毒婦拖下去，不要再讓我看到她！”
“晉樑……”曹氏真的是怕了，哭得不成人樣……
連葉品茹與葉柔姿也被嚇哭，她們的爹爹竟然要娘與她們斷絕母女關(guān)係，她們的娘忽然就被休了……
這一切變得太快了，她們完全接受不了……
曹氏聽聞葉晉樑要人將她拖下去，嚇到了，這一去，就再也改變不這既定的結(jié)果了，掙扎著：“不要……我不要……”
既然葉晉樑已經(jīng)鐵了心，她哭著，只想到了另一個人……
對，葉娉婷……
曹氏快要絕望的眼中忽然又放出了光亮來，瘋了般的衝到了葉娉婷的腳下，葉娉婷自方纔站出來讓葉晉樑放了曹氏以後，就一直站在廳中，看曹氏終於有了報應(yīng)，雖然根本不能與孃親的命相抵，但終究是受到了懲罰，不想再看曹氏一眼，正別眸看向了別的地方，結(jié)果一股衝勁傳來，曹氏已經(jīng)撲到了她這兒。
“娉婷，姨娘知道你最善心，你一定願意幫姨娘對不對，你看在姨娘對你這麼好的份上，今兒早晨還去給你送東西的份上，幫幫姨娘，和你爹說說，讓他不要休了姨娘，不要讓品茹與柔姿與姨娘斷了關(guān)係，你爹向來最疼你，最*你，最聽你的話，他一定會同意的……”
曹氏黔驢技窮，走投無路，只能這樣轉(zhuǎn)而來求葉娉婷，口裡還是說著她對娉婷的那些“好”……
全然忘記了今兒早晨自己是怎樣對待葉娉婷的，也忘了她今早在攬竹居的那些狂言，忘了自己囂張的樣子，忘記了自己是如何警告葉娉婷，說她當(dāng)年能讓葉娉婷過得不好，能讓她變傻，今後依舊可以……
她把自己的那些陰狠全忘了……
葉娉婷本就對她心裡有恨，今兒在竹林裡聽到真相的時候，都?xì)獾每拗n進(jìn)宇文凌曄的懷裡了，都已經(jīng)說要掀了她的皮了，她現(xiàn)在還不知死活的跑上前來，要她幫忙……
只見葉娉婷忍著哭意，這一次絕不心軟：“我爲(wèi)什麼要幫你。”緩緩問道。
她會對值得的人好，但不代表她會是非不分到會去幫曹氏，讓爹爹放了她不殺了她，已經(jīng)是她最大的寬容了。
孃親死了，命也回不來了……
葉娉婷難過的又別眸。
曹氏聽到葉娉婷的回話，連葉娉婷這條路都被堵死了，果然多行不義必自斃，整個人跌坐下來，傻傻的回頭看著葉柔姿與葉品茹，喃喃的念道：“我的品茹，我的柔姿！”
剛唸完，就從大廳外頭衝了兩個小廝，將曹氏拉下去了。
曹氏還掙扎著：“不要……我不要！”可惜怎麼掙扎都無用，只剩下她哭著喊著不甘失去的聲音……
看著自己的孃親被帶走了，葉品茹與葉柔姿也跌坐下來，嘴裡小聲的喊著：“娘……”
葉晉樑對曹氏已是仁至義盡，只把她趕出相府，沒有送官，此刻聽到葉品茹與葉柔姿的喊聲，兇道：“不用再叫娘了，以後你們沒有娘！”
他也不再有曹氏這一個女人：“若你們還把曹氏當(dāng)娘，我就沒你們這兩個女兒！”
葉柔姿與葉品茹被葉晉樑嚇得住了嘴，若葉晉樑不認(rèn)她們，不再將她們當(dāng)女兒，那她們就連相府小姐都不是了……
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看著葉晉樑……
葉晉樑身心俱疲，大怒過後是陣陣心悸，痛得擡手又重新按住了胸口，對著身側(cè)的丫鬟道：“將我扶出去。”
身旁站著的丫鬟聽了葉晉樑的話，立即上前來，一刻也不敢遲緩的扶住葉晉樑。
葉娉婷只覺得爹爹遭受了這樣大的打擊，心裡定是比她還痛苦，只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發(fā)了那麼大的怒，甚至連葉品茹與葉柔姿都不能罵半句，可今後看到葉品茹與葉柔姿，爹爹就會記起這件事，忘不掉……不斷提醒著……讓他永遠(yuǎn)籠罩在這樣的陰霾之中吧？
“爹……”不由得擔(dān)憂的出了聲。
葉晉樑聽到了葉娉婷的聲音，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了。
他可以撐下去，半生都過來了……
只是緩步艱難的走出大廳，走出去前，用心痛得不能自己的眸光看了還猶呆坐在地上的葉品茹、葉柔姿一眼。
下了禁令：“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命令，你們兩個留居莊園，哪裡都不能去。”
他會請個私塾師傅，專門入住相府，好好教教她們廉恥禮儀，令她們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爹……”這回是葉品茹和葉柔姿出了聲……
可是葉晉樑不再搭理她們了，徑直緩步的徹底走出了大廳，葉晉樑走了以後，其餘大廳裡伺候的人也跟著下去了，一下子原本塞得滿滿的大廳頓時空了下來。
葉娉婷在廳中站著，愣愣的，望著葉晉樑離去的背影，太累了，失了力氣，準(zhǔn)備連連朝後退幾步的時候，一雙大手從背後將她扶住。
是宇文凌曄的……
幽深的眸子裡頭深含了對她的擔(dān)憂。
“凌曄……”葉娉婷心裡頭難過，抽了抽鼻子，又想哭。
“娉婷別哭。”淺聲的安慰，低沉的聲線彷彿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讓葉娉婷從那種疼得讓人難以呼吸的傷痛中出來。
緩緩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勉強(qiáng)的扯脣笑了笑，告訴他，她很好。
宇文凌曄握緊了她無力的小手，手心的溫度因爲(wèi)彼此的緊貼而傳遞過去，一下子便暖了葉娉婷的心。
輕輕的攬著她，想將她帶出大廳，一起回攬竹居去：“我們回去吧。”
又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
一旁不遠(yuǎn)處，葉品茹與葉柔姿還在地上呆呆坐著，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孃親沒有了，爹也不愛她們了，至少以後在相府的地位下降了，再也不是千金的相府大小姐和相府三小姐了……沒有娘呵護(hù)的日子，以後可怎麼過……
不僅如此，爹爹還要關(guān)她們禁閉，要把她們關(guān)在莊園裡，不許她們再出去，完全沒了自由……
想到日後暗無天日的日子，她們倆就開始瑟瑟發(fā)抖，一齊將陰狠的目光投到了葉娉婷身上來，下一刻已經(jīng)從地上站了起來，齊齊朝葉娉婷衝了過去，攔住了葉娉婷與宇文凌曄的去路：“不許走！”
好大一聲，彷彿還帶著哭音和恨意：“葉娉婷……你還我們的娘……”
葉娉婷本來就沒什麼心情，只靠著宇文凌曄扶著才能勉強(qiáng)走回去，卻看到猛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攔著自己去路的葉柔姿與葉品茹，不想搭理，於是挪眸。
不說話，擇了另一條路走。
葉柔姿哭得梨花帶雨，與葉品茹一起，看到葉娉婷不理會她們，兩個又瘋了般朝著葉娉婷離去的方向上前去攔葉娉婷：“葉娉婷……你當(dāng)初沒死，現(xiàn)在又不傻了，你是回來報仇的，對不對……娘殺了大娘這件事一定是被你誣賴的……那些證據(jù)是假的，對不對……是你讓爹爹休了我們的娘……”一邊哭，一邊推搡，罵道，“你從來就是這樣，見不得我們有娘，當(dāng)初爲(wèi)什麼不將你害死算了……”
她們好恨葉娉婷，嘴裡不斷控訴著，抱怨著：“快將我們的娘還給我們……”哭得又兇又狠。
葉娉婷聽著她們的話，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咬，若是平常還有些心思搭理她們，可今天……她實(shí)在不想與她們兩個瘋子糾纏。
只見葉娉婷停了半晌，像是等她們倆有自知之明讓道。
從回到相府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沒有教訓(xùn)她們兩個，已經(jīng)算是很好了，可曹氏被休了以後，她們又衝上來纏著，是鬧哪般？
葉柔姿與葉品茹見葉娉婷不回她們的話，表情哭得悽慘，又委屈……
她們的心裡也苦，救不了曹氏，沒有辦法……
只能拿葉娉婷出氣……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們說中了……”
葉娉婷心裡的一小簇火終於被她們這不識好歹的行爲(wèi)點(diǎn)燃起來了，她不說話，她們竟還堵著她的道，停了半晌過後，只見葉娉婷終於擡眸看向了她們……
葉品茹與葉柔姿只覺得彷彿有道冷冷的目光看了過來，打了個顫。
緊接著便是葉娉婷冰冷的聲音傳來：“讓開。”終於說話了。
她們倆同時怔了一下，死鴨子嘴硬：“你……你憑什麼……”叫我們讓開。
話未說完，已被打斷。
“七年前，你們害我癡傻之事，我已經(jīng)沒有與你們算賬了，傻子夫君也只是對你們略微教訓(xùn)，此刻從湖裡上來了，你們倆是不是又好了傷疤忘了疼？嗯？”聲音如此平靜，可這平靜之下卻是藏著暗涌……
她的心很痛，很難過，不要再在這樣的情境之下還與她糾纏不清。
既然她們太沒有自知之明，那麼幹脆就一下子講清楚好了。
頓了頓聲，繼續(xù)道：“現(xiàn)在，孃親之仇猶在，你們不要再惹我。”
葉娉婷從來未這麼直白的說狠話，雖然她也只是在闡述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今日十年前曹氏殺害孃親之事敗露，爹爹怒急之下看在葉品茹與葉柔姿的面子上只將曹氏休出家門，剔出族譜，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了，若是再狠一些，就扭送到官府，判一個謀殺之罪……連命都保不住，這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可惜有人還傻傻辯不清情況。
葉品茹與葉柔姿本來還在哭鬧，聽到了葉娉婷這兩句話，終於怔怔的愣了下來，像是認(rèn)清了現(xiàn)實(shí)一般……
如夢初醒，柔姿哭著：“姐姐……”
微微拉動了葉品茹的衣袖。
葉品茹也終於緩過了神來，是啊，七年前她們將葉娉婷推入了湖中，期間七年又是百般欺負(fù)，更何況十年前……似乎孃親真的害了大娘，這樣的話……
葉娉婷沒有找她們報仇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她們竟然還如此不懂事的攔著她的路，不讓她走……
葉品茹咬著自己的脣，終於緩緩?fù)碎_，讓了一條道給葉娉婷。
葉柔姿也跟著讓開，哭得好傷心，不斷打著哭嗝，抽著氣，一雙眼睛哭得通紅……
葉娉婷無視她們，見她們終於讓開，不想再逗留，低下頭，尋了宇文凌曄的手，直接挽住，主動十指緊扣，略帶哭啞的聲音：“夫君，我們走，回攬竹居……”
身後傳來宇文凌曄低沉的聲音：“嗯。”
兩個人一起步出了莊園的大廳，宇文凌曄走之前深邃的眸微微睨起，只稍稍一偏，落到了葉柔姿與葉品茹的身上。
凌厲的眸光，忽然又將葉品茹與葉柔姿恫嚇得朝後一跌……像是在警告。
若日後還有方纔那樣放肆的行爲(wèi)，小心香消命殞。
兩個人驚恐得瞪大了眼睛，又跌坐到了大廳中央，頹敗得猶如喪家之犬。
她們似乎……真是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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