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上元節賞燈

何景槐沒想到她如此坦率，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接口。

想了一想，又覺得這纔是她的性子。

不由地慶幸廟會那一日，他約她今日同遊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打斷。

他要做就做十拿九穩的事。

“何大人？”崔禮禮歪著腦袋看他。

何景槐一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只要不離開京城，崔姑娘可自由行走。”

“崔姑娘放心，何家不會參與此案，本官也定會秉公處理，查清原委。”何景槐放下茶盞，正色說道。

“東家也要逛燈節嗎？今年比往年的熱鬧許多。說是諶離使臣在，聖人特旨讓全城都點燈呢。晚上城樓上，聖人還要親自來點龍燈。”

這個節骨眼出來了？崔禮禮心中不免疑惑，莫非又要有什麼新動作？王管事殺人滅口不成，還要再殺一次？

“拾葉，你去看看。”

“奴陪東家去逛燈節吧？”舒欒問道，他今日難得將平日披著的長髮束了起來，少了些柔媚。

崔禮禮兩世爲人，前世寡居多年，從不曾出門遊過燈會。按照前世沈延出門的習慣，還有一個時辰，她自然要四處逛逛。哪裡喧鬧，去哪裡。

拾葉握了握腰間的劍，這纔看向阿秋：“你帶路。”

夜色未沉。街頭巷尾，樂聲陣陣，百戲藝人各展所長，人潮洶涌。

“這位姑娘，喜歡的話，賞個錢吧。”變戲法的人向崔禮禮拱了拱手。

不遠處，雜技藝人正在表演高空走鋼絲，他們身輕如燕，步履穩健，即便在細如髮絲的鋼絲上也能行走自如，令人歎爲觀止。

今晚要做之事，不能出紕漏，再說，街上人多，萬一扈如心要動什麼歪腦筋，防不勝防。姑娘的安危更重要。

九春樓的小倌們穿著自己喜歡的衣裳，站在廳中，準備出去賞燈。

崔禮禮指著高高的城樓：“是的。一會聖人會站在那裡點燈。”

從人羣裡擠出來，遠處的戲臺之上，旦角娉婷，水袖輕揚，一曲《婚走》唱得纏綿悱惻，令人心醉神迷。《鬧鐘馗》裡，武生矯健，刀槍劍戟舞得虎虎生風，一招一式盡顯英勇之氣。

當真是賞心悅目啊。

崔禮禮摸出一塊碎銀，遞給了他。變戲法的人接過銀子，連聲道謝。

忽地，她轉過頭來，朝他招招手，見他不動，伸手將他拉到身邊，笑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人：“好像有人在找你。”

“快走，快走！”崔禮禮揮揮手。待小倌們走清淨了。她才帶著拾葉和春華出了門。

拾葉皺了眉：“人在哪裡？”

夜幕降臨。

燈棚下支著的燈，紮成不同模樣，皆栩栩如生。貓兒狗兒兔兒乖巧可愛，虎獅狼豹也扎得威猛，還有那騰雲駕霧的神仙，泛著光暈，也顯得愈加的慈眉善目。

這份情，有些難以報答。

“奴不離開姑娘。”拾葉難得倔強。

“王管事，不，王文升那邊”

拾葉沒看過。進了繡使的營子，沒有年節，只有訓練。

“大人高風亮節，鐵面無私，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崔禮禮先拍了馬屁，再說重點，“我只想提醒大人，莫要忘了十七公子是怎麼死的。”

“好啊，你帶著我飛起來，飛過去。”阿秋張開雙臂，等著他來摟自己的腰。後面的人一推，將她推向拾葉，差點抱住他，拾葉擡起手臂，格開了她的投懷送抱。

十七公子進刑部當日就“畏罪自殺”，這案子至今也只能當作一樁懸案。

阿秋抓著辮子敦促道：“快些吧，一會跑了，我可不管。”

這五光十色的日子，讓他心中升起一絲如夢似幻的旖旎。他跟在崔禮禮身後，靜靜地注視著她，看她的臉龐被各色的花燈映得紅潤。

京城最繁華之處，就在九春樓所在的錦繡街。

春華又拽拽拾葉的袖子：“你看過這樣的燈沒？這麼大！點亮了，得多漂亮！”

一眼望去，五十個俊俏小郎君，或清俊、或倜儻、或柔美、或陽剛、或儒雅、或英挺。

道路兩旁支著燈棚，五彩斑斕的花燈起起伏伏延延綿綿直到城樓上。

“東家。”“東家。”

“那，奴們就先走了。”

“當真是好看啊！”春華忍不住嘆了一聲，又咦了一聲，她發現了一條長長的巨龍的花燈，蟄伏在遠處城樓底下，“聖人要點的就是這個龍燈嗎？”

拾葉只得跟著她走。

“那就快些走！”拾葉沒有看燈的心情。

只要王管事活著，就能牽連出謝敬才。兵部一出岔子，出征的事自然就會擱淺。王管事被抓這事，怎麼看，都像是陸錚的手筆。

見到崔禮禮來了，一個個面帶春風地笑著向她行禮：

阿秋這才轉過頭來看她：“那個長著一雙白手的人。我看到他了。”

送走何景槐，崔禮禮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拉著拾葉往人多的地方鑽。人潮涌來，她被擠得一踉蹌，身子貼在拾葉的胳膊上，臉上笑得愈發燦爛，擡起手指著花燈：“拾葉，你看這蓮花燈，真好看。”

拾葉一看，是阿秋。

何景槐讚許地頷首：“我已命心腹守在牢中。”他站了起來，摩挲著墨玉指環笑道：“行了，不耽誤你與小情郎相約。刑部還有事，本官先走了。”

阿秋嘴脣一勾，帶著笑意，手順勢往拾葉掌心裡鑽：“我拉著你，今晚人多別走散了。”

“不用不用，”崔禮禮走到他們中間，小手有意無意地來回拍著他們結實的胳膊，“你們好好玩。”

“阿秋姑娘。”崔禮禮問道，“你看到誰了？”

“今晚可以見到聖人的龍顏了。”

只聽見一陣譁然之聲，一羣人正圍在一起看什麼。崔禮禮連忙拉著春華和拾葉擠了進去。 原來是有人在變戲法。那人手法嫺熟，不過眨眼之間，就變出了一隻鴿子。鴿子撲棱著翅膀，飛上了天空。

見到拾葉阿秋快步迎上來，一臉的正經：“拾葉，我看到那個人了。”

阿秋隔著攢動的人羣，指指遠處的城樓：“前面，我剛纔來的時候，看到他在那裡。”

崔禮禮站在階梯上，忍不住笑出了聲。待底耶散的事一了，她就帶著春華和拾葉去一趟江南，籌備籌備，再開一個九春樓分號。

“你放心。我今晚安排得很妥當。你速去看看，能抓就抓了送刑部。再說現在還早。你趕得回來。”崔禮禮輕輕地推了拾葉一把。

周圍的人羣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崔禮禮也忍不住笑了，這戲法雖然簡單，人人都知道是假的，卻都想著看從無生有，或者從有變無的那一刻。

他挑了一條對崔家威脅最小的路。

沒穿乞丐的衣裳，還梳著一條長長的辮子，用紅紅的繩子繫著，沒有髮飾，只簪了幾朵紅梅。

畢竟，她願捨身，人家不要。

等擠到城牆底下，已過了大半個時辰，拾葉問道：“人呢？”

阿秋抓抓腦袋，四處看看：“剛纔還在呀。”卻又忍不住狡黠地偷笑，可算是得了機會跟他過上元節呢。管他願意不願意呢，先騙過來了再說呀。

拾葉臉色一沉，一把揪起她的衣領：“你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