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晗月低著頭,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她察覺到某個妖孽般的男人正在看著她,那種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早就領(lǐng)略的十分透徹。
他這麼好心留她下來用午膳,肯定動了別的心思,只可惜,她再怎麼知其深意,也抵不過他淫威之下的冷暴力。
哼,美食當(dāng)前,吃飽了再說。
她故意垂著眸子,眼觀鼻鼻觀心的一門心思只對面前圓桌上的菜餚關(guān)懷備至,旁的她是正眼也不擡一下。
皇甫修也沒出聲擾她,他深知花費十足的心力作出那樣一幅上乘的畫作,作畫之人必會疲憊不堪,故而,他有意沒讓她即刻就回舒家,以防她回去之後還要做那些丫鬟婢女該做的伺候人的活,如此他有些莫名心疼,於是他才特意安排人將她留在了書房。
好在她不負(fù)他所望,果然睡了一覺。
趁她睡著之時,他便親自著人備了些飯菜,不然,方纔他吩咐下去之時,這飯菜也不會在短短兩句話間就佈置了上來。
皇甫修雖然做了這些,但他並不指望某個丫頭領(lǐng)情,故而,不言不語不擾,他只靜默的看著她將桌上的食慾吃下肚,就已心滿意足。
葉晗月著實是餓了,她吃的很快,不出小半個時辰,她就已然吃不下了,而對面靜坐的皇甫修,似乎並沒有吃多少。
她看了眼皇甫修面前絲毫未減的一碗白飯,再低頭看一眼自己面前已然見了碗底的飯碗,小臉微訕。
她抿了下脣,然後擡起眸子,略顯尷尬的開了口。
“小王爺,王府新請的這個廚子手藝很好,奴婢現(xiàn)在可以告辭了嗎?”
她垂眼掃了一眼桌上,餐盤之中美食去半,她這哪裡是嘗,分明就是狼吞虎嚥,下次再也不餓著肚子來這三王府了,免得丟人現(xiàn)眼,讓這個男人看了笑話。
皇甫修依舊笑如秋風(fēng)般隨意自然,他沒立即回了葉晗月的請求,而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色看向葉晗月,才緩緩開口道:“這菜你很滿意?”
葉晗月愣了一瞬,隨即擡眸定定的看著皇甫修,只見他薄脣微微揚起,笑容溫和,怎麼看他方纔的問話都只像是普通的隨口一問,可葉晗月一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黑瞳,心裡便是一陣忐忑。
她點了點頭,“當(dāng)然,三王府的飯菜,論誰吃了都會滿意。”
可不是論誰都得說滿意嗎?三王府的威名誰敢說個不字。
葉晗月自己雖然沒覺得皇甫修、或者三王府有哪點權(quán)勢壓人了,但、她就是偏生不想順了他的意。
平白無故讓舒老爺準(zhǔn)備壽禮,再刻意讓她來送,再者,又故意留她在這書房這一系列的事,她怎麼想都覺得都是眼前的人故意爲(wèi)之的,如果不是她多想,那他的目的就很明顯,就是爲(wèi)了逗弄她。
皇甫修黑色眼眸裡的笑意,隨著葉晗月的回答驟然加深了許多,他看著她,薄脣輕啓,說話聲如同冬日暖陽下略微開化的溪流,緩緩潺潺。
“這倒是,好歹也掛著個王府的名頭,這吃的自然要比普通人家講究一些,你就說這一桌子的飯菜,若是折現(xiàn)換成銀兩,都足以普通人家買下一間普通小院了。”
他語態(tài)依舊,看不出可惜,也看不出半分的自吹自擂來。
他自是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但他似乎並不介意。
葉晗月聽說她方纔吃的飯菜值一個普通小院,杏仁眸子還是忍不住的睜大了一瞬。
這麼貴的飯菜,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話果然不假。
真沒想到,這三王府盡然比舒家大院還要腐敗,嘖嘖。
葉晗月鄙夷的輕瞟了眼桌上剩餘的菜餚,心裡甚覺可惜,早知道這麼貴,她就都給吃掉算了。
皇甫修犀利如鷹眼的眸子,自是將葉晗月的表情上的一舉一動收入了眼底,他很滿意她此時的反應(yīng),那麼,就該進行下一步了。
他邪魅一笑,表情看起來像一隻正在謀算如何抓捕獵物的狐貍。
“小月,你方纔也說了,你很滿意方纔吃下肚的食物,而你一向又和本王分的很清楚,嗯、本王也不想你因吃了這頓飯菜而覺得心裡虧欠了本王,本王深思之下,覺得你還是直接付了這頓飯菜的銀兩合適,免得你回去之後,輾轉(zhuǎn)難眠,那可就是本王的不對了。”
葉晗月此刻的眸子是徹底的睜大了,方纔是因飯菜的天價,這回卻是震驚皇甫修的舉動。
付飯錢?哪裡有這樣的?要不是他逼著她留下用膳,她纔不會吃。
她抿緊著脣,顯然是有些生氣了。
“小王爺,這飯菜分明就是您讓奴婢吃的,難不成三王府還有這等規(guī)矩,凡是小王爺請來三王府吃飯的,都要自付飯錢不成?”
這錢若是少數(shù),她現(xiàn)在立刻馬上就丟到他面前去,可……
如此高價,她付不起。
“王府中倒是沒這個規(guī)矩,只不過本王方纔也只是想請小月姑娘嚐嚐輒止,哪裡知道姑娘一嘗便停不下來。”皇甫修精緻的臉上略顯難色,“不如這樣吧,未免你時時爲(wèi)這頓飯菜的銀兩不安,你不付銀兩那就替本王作一幅畫,如何?”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葉晗月頓覺茅塞頓開,原來他做什麼多事就是在這等著她呢?
作畫?莫不是他察覺到她在南來居的畫師身份了?
平日裡她去南來居時,似乎也沒發(fā)覺有人跟著,而且她和林掌櫃每次交易又都在包廂之內(nèi),斷然不會被人偷窺了去。
葉晗月垂眸快速思索了一會,覺得皇甫修興許只是上次見到她無意掉落的畫,對她的畫有些感興趣,才故意如此。
用一幅畫換一頓如此貴的飯錢,倒也合適。
只不過……
她暗笑一聲,眉眼間已然不見半點不悅之色。
“既然小王爺想讓奴婢畫一幅畫抵了這飯錢,那奴婢沒有銀兩也就只能如此了,可是……”她柳眉微蹙,做出一幅十分爲(wèi)難的樣子,遲疑數(shù)語,才又說道:“奴婢作畫的能力著實有些入不了眼,就怕到時奴婢畫出來的畫,小王爺會不滿意,不如這樣,還望小王爺能夠多給奴婢一些時間,讓奴婢先回去,等奴婢練習(xí)一陣之後,再來替小王爺作畫。”
反正他未必知曉她擅長作畫,今日她先稱作畫技巧不熟,等回頭再隨便弄上一幅畫,好好糊弄一下這個妖孽。
“如此也好,下個月初十便是本王的生辰,到時本王會派人到王府找你,你親自替本王作上一幅畫,也算是送給本王的生辰之禮了。”皇甫修淺笑依舊。
葉晗月心裡卻是抽了一下,他的生辰?那她在他生辰之日還能捉弄他嗎?
她莫名覺得有些糾結(jié),不過這種糾結(jié)也只想了一瞬,她便將其強壓了下去。轉(zhuǎn)而她眼眉彎彎,對著皇甫修便是福了福身,笑著說道:“既然是小王爺生辰之禮,奴婢這幾日定當(dāng)好生練習(xí)作畫之功。”
話落,她起身又道:“小王爺,今日天色不早了,奴婢出府多時,只怕回去少不了要挨頓罵,您看要不讓奴婢今日先回去?”
哼,飯也陪著吃了,飯錢也許了,這回總沒有其他的事情攔著不讓她回去了吧。
“嗯,本王送你。”皇甫修站起身,笑著深看了葉晗月一眼,隨即先一步走到門口開了房門。
葉晗月見那房門終於是爲(wèi)了她敞開了,暗鬆一口氣,擡腳跟著皇甫修走了出去。
“一路小心。”
皇甫修將人送到門口,本想著人將葉晗月送回舒家,可她不願。
“小王爺,告辭。”
葉晗月拱手行了一禮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三王府。
皇甫修站在三王府門口,眸帶笑意,看著葉晗月嬌小的身影消失在街頭,才輕笑著回了身。
葉晗月一脫離三王府的範(fàn)圍,便快步朝著舒家走去,她大清早就出了舒府,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日過正午,那舒清瓷還指不定急成什麼樣子了。
一路急匆匆趕回舒家,舒清瓷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樣,早就面色焦急的等在舒家正門口了。
“小姐。”葉晗月高喊了一聲,然後小跑了幾步,便到了舒清瓷面前,“小姐,你怎得在外面等奴婢?奴婢原也是想早些趕回來的,誰知道……”
她張口就想數(shù)落皇甫修幾句,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如此一說,舒清瓷怕是會多心她和皇甫修的關(guān)係不一般,故而,忙假意挽住舒清瓷的胳膊,帶著她朝府內(nèi)走。
這時她才接著上一句說了下去,“誰知道那畫師作畫需要如此長的時間,奴婢待在那南來居,坐的可是心浮氣躁的不行了。”
舒清瓷聽她提及畫師作畫,腳下便是一頓,眉眼間帶著些喜色,急急問道:“那畫師同意重畫一幅了?”
葉晗月笑著點了點,“那是當(dāng)然,奴婢就說那畫師爲(wèi)人和善,奴婢同她講明緣由,然後求了她幾句,於是她就同意了,哦,對了……”
她說著忽然側(cè)過身子同舒清瓷正色道:“小姐,先前老爺讓奴婢將二小姐臨摹的那幅畫送去三王府,奴婢當(dāng)時並不知道能否再求的畫師重畫一幅,便答應(yīng)了老爺,方纔奴婢從畫師那得了畫,擔(dān)心拿回府裡恐又生變故,便將那幅重新作的畫直接送去了三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