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說的沒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愛確實不一定能從一而終，從很早之前她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何啓耀的遲疑更能說明這一點，他說“即便我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人結婚，那個人也不會是你”時，其實便足以說明問題。

他也對自己的感情沒有把握，甚至心裡已經開始退縮。

烏黛想到此內心嗤笑一聲，感情本來就是一件很難堅持的事情，沒有信心何談堅持呢？

看來她做的決定還是正確的，等離開巴黎之後，讓一切回到原點，這些事情便自然都有了歸點，至於回巴黎的這件事情，她還是決定不告訴他了，這是她的一點私心， 縱然是離開，她也想像來的時候那般灑脫一些。

吃過飯之後，兩人出了飯店，何啓耀看了看烏黛，不知爲何總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讓他不安。

烏黛也看了他一眼，悄悄斂下眼裡的神色，裝作往常一般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她轉過身往前走了兩步，一想到這也許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心裡便有些難過，但還沒等她走出幾步，便聽身後的男人腳步追了上來。

“等等，我送送你。”

烏黛未擡頭去看，但腳步下意識停了停，爲了省錢，她一般習慣坐公交，而最近的公交站點離這裡有一里遠，她餘光掃到身旁跟她並行的男人，兩人半晌無話。

何啓耀看著低頭不語的烏黛，見她雖然跟往日一樣還是一副男孩子打扮，但露出的小半截脖頸瑩白纖細，在路燈燈光下尤顯得可愛小巧，再往前看便是她微微露出來的側臉，秀挺的鼻子和晶亮的眸子尤其顯得秀美非常，他呼吸一滯，感覺氣氛漸漸微妙起來。

他想起前幾天兩人在艾米麗的地下室裡呼吸交溶的那副景象，心中忍不住動了動，主動開了口，“烏黛，你……有沒有想過要留在巴黎？”

烏黛心臟停了一瞬，強扯起嘴角笑道：“應該……不會?！?

何啓耀聞言心裡忍不住失落，他早就猜到她是這個回答，但還是忍不住想問個究竟，“爲什麼？難道這裡就沒有一點能讓你留戀的……東西嗎？”

烏黛心底一滯，握著揹包帶子的手指忍不住緊了緊，半晌才堅定道：“沒有。”

何啓耀瞳孔一縮，只覺得自己一腔熱血都澆到了冰上，頓時化作煙霧飄散，他苦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一里的距離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兩人從頭到尾，統共說不過幾句話，卻心裡繞過了千思百緒，等到公交車來了，剛踏上車門幾步，烏黛咬了咬牙，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將一樣東西放到了何啓耀的手上，卻一句話都沒說又重新上了公交車。

何啓耀愣在原地，直到公交車走了很遠，他才慢慢打開手掌，看見在手掌心躺著一枚半個巴掌大的精緻非常的木雕鳥，他忍不住失笑，這也是救命之恩的回報嗎？

殊不知這是烏黛族中圖騰相思鳥的模樣。

相思鳥，爲愛而生， 爲情而死，相思不復，情尤未悔。

這是烏黛給他留下的最後的念想，同時也是對這段始終未曾明確的感情一個結束。

次日，祁溪和厲睿明收拾完畢，便由方秘書開車送他們去機場，在去機場之前先轉道去接了烏黛一起。

到了羅伯特的別墅門口，見烏黛已經拉好行李等在門口，正和羅伯特說著什麼，見祁溪的車到了之後便一同走了過來。

“老師，等有機會我們再回來看您?！睘貅煨n著羅伯特笑道。

羅伯特笑著點了點頭，衝著祁溪打了個招呼，便送烏黛上了車。

車上祁溪見烏黛不發一言，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心思一動，便想到了何啓耀，這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看樣子到現在還沒被捅開，這回離開巴黎豈不是更麻煩了。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忍耐不住開了口，“烏黛，我們要離開巴黎的事……你告訴何啓耀了嗎？”

烏黛目光閃了閃不說話，然而祁溪卻是一驚，“你沒告訴他？”

她見烏黛始終神色平淡，忍不住勸她，“烏黛，我看的出來你對他並不是沒有感覺，爲什麼不願意試一試……”

“已經結束了?！睘貅燹D過頭淡淡看著她，“註定走不到最後的事情，何必再試。”

祁溪一噎，直覺兩人之間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但她作爲外人也不好說什麼，便只能閉了嘴不再牽扯這個話題。

而何啓耀那邊，當烏黛等人正在前往機場的路上時，他纔剛起牀不久，昨天得知了烏黛對自己完全沒有感覺之後，他心中煩悶便又找了個地方喝酒喝到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睡著。

其實對於程莎莎提起的那個關於愛情的論點時，他確實有那麼一刻懷疑過，直到現在他確實還在因此介懷，害怕自己真的像程莎莎說的那般，但他不想放棄。

況且他並不覺得在自己心裡，烏黛和程莎莎在他心裡的位置是一樣的。

和程莎莎在一起的時候，他確實快樂過一段時間，但那個時候的自己未經世情意氣風發，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更多的是對那時順利的生活的滿意，後來他決定違背家裡的意思轉修了心理學，從那時候起他的人生開始經歷波折，來自家族的壓力和半路出家的學業壓力讓這段只顧著享受的愛情顯得尤其累贅，所以那個時候他開始力不從心，開始心生厭煩。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尚不成熟，更別提多懂如何去愛，況且他始終認爲自己和程莎莎之間更談不上愛不愛。

但烏黛對他來說不一樣，如果時光倒退回幾年前，即便是跟程莎莎熱戀期的那個時候的自己，他怕也不會想上次那般不要命的去救她，但烏黛值得，他早該想明白的，但他的心比他的行爲都要遲鈍，到現在他才確定，自己是真心喜歡烏黛，他無法確定這份心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萌芽，也許是第一次見面，也許是坐在比賽舞臺下的那驚豔的一眼，他現在很明確，他要向她明確的表白。

就算她現在對自己還沒有什麼感覺，但他也早晚會努力讓她喜歡上自己的。

想通了這些事情之後，他近乎欣喜的拿過手機，想要撥通那個電話，他想盡快的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她。

就在他坐在沙發上猶豫不決的時候，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

他看著屏幕上的“爸”字愣了愣，接起電話。

“喂？爸，什麼事？”

“今天小溪他們要回國了，你趕緊收拾收拾替我去送送，我還在出差趕不回去。你爺爺奶奶已經趕過去了，小溪這孩子也真是，定了機票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希望還趕得及?！?

何啓耀腦子一懵，手機頓時砸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