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吳婆子連連點頭,道:“四姑娘被人救了,馬車已經(jīng)快到二門了!”
司嵐笙的眼中迸發(fā)出光芒,驚喜非常,從榻上一躍而下。身手,是前所未有的敏捷。
雲(yún)霞手腳麻利,連忙拿起繡花鞋給她穿上,道:“大太太慢著些,四姑娘既然回來了,很快就能見著。”
“賞!”活力重新注入了司嵐笙的身體,她吩咐道。
煙霞知她心意,拿出一個繡著喜鵲的荷包賞給了吳婆子。吳婆子看著荷包上面繡的那個喜鵲,歡天喜地的道了謝下去。
司嵐笙常用來賞下人的荷包,有三種花色。喜鵲這個繡樣,是最重的賞賜。
四姑娘回來的這個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地傳遍了整座侍郎府。所到之處,人人笑意盈盈,陰霾盡去。
司嵐笙打發(fā)了腿腳利落的小廝,前去翰林院和禮部,分別給方孰玉和老太爺方穆報訊。還有老夫人那裡,也遣了另外一個貼身丫鬟紅霞前往報喜。
自己則在煙霞和雲(yún)霞的攙扶下,急急的朝著二門上奔去。
三人剛剛從抄手遊廊裡轉(zhuǎn)出來,就看見方錦書迎面而來。在她的旁邊,跟著一個面目陌生的中年婦人和少女,另外還有一個侷促不安的小女孩站在三人後面。
在她們前面帶著路的,是司嵐笙手下得用的管事媳婦,司江家的。
他們兩口子都是司嵐笙的陪房,得賜了主家姓氏的家生子。司江在前院趕車,管著馬房;司江媳婦在後宅中管著方府的採買,都是要緊的差事。
四姑娘回府這麼大的事,驚動了闔府上下,聽到消息的司江媳婦忙迎了出去,將人接進(jìn)來。
方錦書擡眼一看,一名面色憔悴卻情緒激動的溫婉婦人,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自己。在她的眼中,蓄滿了晶瑩的淚珠,看著方錦書喜極而泣。
“母親!”
雖然換了芯子,但這具身體卻實打?qū)嵉氖撬緧贵系呐畠骸T诳吹侥赣H的一瞬間,方錦書過往的那些記憶,那些和母親相處的美好時光,一下子涌入她的腦海。
奇妙的血緣,令方錦書在看到母親的一瞬間落下淚來,小小的身子飛奔著,朝著母親撲了過去。
“書兒,我的書兒……”
司嵐笙將她緊緊抱在懷中,失而復(fù)得的喜悅,令她泣不成聲。看著母女二人抱頭痛哭,衆(zhòng)人也都紛紛抹淚。
這真是上天保佑,四姑娘平平安安的回來了。
哭完一趟,司江媳婦才輕聲上前勸道:“大太太,四姑娘既然回來了,有話可以慢慢說。眼下,救了姑娘的恩人還等著呢。”
雲(yún)霞掏出絲帕仔細(xì)替司嵐笙抹去眼淚,重新抿了鬢髮,司嵐笙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站起身,手裡牽著方錦書,朝著那名陌生的中年婦人走去。
“讓您見笑了。”司嵐笙兩手交疊在腹部,微微屈膝行了一個福禮,道:“多謝貴人援手,才讓小女重歸家門。敢問貴姓,家住何處?”
權(quán)大娘自從進(jìn)了方府,就有些謹(jǐn)小慎微。她只是個鄉(xiāng)野裡窮酸秀才的女兒,見識有限。不過,瞧著這排場也知道方錦書沒有騙她,這樣清貴的宅邸,確實是朝廷高官才住得起。
見司嵐笙施禮,她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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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攙扶,卻又怕冒犯了這名衣著華貴的夫人,到最後只好往右側(cè)連著走了幾步,遠(yuǎn)遠(yuǎn)的避開這個禮。
她急急道:“這位太太快快請起,怎麼當(dāng)?shù)闷鹉亩Y?不敢當(dāng)一個貴字,夫家姓權(quán),家住唐州泌陽縣盧丘鎮(zhèn),此番上京是爲(wèi)了投親而來。”
這輩子,她還沒和這麼高貴的人說過話,把家底和盤托出後,又道:“只是碰巧救了她,順手的事情,真不值當(dāng)什麼。”
她是個心眼實誠的婦人,沒想過挾恩圖報之事。救方錦書,只是出於一片慈母心腸,見不得這麼小的孩子受苦罷了。
在當(dāng)?shù)兀瑱?quán)家也稱得上是一個大戶人家。她有個秀才爹,還有個鄉(xiāng)試貢元的兒子。權(quán)大娘此刻雖然有些慌亂,但談吐還不差。
方錦書扯了扯司嵐笙的袖子,指著權(quán)璐道:“母親,這位是璐姐姐。”又指了指芳芳,道:“她叫芳芳,和我是一起的,我要她做我的貼身丫鬟。”
愛女失而復(fù)得,這會她說什麼司嵐笙都會應(yīng)下。
“請權(quán)太太和姑娘到花廳一敘。”司嵐笙吩咐。女兒的救命恩人,不論什麼身份,她都該好好道謝一番。
“不了不了。”權(quán)大娘這輩子都沒有被稱呼過權(quán)太太,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拒絕。
這座府邸處處精美雅緻,空氣中月桂飄香,綠蔭婆娑。哪怕到了秋季,園子裡的花仍然開得正盛。
別說跟她說話的這名太太了,就是伺候著她的這些丫鬟僕婦,一舉一動看起來都是這麼賞心悅目。她們身上的衣料,比權(quán)家宗婦身上的還要好上幾分。
這一切,無不在昭告著對方和自己的差距。
權(quán)大娘就好像一腳踏入了另外一個世界,迫不及待的想要退回自己熟悉的安全之地。
她急中生智,道:“太太,小兒還在外面等候,實在是不敢多留。”
司江媳婦是個能幹的,在陪著她們進(jìn)來時,就把事情都打聽清楚了。這時附在司嵐笙耳邊輕聲道:“是個鄉(xiāng)試中了貢元的年輕後生。”
司嵐笙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在墨香詩書中長大,對官場也不陌生。司江媳婦只這麼略略提了一句,她便領(lǐng)會了意思。
書兒的救命恩人這一家,眼下看起來雖然落魄了,但有一個貢元兒子,前途可期。在官場上,最重要的就是人脈,這樣年輕有爲(wèi)的少年郎,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輕輕放過。
只不過,眼下沒見著人,不知其品性。然而,值不值得在他身上投資,是老爺?shù)氖拢龅木褪前堰@一家人留下來。
“請權(quán)太太放心,”司嵐笙溫和的笑道:“前院自然有人招呼令郎,等老爺回來了還可以考較下他的文章。你將小女親自送回來,一定要留下來,好好用一頓飯纔是。否則,倒是我的不是了。”
爲(wèi)了兒子的學(xué)業(yè),權(quán)大娘一番遲疑之下,終究還是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