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姚芷玥別過臉去,道:“我那貓是大姐特意尋來送給我的,滿京城裡也沒幾隻。你以爲(wèi),它的習(xí)性跟那什麼土雞瓦狗是一樣的不成?”
她的大姐姚芷蘭是姚大人的長女,卻不是姚夫人嫡出,只是收在身邊養(yǎng)大,給了嫡出的名分。如今已經(jīng)嫁到了齊王府上做側(cè)妃,膝下有子嗣,聽說頗爲(wèi)受寵。
勳貴和文官是涇渭分明的兩派,但皇子則不一樣。
方錦書卻知道,姚家是曹皇后最先爭取到的一名朝臣,將姚芷蘭嫁入齊王府,就是姚家的誠意。齊王如今勢單力薄,怎能不寵著姚側(cè)妃,進而籠絡(luò)姚家?
但在年紀幼小的姚芷玥看來,因爲(wèi)長姐嫁入了齊王府,她的身份就要比衆(zhòng)女高上一等。言談舉止之間,總透露著一種優(yōu)越感。
“你!”喬彤萱氣結(jié),道:“我自然是養(yǎng)過貓的。”只是沒有養(yǎng)過什麼波斯貓而已。在她看來,天下的貓不都一樣嗎?
“兩位妹妹都是喜歡貓的人,”蘇琲瑱笑著打圓場道:“就別爭了。那邊除了冰湖,就只有一個聽雪軒。這時節(jié)連地龍都沒有燒,實在是冷的很。”
“這樣,我總也算得上是半個主人家,姚家妹妹就賣我一個面子,我加派人手去尋可好?你這麼的金貴人兒,若是摔了,我可怎麼向姚夫人交差。”
她長袖善舞,一番話連消帶打的,讓姚芷玥和喬彤萱都消了怒氣。
喬彤萱悶悶地哼了一聲,不再說話。姚芷玥被她這麼一捧,嘴角微微翹了翹,脆聲道:“如此,就謝過蘇家姐姐。”
這邊消停下來,蘇琲瑱纔回身對方錦暉笑道:“這麼冷的天,我還道除了芷玥妹妹這個愛貓的,沒有人會去那邊。方家妹妹怎麼從湖邊過來了?”
她早就看見方錦佩的不對勁,這會便換了個委婉的問法。
在人前,方錦書一向以方錦暉爲(wèi)尊,此時見蘇琲瑱相詢並不說話,讓方錦暉來答。
“幸好蘇家姐姐沒去,這會兒我可都後悔了。”方錦暉笑道:“走得腳痛不說,三妹妹貪戀冰湖美景,還在在湖面上跌了一跤,衣裙斗篷都溼透了。”
她這麼一說,衆(zhòng)女的視線都齊刷刷地看向方錦佩。她頭髮有些散亂,眼睛哭得紅腫,原本厚實的斗篷浸了水貼在她的小腿處,尤在滴著水。
方錦佩這會已經(jīng)被凍得面色發(fā)青,她的腳如同一直踩在冰水裡,小腿處都凍得有些麻木,摔跤的臀部還在隱隱作痛。
她才被方錦書訓(xùn)斥過,如今在這些身份尊貴衣著華貴的千金小姐面前,益發(fā)覺得自己形容狼狽卑微。被她們這樣看著,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
見她如此,再看方家姐妹並不著急的樣子,蘇琲瑱心知此事不像她說的這樣簡單。這裡明明有三名方家姑娘,卻只有一個丫鬟跟著,事有蹊蹺。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她無意過問。
“這大冬天的,可別凍著了。”蘇琲瑱揮手叫來一個侍女,吩咐道:“你帶這位方家姑娘去西側(cè)的偏房裡,生一盆火將身上衣裙烘乾纔好。”
梅影堂雖然是皇家別苑,但蘇祭酒卻是這賞雪文會的主人,只不過借用這個地方罷了。蘇琲瑱在這裡,便有招待好這些大家小姐的責(zé)任。
既然被她撞見了,她就有義務(wù)將方錦佩安排妥帖。
“謝過蘇家姐姐。”方錦佩施禮道謝。
“三姐姐,”方錦書走到她身邊,輕聲道:“你好好休息,但千萬別再亂跑了。否則紅葉回來找不見你,別怪我不留情面。”
方錦佩此時已經(jīng)徹底怕了她,連聲應(yīng)了,給衆(zhòng)女告辭道:“各位姐姐妹妹,請恕我先行告退。”說罷,便跟著那名侍女匆匆走了。她實在是冷得很,只想快些找個暖和的地方,將腳上那雙被冰水浸得溼透的靴子脫下來。
目送著她離去,方錦書收回目光,看著喬彤萱笑道:“你們這是打算去哪裡?”
“上午已經(jīng)來賞了梅,這會原本說著去看冰瀑的,結(jié)果姚家姐姐的貓跑丟了,正到處找。”喬彤萱天真單純,又正是貪玩的年紀,這會嘟著嘴正不高興。
方錦書看著她,就像看著前世昭陽公主兩三歲的時候,心生愛憐。
她的這個性子,哪怕知道母親生著病,給她定下了方梓泉的親事,她發(fā)泄出來後,也就不再憂慮此事。真的要等事情發(fā)生了,她的性子纔會發(fā)生變化吧。
喬彤萱能天真肆意的時候不多了,方錦書便想由著她多高興高興,笑著問道:“哪裡有冰瀑,我也想去看。”
“蘇家姐姐說了,從西面繞過去,在梅林的背後有一座不高的山崖,那裡就有冰瀑。”說起冰瀑,喬彤萱眉飛色舞起來,拉著方錦書的手悄悄道:“書妹妹,你就陪我一道去看冰瀑,可好?”
“沒問題。”方錦書道:“只是我們出來得有些久了,恐母親擔(dān)心。我和大姐姐要先回去,給母親講一聲再出來。”
方錦佩的事情,她要馬上跟司嵐笙說才行。否則萬一橫生枝節(jié),司嵐笙不清楚內(nèi)情,就怕做出錯誤的判斷。
“要不萱妹妹先玩著,我們出來時再來找你。”方錦暉出了個主意。
喬彤萱看了一眼姚芷玥,搖搖頭道:“我跟你們一道回去。”她實在是不喜歡姚芷玥的態(tài)度,想著要繼續(xù)跟她一起便頭痛。
衆(zhòng)女略作商議,便分成了兩撥。
一撥是蘇琲瑱帶著姚芷玥、顧子曉繼續(xù)遊玩;一撥是方家姐妹、吳家姐妹和喬彤萱返回夫人太太們所在的廳堂。
盧姑姑說得沒錯,她在室內(nèi)設(shè)下了曲水流觴,有女官坐莊,夫人太太們都興致勃勃。
曲水流觴原本是文人之間的雅事。夏日之際,在涓涓溪流兩邊坐了,從上游放小船下來,停在誰的面前,就由誰做詩詞。
這溪流通常都是刻意引導(dǎo)了的,做成九曲十八彎,水流也不急。在兩旁放置著案幾,人們一邊用著茶水西瓜糕點等物,一邊看著小船的去向,納涼消夏,極其風(fēng)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