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曦眨著眼睛看著他，尷尬，又無奈。“韓玨，這個時候你腦子裡想的還是那檔子事兒，你不做能死是不是！”
韓玨被她氣鼓鼓的模樣逗笑了，原本壓抑的氣氛在他淺淺的一笑間全部驅散。“好吧，我暫時會尊重你的決定，但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想要結束這樣的關係，我會放開你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夏曦堅決的說道。
韓玨淡淡的失笑，沒有和她繼續做沒有意義的爭辯。一輩子那麼長，她總有熬不住的時候。不僅僅是生理方面，心裡以及外界都會存在無形的壓力，一天兩天，一月兩月，或是一年兩年還有愛意支撐著，但時間長了，他們之間僅剩的愛情也會在彼此折磨中消耗殆盡。
而韓玨並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他不想連最後一點愛意都留不住。
但現在，他什麼都不能說，也不能做。夏曦是孕婦，一點過激的話都聽不得。女人生孩子就等於在閻羅殿前走一圈兒，他當然不能讓夏曦出現任何一點危險。
“傻丫頭。”他伸出手，頗爲無奈的揉了揉夏曦的頭。
之後的日子，生活倒是平靜了許多。
專家給韓玨重新安排了治療和復健的方案。第一次復健，是夏曦和小冀陪著他一起的。
復健室內，兩根單槓直挺挺的立在地上，單槓的下面鋪著柔軟的紅毯子。夏曦扶著輪椅，把韓玨推到單槓旁邊，她的手按在韓玨的肩膀上，如同一種安慰。
“韓玨，你一定可以的。”她說。
韓玨微仰著下巴，很輕鬆的回給她一個淺淡而完美的笑容。
然而，第一次復健，韓玨只站了十八秒後，就摔倒在地上。雖然地上鋪著柔軟的毯子，但過重的力道還是摔得生疼，韓玨只是微皺了下眉，俊臉上沒有出現任何痛苦的神情。
並且在夏曦驚慌失措的過來扶他時，他還在對她笑，並玩味的說道，“讓你離開我你就是不聽，看看，你男人現在多沒用啊。”
“韓玨，我不許你這麼說。”夏曦眼圈兒微微泛紅，然後和一名男看護一起把他從地上扶起來。
“第一次復健能站十八秒，韓先生已經很不錯了。”護工安慰道。
韓玨勉強的從地上站起來，雙臂用力的支撐著欄桿，纔沒有讓自己重新倒下去。他笑著詢問道，“那第一次站最久的是多長的時間？”
“大概半分鐘。”護工回答。
“那他最後恢復行動能力了嗎？”韓玨又問。
護工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夏曦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擔憂的看向韓玨，生怕他會出現自暴自棄的情緒。然而，韓玨看起來依舊淡淡的，並且一副無辜狀的聳了聳肩。
一整天的復健下來，韓玨能夠獨自站立的時間也沒有超過半分鐘。夏曦推他回病房的時候，不停的安慰著他，小冀寶貝扯著他的衣角，不停的給他加油打氣，說著：“爸爸加油。”
韓玨笑著揉了揉寶貝的小腦袋，眸底的情緒卻是不悲不喜的。
“晚上我想吃番茄炒蛋，你親手做的。”韓玨對夏曦說道。
“好。”夏曦爽快的答應，並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算作鼓勵。韓玨笑意溫暖，目送著她牽著孩子的小手離開病房。
然而，當病房的門緩緩合上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額頭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身上的病服也被汗水溼透了。
正巧韓拓下班來到醫院，他推門走進來，只見韓玨坐在病牀上，疼的直冒冷汗。
韓拓驚慌失措的叫來醫生，主治醫生給韓玨拍了CT片子，然後告訴韓拓，初期復健都會出現這樣的問題，並解釋了疼痛的原因。
“很多患者都是由於忍受不住疼痛而放棄了復健和康復的希望。”醫生說道，並叮囑護士給韓玨注射一針止疼劑。
“如果堅持進行復健，他恢復行動能力的希望有多大？”韓拓詢問道。
“10%-30%，當然，還要根據每個病人的不同情況而定。”醫生如實回答。然而，他給出的數據幾乎讓韓拓心灰意冷。
如此的煎熬不過是爲了搏那不到30%的希望，真的值得嗎？
回到病房，護士剛剛給韓玨注射了一隻鎮定劑，他的狀況看起來好了許多。但臉色慘白的幾乎都褪去了血色，韓拓的心像被什麼攪著一樣的疼。
“算了吧，那個什麼該死的復健，別做了。”韓拓臉色難看的說道。
韓玨躺在牀上，身體一直不敢動，動一下就疼一下，疼的錐心刺骨的。他側頭看著韓拓，笑容都變得非常的蒼白。
“大哥，其實我重來不相信奇蹟能發生在我身上。這個復健，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實際的意義。”
“那就不要做了，何必遭這份罪呢。”韓拓在病牀邊坐下來，伸手給韓玨擦額頭上的汗。
韓玨的笑容中多了幾分無奈，但那笑靨依舊是暖的。“我必須要堅持下去，因爲這對於夏曦來說，是一個希望。我能給她的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我必須讓她抱著希望而活著。”
“可是……”韓拓並不是反對韓玨給夏曦希望，卻不忍心他受這份罪。
“沒關係，這點兒小痛，我忍得住。”韓玨笑著說道。
夏曦做好了飯菜回到醫院時，韓建山也在病房裡，正在和韓玨談話。韓玨目前的狀況雖然不能回公司上班，但處理一些文件還是完全可以的。韓建山希望他能夠減輕一些夏曦的壓力，畢竟，她是孕婦，不宜過度的操勞。
“曦曦，你看爸多疼你，我還是病人呢，就被逼著爲公司賣命了。”韓玨見夏曦走進來，率先出聲打趣道，藉此分散夏曦的注意力，不讓她留意到自己難看的臉色。
夏曦有些靦腆的笑了笑，把食盒遞到他手中。但她畢竟是女人，女人對心愛的男人都是非常敏銳的，她一眼就瞧出了韓玨臉色不正常的蒼白。
夏曦什麼都沒說，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給韓玨端水端飯，和他說說笑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