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174 尊嚴
黑色的柺杖最先映入到旁人視線當中，磕噠……磕噠的聲響在走廊裡顯得尤爲刺耳。
當霍震東的臉出現在樑晨曦的面前時，帶給她的意外感，絕對是用語言無法形容的，而此時，很明顯，樑晨曦能夠感覺到站在自己身旁的父親，似乎同剛纔有些不一樣了。
“晨曦。”霍震東沉穩聲音映入她耳中，樑晨曦很快回過神來，迎著走了上去。
“爸，你怎麼來了？”
霍震東自帶威嚴的臉在見到她時微微露出些許笑意，只是當眼神落在樑長卿的臉上時，笑容淡了。
還不等他說話，霍震東的司機提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跟了過來。
“我見到靳言的時候順口問了句，你這孩子太見外，有事可以給家裡打電話，一個人怎麼應付的過來。”霍震東的話雖然是說給樑晨曦聽的，但眼神卻一直未從樑長卿的臉上移開。
“多年不見，沒想到你還是老樣子……”許久，霍震東嘆了口氣，看著樑長卿，眼底帶著深意。
樑長卿沒說話，倒是霍震東擺了擺手，示意司機將營養品推門送了進去，而他緊跟著進了房間，躺在牀上的沈煙雨在見到霍震東出現時，很明顯的愣了下。
“你怎麼來了？”沈煙雨的聲音不鹹不淡的。
“來看看你。”霍震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雙手疊放在柺杖之上，無形當中有種威嚴。
“你們出去吧，我有話對她說。”這次，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沉聲開口。
樑晨曦與沈煙雨對視，在得到她默許的眼神後，離開了病房……
………………
病房內他們到底談了什麼站在外面的人誰也不清楚，郭斐修沉默了一會兒後就跟樑晨曦說了句離開了，走之前不知是不是樑晨曦的錯覺，總覺得他看向背後她父親的眼神別有深意。
樑晨曦心事重重的，藉著去洗手間的理由轉而來到了醫生值班的地方，對於之前樑長卿對她說的‘慢性中毒’的這件事，她依舊是半信半疑的。
可當醫生給了她相同的答案時，樑晨曦的心裡還是無可避免的咯噔一下，的的確確是慢性中毒，可到底是什麼毒還得經由檢測過後才能得知。從值班室內出來後，樑晨曦每朝著病房區走一步腳步都異常的沉重起來，索性停在原處坐在走廊內的長椅上。
昨晚，當親眼見到沈煙雨咳出血來的情況時，她從未有過的恐懼，儘管沈煙雨對她從來都是不假辭色的，對於自己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沈煙雨是獨一無二的！
她不得不開始懷疑樑露白與郭斐修這對父女，這些年來，因著郭斐修的關係，她很少回家吃飯，可是……回想起郭斐修沉默不語看著母親時的模樣，那眼神，又不像是能做的了假的!
沉思著，緩慢走回到病房，卻與已經穿戴整齊的沈煙雨打了個照面，此時霍震東已經離開，除卻病房內的那堆保養品能夠證明他曾經來過外，其他已經了無痕跡。
“你要出院？”樑晨曦伸手攔住沈煙雨，她能不能不要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了？
沈煙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似乎是剛剛掛斷了電話的樣子，只是將樑晨曦撥開，朝著電梯口的方向走去，樑晨曦一時不查，就這樣被她推開，可很快的反應回來，跟在沈煙雨的身後！
從頭到尾，樑長卿都是一言不發跟在他們身後的，像是幽靈般。
沈煙雨的腳步很快，進了電梯內一臉陰沉的模樣，她摁的是負一樓，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乘坐電梯的其他家屬都跟她無形當中的保持了段距離。
因爲負一樓不是別的地方，正是醫院臨時停屍間的所在位置，他們怕晦氣，自然離的遠遠的！
電梯有條不紊的運行著，人一個個的下去，到了最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沈煙雨精緻的面容此時面無表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嚴肅感，樑晨曦緊擰著眉心，跟在沈煙雨的身後！
砰的一聲，將停屍間的門給推開，瓊清芷不知道在跟對方爭執，見到沈煙雨進來聲音戛然而止，但是眼神裡更多的卻是一種難言的不願妥協！
“啪……”的一聲巨響，在停屍房裡迴響起來，衆人驚訝的看著沈煙雨面無表情的伸出手狠狠的甩了巴掌在瓊清芷的臉上，沒有絲毫猶豫，雷厲風行的做派哪裡還有絲毫昨晚的虛弱！
瓊清芷也愣住了，整個人站在原地，看著沈煙雨的臉，徹底的冷靜了下來。
“晨曦，報警，就說這裡有人非正常死亡，需要他們來調查！”沈煙雨沒有絲毫含糊，而樑晨曦看了眼瓊清芷，也沒有任何猶豫的將手機拿出來撥通了電話。
“沈煙雨，你這是什麼意思？這裡面躺著的是我媽，我想要帶她走，不需要……”瓊清芷反應過來，在聽到樑晨曦打電話報/警的聲音後，眼神裡透出別樣的情緒！
“我什麼意思？寧姨屍骨未寒，你卻要將她帶走，我倒要問問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憑著你現在在霍家的身份，能夠風風光光的給寧姨送葬麼？瓊清芷，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跟你過多的計較，可若是你這麼不明不白的就想要帶著寧姨離開，也是絕對不可能的！”沈煙雨說話極有氣勢，不過是三言兩語就已經將瓊清芷震懾住，幾乎是下意識的，瓊清芷看向樑長卿，就像是過去那般，他們幾人還不曾分崩離析那般！
“沈煙雨，我的兒子死了，現在我的媽媽也死了，難道你就不能夠給我留最後一點的尊嚴嗎？”她冷笑的看著她，頰邊還痛麻著，反觀沈煙雨，就那麼冷著一張臉的站在那看著她，表情裡沒有絲毫的起伏！
“尊嚴？那寧姨的尊嚴呢？這些年來她爲你守著秘密，你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你就個傭人的女兒！你從未有一次來看過寧姨，現在她死了，你還不讓我們追查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清芷，你從來都只想到你自己！你的榮華富貴，和寧姨的命……到底哪個更重要？”
樑晨曦從外面走回來時，聽到的就是沈煙雨的這樣一番話，她知道，她的媽媽這是真的動怒了。
瓊清芷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沈煙雨卻並不準備放過她！
“你從來都是對的！你心高氣傲，你瞧不上寧姨爲樑家打掃換來的錢，可你別忘了，就是這雙手……”沈煙雨急速的走到身體已經僵硬的寧姨旁邊，伸出手握著她冰涼涼的手，沒有絲毫嫌惡。
“就是這雙手，供你到這麼大，瓊清芷……你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寧姨！”她的聲音又急又快的，就像是在替躺在那裡的寧姨抱不平，隨後乾咳聲再度響起，隱忍著，悶咳聲卻接二連三。
瓊清芷沒有說話，很快，接到報警的警察就來到這裡，一片喧鬧聲……
………………
樑家內，樑露白剛剛睡醒，打了個哈欠從牀上坐起來。
外面的一夜風雨對她來說沒什麼太多的影響，唯一能夠影響她心情的，便是談安辰！
他們已經結婚這麼長的時間了，可他連碰自己一下都不肯，甚至以工作太忙爲由三天兩頭的不回來，到現在爲止，他們兩個人還沒有發生過一次關係，這對於新婚的夫妻來說，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般！
“談安辰，我就不信男人就不想要做那檔子事兒！”意識到牀邊涼涼的，可昨天半夜她明明就聽到了樓下開門他回來的聲音，恐怕又跑到書房去了！
啪的一聲將手砸在軟被上，樑露白好看的五官被陰霾所籠罩著，只是很快她又恢復了往日的笑容，伸著長長的手臂將刻意放在牀頭的皮包拿來，放在膝蓋上，從裡面拿出一個包的很好的藥包。
“談安辰，你等著好了……”
咔噠一聲，臥室的門從未外面被推開，樑露白趕忙手忙腳亂的將東西放回到皮包內，談安辰進來的突然，她的動作也很倉促，所以談安辰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樑露白的奇怪。
“昨晚出事了，你還能睡得這麼安穩，倒真的挺沒心沒肺！”談安辰冷冷開口。
樑露白因爲心裡有事兒，所以也沒跟他針鋒相對，只是以沉默迴應。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天晨曦會回來，我希望你可以本份一些，不要像是以前那樣惹是生非！”談安辰將領帶繫好，面無表情的臉上哪裡還有面對著樑晨曦時的耐心與隱忍。
“你說什麼？樑晨曦要回來？她回來做什麼？你又怎麼知道的？”樑露白一聽到樑晨曦三個字立馬就像是炸了毛一樣，坐直了身體看著背對著自己站在試衣鏡前的談安辰，語氣很是不好！
“樑露白，別忘了這裡是晨曦的家，就算是她要回來也不需要跟你報備！更何況……”談安辰的眼神遍佈著陰霾，可樑露白聞言忍不住的冷哼一聲，甚至就這樣看著談安辰嘲諷的笑了起來……
“談安辰，全天下的人都有資格這麼教訓我，可是唯獨……你沒有這個資格！”樑露白說這話時，談安辰同樣的轉過身來看著她的臉，結婚後，這算是他們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對話，可對話的內容，卻避不開那個在他們心裡同樣深深留下痕跡的樑晨曦！
“當初發生的事情你我心裡都應該很清楚，你明明知道樑晨曦喜歡的是你，可你偏偏要用我來刺激她，處處都選擇站在我這一邊，是你讓她傷透了心，是你將她從你身邊趕走的！”
樑露白太清楚談安辰的軟肋在哪裡，她不點不說不代表心裡不清楚他對樑晨曦，並不像是樑晨曦認爲的那樣，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
“樑露白！”談安辰似乎動了怒，看著她的眼神裡帶著深深的狠意！
“兇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當初我那麼任性不都是你慣出來的？你知道怎樣做會讓樑晨曦傷心，能夠拆穿她堅硬的僞裝，所以利用我……而我也順水推舟……將這一切變成自然而然！現在樑晨曦結婚了，她和那個霍靳言生活的很幸福，你又憑什麼要去吃醋？”樑露白僅僅穿著吊帶性.感睡衣從牀上下來，像是沒有看到談安辰眼底的陰霾，不怕死的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剛纔沒說錯，是你將樑晨曦從你身邊趕走的，你選擇了我，還有什麼資格……站在她身邊？”樑露白嘴角勾起淡淡的諷笑，話還沒說完，手腕已經快速的被那個男人給狠狠握住！狠狠的！
“樑露白，我真想弄死你！”沒有了往日的溫潤，沒有了樑露白記憶裡的彬彬有禮，所有的笑容收斂起來，所有對她的溫柔也全都收斂起來，這纔是談安辰，這纔是他的本性！
“弄死我？如果你有那個本事就弄死我啊！我倒是不介意你把我弄的欲.仙欲.死！”她放肆的笑著，聲音裡帶著一貫的甜膩，就連那張美麗的臉龐之上，都還帶著談安辰深深厭惡的笑容！
“蕩.婦！”談安辰一把將原本拽住她的手給甩開，冷冷的拋下那兩個字，就算是不想承認，可樑露白話語裡的每一個字，都還在深深的刺痛著他的心！
“我要是蕩.婦，你不就是蕩.夫？談安辰，我們不過是半斤八兩的關係……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更何況，現在看來我爸爸同煙雨阿姨的關係似乎不太一般……”樑露白沒有全部說完，欲言又止的模樣卻令談安辰的眸光更冷了……
“你現在是我的丈夫，你就應該站在我這邊，就像是霍靳言從來都無條件站在樑晨曦那邊一樣……”
樑露白的手緩緩勾起談安辰繫好的領帶，嘴角的笑帶著說不出的挑釁，啪的一聲甩在他顴骨上，在提起霍靳言時，眼眸當中還會回想起那個男人的模樣，真是……
人中之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