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153 晨曦
“我不告訴你。霍靳言雙手疊放在牀頭下面，微斂雙眼閉闔上，難得的語調輕鬆。
如果說最開始樑晨曦是想要讓霍靳言嚐嚐啞口無言的味道，那麼現在反倒是她自食苦果，就這樣側頭看著線條鋒銳的那張俊臉，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悶悶的感覺。
“你不告訴我，我還不想聽呢！”扔下這句話，樑晨曦裹緊薄被轉身背對著霍靳言躺著，因著兩人是蓋一牀的，她這樣的小動作令霍靳言大半的裸/身都露在外面。
而他的大傢伙此時吃飽饜足的躺回叢林內，在接觸空氣的一剎那有微微動作。
見她似乎是生氣了，霍靳言睜開眼睛，沒有任何波動的臉上卻意外的讓人感覺溫柔。
他不想給她任何不好的感覺，在樑晨曦還沒有確定好自己的感情時。
有的時候單方面的愛會讓人倍感壓力，而這正是霍靳言不想要讓樑晨曦感覺到的。
他應當是溫室，樑晨曦應當是那朵獨一無二的花，不論在外面受過怎樣的風吹雨打，至少在室內，她可以養分充足的茁壯含苞，直至盛開的那天……
“怎麼看你的樣子，像是生氣了？沒有聽到答案，你很失望？”霍靳言靠過去，粗糲手指在她光滑的美肌上來回遊移，癢癢的麻麻的，樑晨曦閉著眼睛裝睡，從霍靳言的角度看去那睫毛卻是一顫一顫的。
“這麼快睡著了？可我還沒吃飽，要麼……再來一次？”霍靳言伸手越過她打開牀頭櫃，霍可泫送給他們的那一盒子就放在裡面，什麼奇奇怪怪的味道都有。
樑晨曦聞言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啪的一聲將抽屜給推回去，轉頭怒瞪著霍靳言。
卻意外的沉溺在了他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瞳當中！
其實，她初初見到霍靳言時，跟現在的模樣是截然不同的，只要他站在那，似乎就連太陽都要躲著他走，陰森森的，面無表情的臉上不見絲毫情緒變化，眼睛盯著你就像盯著獵物般。
這樣的一種人，如果做起敵人來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他會在無聲無息當中將你的任何想法給窺視乾淨，然後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做出最致命的一擊。
“我又沒期待什麼，哪裡來的失望？”樑晨曦別開眼，以防會不自覺沉溺在他幽深眸光中。
“真的？”霍靳言尾音上挑時帶著明顯的質疑。
“當然是真的，比珍珠還真！”
她執拗的說著，就像是希望能跟這個男人在牀上爭辯出個所以然來似的，只是當眼角餘光落在霍靳言幾乎露在薄被外大半的身體時，紅著臉伸手分給他些蓋上。
其實，剛剛歡/愛過後，兩人身上都沒穿什麼衣服，坐在牀上討論有沒有失望這件事是挺古怪的，尤其是這對23歲與34歲的組合，更是如此。
“樑晨曦，我們兩個人出去吧！”突然，霍靳言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嚇了她一跳。
出去？大半夜的上哪裡去？
樑晨曦眨著眼半響沒說話，對於霍靳言人來瘋的行爲著實有些摸不著頭腦！
可還不等說什麼，霍靳言已經翻身下了牀，徑直向著浴室方向走去，樑晨曦看了眼牀頭上的時鐘，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
樑晨曦面朝車窗外連連打著哈欠，回想起在別墅門口執勤的保安看到兩人大半夜要出門的驚訝眼神，她就覺得霍靳言今晚果然是不正常。
打開車窗任由夏日裡涼爽的晚風灌進來，霍靳言隨手將車內電臺打開，半夜抒情的音樂悠揚放著，剛洗過的發自然垂下來，令他看起來不再那麼嚴肅緊繃。
“你要帶我去哪兒啊，明天我還要去公司……”話說著，樑晨曦又打了個哈欠。
“很快就到了。”霍靳言低聲說。
樑晨曦聞言翻了個白眼，這句話從出霍家別墅的那刻開始，她問一次，他就這樣敷衍她一次，總是說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到了……可是都過去半小時了，哪裡很快？
“木頭，你不覺得你今天晚上的行爲很幼稚嗎？像個小孩子似的，明天你我都要上班……”樑晨曦的話還沒說完，霍靳言卻伸出食指抵在脣珠中間，做了個噓的口型。
他現在倒學會嫌棄自己話多了？樑晨曦心裡悶了下，伸出手將車內音響開的聲音再大些。
午夜場的歌曲大都選的節奏緩慢抒情，而此時恰好放的是Thecranberries的《DreamingmyDreams》，樑晨曦靠著舒適的真皮座椅，看著窗外。
這裡是上山的路，越到後面越崎嶇蜿蜒，霍靳言的開車技術很好，竟也不會讓人感覺在這樣的夜裡開車上路是件危險的事情，時間長了，樑晨曦就這樣享受著，吹著夜風，閉上了眼睛……
………………
也不知道車子是什麼時候停下的，樑晨曦隱約間聞到了煙味，睜開眼睛，恰好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到他坐在車頭的背影，背脊很深的在襯衫外突顯，而原本的西裝外套，卻蓋在自己身上。
看了眼腕間手錶，她竟就這樣睡了兩個小時，就連天際都有些破曉的趨向。
推開車門，山頂上的清晨有些冷，也令樑晨曦手臂上起了層雞皮疙瘩，他就穿著單薄的襯衫坐在那，不冷？心裡這樣想著，手已經自動將剛纔仍在車座上的西裝外套拿在了手中……
“你大半夜的發瘋就是要帶我來這裡？”四周靜悄的，就連鳥叫聲都還只是偶爾想起一下，坐在車頭上，坐在霍靳言的身邊，看著他夾在指間的煙已經又燃燒到了末尾，而地上，已經有大片的菸頭落在那。
“我以前，累了半夜就來這裡，抽菸喝酒沒人管我，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霍靳言視線落在遠處，樑晨曦能看到他喉結一動一動的樣子。
“我還以爲你年輕的時候應該是夜夜笙歌，醉倒溫柔鄉。”像是他這樣成功的男人，就算是過這種生活，似乎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兒。
“我以前，很討厭女人。”當手中最後一點紅光湮滅，霍靳言纔開口，樑晨曦一下子就笑出聲來，似乎壓根就不相信，就算是以前還小，可七年前霍氏總裁這四個字，在s市到底有怎樣的影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他這樣的身份，會討厭女人？她還以爲他會來者不拒的……
“感情，應該是一對一的事，如果不能給對方幸福，爲什麼還要過度糾纏？”從小到大，他已經看慣了父親在外面風/流的樣子，霍靳言很害怕自己變成霍震東那副模樣。
霍靳言的這句話，一下次就把樑晨曦給問住了，如果不能給對方幸福，爲什麼還要過度糾纏？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遇到你之前，婚姻對我來說就是商業間談判與交易，不論娶誰都無所謂，但這並不會成爲我在外面亂搞的理由。”封景騰說他是男人中的異類，尤其是他再見過太多商業大亨結婚後包/養女星或小模後，每次說起這事兒，就一副對他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霍靳言在這句話前加了個前綴，是在遇到樑晨曦之前。
樑晨曦注意到了，也聽到了，側頭看著霍靳言的臉，那在遇到她之後呢？
霍靳言的雙手環在胸前，天際線漸漸發亮了起來，似乎注意到了樑晨曦的目光，或許原本想要回以一笑的，可僵硬的臉頰卻沒有任何動作。
自當年出事後，他不知道已經對著鏡子嘗試過多少次，後來，他終於放棄了。
可從未有任何一刻，他有些痛恨自己的臉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喜怒哀樂都無法讓對方窺出。
“遇到我之後呢？”樑晨曦佯裝不在意的將這句話問出，用著輕鬆的語調。
霍靳言有半響的沉默，然後朝著她的方向緩緩張開了手臂，似乎是在邀請著樑晨曦入懷。
動作瞬間凝滯，不知過去多長時間，樑晨曦還是無聲妥協，向前走了兩步，任由他擁抱著。
“遇到你之後，覺得回家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覺得你身上的所有缺點都是優點，會擔心在你心裡我不夠好，會害怕別的男人比我更有魅力，會介意你眼裡的我是不是最好的！”
當霍靳言的聲音傳進樑晨曦耳中的時候，她的心跳有瞬間紊亂起來。
“遇到你之後，我覺得老天爺對我也不賴，雖然讓我失去了所有的表情，可是讓我得到了一個樑晨曦，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人相遇相識，可到最後有緣分走到一起的，卻寥寥無幾。而我，現在懷裡摟著你，再真實不過……”霍靳言輕聲笑了，雖然五官不動，樑晨曦卻真切的感覺到他是在笑著的。
黑夜再慢慢的褪去，有光亮從天際線裡滲出，樑晨曦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神落在遠處……
“從這裡，能俯瞰整個s市，太陽出來的時候，尤其好看，我想帶你來看，我想將我眼裡的美景都帶你來看看……”霍靳言手指著太陽，恰好就落在那剛剛升起的光亮處。
樑晨曦看著那粗糲指尖透出的光亮，真好看，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好看。
“霍靳言，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我怕有天萬一你後悔了，覺得我不在那麼重要了，我會不會難過……”樑晨曦仰起頭來看著他，他讓自己有種自己對他很重要的錯覺，她真的很擔心，萬一……萬一有天霍靳言選擇將這種特殊收回去，習慣了這一切的自己，應該怎麼辦？
霍靳言輕摟著她，涔薄的脣偶爾會落在樑晨曦的發間，直到她話音落下，以著極快的速度附身而下，低頭吻住了樑晨曦。脣齒間帶著菸草的嗆味，大掌包裹著她的臉頰，纏綿的柔軟令人呼吸也跟著紊亂起來。
“晨曦，你看……是晨曦……”粗噶的呼吸聲微頓，霍靳言湊到樑晨曦耳邊輕聲的開口說著，他帶著晨曦來看真正的晨曦……
樑晨曦被他吻得雙眼迷離，茫然的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真的是晨曦……
霍靳言的下頜抵在她的頭頂，涔薄的脣微動著，似乎是在無聲的說著三個字……
也因著無聲，樑晨曦並不知道，靠在霍靳言懷裡，她的視線只停留在晨曦之上……
太陽升起後又落下，是最正常不過的現象，可今天的，卻格外好看……
………………
當樑晨曦走進梁氏集團內時，心情看起來很好，就連平日裡冷漠的五官也有了幾分笑意。
高跟鞋咔咔的踩在通透大理石地板上，推開旋轉門的剎那，終於正式宣告婚假的結束。
下意識的向著專屬電梯走去，可四周職員在見到她時那種奇怪的眼神，令樑晨曦心裡陡然間有種疑慮升起，表面上不動聲色，保持著跟其他人的距離。
這樣詭異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她從電梯裡走出來，來到往日裡的辦公室前。
熟悉的秘書在見到她回來後面色一樣的奇怪，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樑晨曦沉聲開口，沒有說其他廢話，直命重心。
“您還不知道嗎？樑……總……您自己進去看看就知道了……”秘書似乎一副不好多說什麼的樣子，佯裝低頭整理面前的文件。
樑晨曦聞言緊蹙起眉頭，什麼叫做她還不知道？她應該知道什麼？
猛地將總裁室的門推開，裡面還殘留著菸草的味道，周圍的擺設與她走之前似乎有些許的不同，總裁椅上還放著件西裝外套，菸灰缸內剛掐滅的煙還有些許白霧繚繞著。
一切看起沒什麼特別的，她媽媽應該將公司的事情交給了談安辰帶爲管理，那上樓時周圍人的奇怪表現和秘書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想著，樑晨曦的視線落在面前的人事牌上，不過只是一眼，就徹底的愣在原地！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外面的人會用那樣的眼神望著自己，正想著，身後傳來異動……
緩緩轉過身，談安辰面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