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紙片上所寫的,葉重腦中一片空白,就像瞬間短路了一般。
他瞪大了雙眼,癡癡的嘟囔著:“這怎麼可能?爲(wèi)什麼會這樣?”
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晁天虎不明所以的上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葉重兩手顫抖的端著薄紙,瞳仁可怕地*著,活像一隻忿怒的隨時準備撲上去咬人的野狼。突然,他把紙緊緊的抓在手中,撕扯個稀巴爛,然後朝童江的臉上扔去。
“說,那解藥到底在哪裡?”
他使勁揪著童江的衣領(lǐng),雙眼佈滿了血絲。看的出來,葉重已經(jīng)憤怒到了極點。“這紙上寫的藥方全是胡說八道的東西,吃了立時斃命,我花了這麼多精力時間,你這是在玩我。”
望著他那血紅如餓狼般的眼睛,童江輕輕笑了笑,耷拉著腦袋,滿不在乎的望著他說:“對,我就是在耍你,這種毒根本就沒有解藥,害你白高興了一場,都不起啊,哈哈哈哈……”
葉重睜大了眼珠,下巴顫抖著奮起一拳,重重的砸在童江的顴骨上,接連左右的開工,直打的他吐了一地的血。
見勢衆(zhòng)人都上前拉開他,暗鴉皺眉勸道:“別打了隊長,再打下去他會死的?!?
“哈哈哈,打得好,我已經(jīng)失敗了,打死我吧,哈哈哈……”童江張著滿口鮮血的嘴巴,狂笑著,眼神癲狂,似乎已經(jīng)對一切都不在乎了,一心只求速死。
葉重喘著粗氣,脖子上的動脈一伸一縮的蠕動著,他高高舉起一拳正要揮下,卻停在半空頓時泄了氣?!靶▲f說的對,死,對你這種人來說是一種解脫?!彼砰_了不能動彈的童江,緩緩站起身,道:“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在牢裡度過?!?
“噗——哈哈哈,想讓我坐牢?別忘了這裡是華夏,讓人坐牢要有證據(jù)的。你以爲(wèi)這羣幫會成員可以上法庭作爲(wèi)人證麼?呵呵呵,你太幼稚了。”童江往地上啐了口血,笑道。
而這時,葉重從褲兜裡掏出個像U盤大小般的東西,用拇指和食指捏著舉在他面前,說:“你以爲(wèi)我會空手來麼?你剛纔所講的話都被我錄音了,想必法院會對一個想要顛覆格局的日本間諜很感興趣吧?!闭f完,他把U盤朝暗鴉一扔,叮囑道:“小心保管,白音等會兒就會帶人包圍這裡,這證據(jù)足夠讓他把牢坐穿?!?
童江惡狠狠的仰視著葉重,眼裡充滿了忌恨和怒火,似乎沒料到他會來這手。隨即閉上了眼睛,坦然等待一切的到來,因爲(wèi)他已經(jīng)徹底失敗了,再無反擊之力。
葉重做完這一切深深的呼吸了一會兒,等心情平復(fù)了一些後才轉(zhuǎn)過身朝隊員們笑道:“幸好有你們,我才能從那監(jiān)牢裡逃出來。我就知道小鴉能辦事,果然這麼快就找到你們了?!?
“隊長,我們幾個平時都會有聯(lián)繫的,找他們簡單。”暗鴉傻笑著撓了撓頭髮,其他幾個隊員也笑著互相打量著對方。
“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隊長你竟然做了這麼多大事,還當(dāng)了醫(yī)生,怎麼樣?過的還不錯吧?!?
葉重苦笑著搖搖頭,一擺手,道:“別提了,等有空我們兄弟九個好好聚聚,我也很想知道你們這幾個傢伙這些年在幹嘛。”
一說完,葉重感覺到有些失口,頓時收起了笑容看了他們一眼,眨了眨眼睛,將頭撇向一旁,“對不起,我……我說錯了,是……八個。”
幾人一聽紛紛收了起笑聲,臉上帶著傷感神色凝重?!瓣犻L,這不能怪你,那是獵狗自己選擇的路,不要放在心上,回頭我們幾個會一起去拜祭他的?!?
葉重抿著嘴點點頭,“有你們這麼多好兄弟一起送他,在天有靈獵狗會安息的?!?
他們長長的嘆了口氣,各自都在爲(wèi)獵狗的逝去而惋惜。
就在這時,突然葉重的手機鈴聲大作。他拿出來一看,是趙博鴻打來的,不禁心中一驚,趕緊接起來。
那話那頭趙博鴻哭喊著聲音都嘶啞起來,說趙小曼快不行了,甘草菊花水已經(jīng)遏制不住了,喝多少都給吐了出來,任何東西都吃不下,現(xiàn)在只能奄奄一息的躺著。
葉重一邊安慰著讓他不要著急,自己馬上就到,一邊握緊了拳頭,眼睛盯著一動不動只在那呼吸的童江。他知道趙小曼的大限將至,現(xiàn)在就算是神仙也就不了她了。
掛掉電話,葉重此時的心情很複雜,巨大的陰霾籠罩著他的內(nèi)心,就像一隻飄忽不定的蝴蝶,追著讓他躲不掉,卻怎麼抓也抓不著。他只能漫無目的的揮舞著雙手在空中亂抓,直到時間的沉寂和死亡。
“呼——”他深深吁了口氣,慢慢的走到童江面前。蹲了下來,平視著他,淡淡道:“真的……沒有解藥麼?她才十六歲?。 ?
兩眼空洞的童江歪斜著腦袋坐在地上倚靠著牆壁,他瞟了一眼葉重,輕輕笑道:“你這人有一點很無趣,喜歡問同樣的問題,我已經(jīng)重複過了,還想讓我再打擊你一次麼?”
望著他的眼睛一會兒,葉重垂下了頭,雙手耷拉著放在膝蓋上。他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這毒確實沒有解藥留下,但就算有,他打算死也不給他。
葉重用雙手撐著膝蓋*,身子緩緩直了起來,隨即嘆了口氣,無奈之至。
突然,從門外飛近了幾顆*,濃霧瞬間瀰漫了大半個大廳。
衆(zhòng)人慌忙的一邊捂起嘴巴和鼻子,一邊用手揮趕著霧氣,想讓它快點消散。而等這濛濛霧氣消失的差不多的時候,大家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童江居然不見了!??!
而正當(dāng)他們焦急地四處搜尋時,葉重已經(jīng)判斷是有人潛入進來將童江救走。他沒有參與搜索,快步的走到門口望著前方緊蹙眉頭?!暗降资钦l?。烤尤荒軌蛟诰媒?jīng)訓(xùn)練的我們面前將人就走,這人的敏捷程度和計劃的細緻度不在我們之下,若是敵人,那就一定是個棘手的對手?!?
正想著,他突然覺的有股異樣的氣味,仰起頭朝空中嗅了嗅……
——好濃重的煙味?。?!
“啊!,難道是那個人?”他忽然回想起阿彬臨死前和醫(yī)院下毒的門衛(wèi)對那人的相同特徵描述,大爲(wèi)一震。“沒錯,這一定是那個人,那個穿連帽斗篷的男人,那個我苦苦追尋的龍型紋身。”
“隊長,我們現(xiàn)在該怎麼辦?”暗鴉來到他身旁,側(cè)著身子問道。
現(xiàn)在一切都是未知數(shù),連那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落腳點,如此貿(mào)然出動必定會打草驚蛇。況且……按照剛纔他救童江的時間線上來看,這人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小隊的成員已經(jīng)再度集結(jié),我們在明處敵人在暗處,對我們不利。
“現(xiàn)在……你們都先回去?!?
“啊?什麼?回去?”幾人詫異的望著他,面面相視。
葉重回頭道:“對,現(xiàn)在我們大家都很危險,這個人一定會對我們實施報復(fù),爲(wèi)了安全起見,大家先回去,有了新情況,我會讓小鴉通知大家,在這段時間裡大家最好不要再見面。”
“報復(fù)?我們吃的就是這碗飯,不怕報復(fù)。”
“可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吃這碗飯了,我們的身後已經(jīng)沒有巨人站在那讓我們毫無顧忌的執(zhí)行任務(wù),你們……要爲(wèi)自己和所有跟你們有關(guān)係的人考慮,你們可以不在乎,可他們呢?”
衆(zhòng)人無語。
“放心吧,大家還有重聚的一天,但不是現(xiàn)在?!比~重微笑著拍了拍每個人的肩膀,然後徑直朝門外走去。
剩下的爛攤子就讓龍江幫自己去處理吧,現(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葉重心中掛念著趙小曼的病情,便快速的跑下一樓,打了輛計程車,朝趙博鴻家奔去。
在路上,他思緒紛繁的想著各種毒藥的可能方案,但都被一一推翻。如果沒有毒藥的組成部分,它確實是無解的,難道真要找到那斗篷人才能救趙小曼麼?那這可能性將會是零,因爲(wèi)先不管對方願不願意說出來,光是找到他,趙小曼估計早就死了。
越想越頭疼,葉重摸了摸腦門,心中惶惶不安。前幾天還答應(yīng)著趙博鴻讓他安心放心,而今天他卻是兩手空空,這讓自己如何面對他們。
他痛苦的用手撐著腦袋倚靠在車窗旁,望著車外的風(fēng)景向後快速的飛馳而去,就這樣靜靜的凝視著。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來到了趙博鴻的住處,葉重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踏上臺階。來到客廳裡一看,趙博鴻正坐在沙發(fā)上,弓著背,拄著柺杖,在那若有所思的呆呆看著地上,沉默無語。
“鴻爺。”葉重輕輕喊了聲,趙博鴻木訥的轉(zhuǎn)過頭一看是他,趕緊哆嗦的站起來,神情激動的望著他,說:“葉醫(yī)生,解藥拿來了麼?”
他那望著唯一希望的神情讓葉重感到無地自容,那是一種寄託了所有希望的眼神,葉重很不願意讓這種眼神黯淡下去,可他沒有辦法,只好對他實話實說。
趙博鴻靜靜的聽著,顯然他是有心裡準備的,時不時點點頭,抿著嘴,佈滿褶皺的臉上透著一股被時間磨練出來的剛毅。
“葉醫(yī)生,沒事的,這不怪你,你已經(jīng)盡力了。答應(yīng)你的錢,過一段我會派人送去?!?
葉重聽著心裡堵得慌,像似被一塊石頭壓住不能動彈一般?!傍櫊敚摇也皇菭?wèi)了錢,沒有治好小曼我怎麼還能收你的錢。”
趙博鴻沒有說話,他緩緩的坐回沙發(fā)繼續(xù)望著地板發(fā)呆,他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失望的悲痛之中了。“你……去看看她吧,她一定很想見見你?!?
葉重點點頭沒說什麼,踏步往樓上去了。
輕輕推開趙小曼的房門,只見一羣女僕圍著她,擦臉喂藥的照顧的無微不至。而趙小曼剛吞了一口水“哇——”的一聲全吐在地上,伴隨著一灘發(fā)著濃烈臭味的黑水,讓旁人忍不住掩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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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曼喘著氣,強撐著坐起來。這時葉重纔看清楚,躍入眼簾的是一個毫無生氣,形同枯槁的將死之人,她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肌肉,就像似被抽乾了一般,特別是手跟腳,乾癟的跟風(fēng)乾已久的木乃伊沒什麼區(qū)別。
這與他第一次透過大門欄桿見到的那個沐浴在陽光下的開朗少女截然不同,他心中刺的一痛。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短短三四天會變成這樣?這陰毒蔓延的程度遠比我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天哪!我不該讓她受這樣的苦?!比~重深深的自責(zé)著,慢慢朝她走去。
“小曼?!?
“葉大哥,你來啦。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醜?”
葉重的鼻子有些發(fā)酸,眼眶中有些晶瑩的東西在晃動?!安唬氵€是那麼漂亮,只不過更苗條了點?!?
趙小曼難得露出了一絲強撐起來的微笑,“你還真是會開玩笑?!?
突然,她用手撓著自己的胸口,緊蹙眉頭道:“葉大哥,我心口好難受,好像有火在燒一般。時不時來一下,我好難過?!?
葉重抿了抿嘴,伸手撫摸著她乾枯發(fā)黃的頭髮,安慰道:“沒事,再過一陣你就不會難過了?!?
他撫摸了一會兒,低垂著頭,黯然道:“對不起,我……我沒能給你帶來解藥,我……我真是沒用。”
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這結(jié)局,趙小曼倒顯得很淡然,她看著葉重,輕聲說:“沒關(guān)係,其實這樣也好,這樣我就可以早點見到父母了。我知道爺爺在騙我,他們早就死了,對吧?!?
葉重猛一擡頭,微張著嘴巴卻發(fā)不出聲音,他很想把她生父是毛峰的真相告訴她,因爲(wèi)這時如果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梢灰姷剿翘煺娴男θ?,喉嚨便像被什麼堵住一般,又咽了回去。
“葉大哥?!彼粤Φ纳爝^手抓住葉重,滿懷希望的望著他,說:“葉大哥,我現(xiàn)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爺爺,管家走了,阿彬也走了,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等我走後,幫我照顧好爺爺,可以嗎?”
望著她眼中那閃爍著的晶瑩淚水,葉重實在是不忍再看。他撇過頭,顫抖著下巴,抿嘴使勁的點了點頭。而等他再轉(zhuǎn)回來時,趙小曼那乾枯無肉的手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放開了。
而她緊閉的雙眼中,慢慢流下了幾滴由於陰毒造成的渾濁眼淚,暗黃暗黃的,猶如琥珀一般。
“小姐——”
衆(zhòng)多女僕都衝了過去,哭喊著撲在牀邊痛哭流涕。
在樓下聽到哭喊聲的趙博鴻,拄著柺杖踉踉蹌蹌的跑上來,一看這情形,頓時哽咽的閉上了眼睛,泣不成聲。
而葉重依然坐在牀沿邊,他呆呆的望著趙小曼那像似沉沉睡去的安詳臉龐,感覺心中一震。
他突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不禁上下掃視著,口中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中深著,淚呈琥珀黏稠,手腳無肉,心如火烤……淚呈琥珀,心如火烤……淚呈琥珀……”
“啊——”葉重猛的站起來激動的睜大雙眼,朝趙博鴻大聲喊道:“小曼有救了!!!”